水瓶座年代,青年文化,披頭士狂熱,無論你用哪個字眼去描述,1960年代的文化震蕩都稱得上是一場革命,其回聲直到21世紀的今天還在綿延不息。
青年跟那種空前絕后的文化突破脫不開干系。僅在美國,就有將近7000萬人屬于二戰(zhàn)后出生的“嬰兒潮一代”。在1960-1969年間,這些孩子們剛好進入青春期。感到被父母輩的保守文化所束縛,這些年輕人通過劇烈的變革形成集體爆發(fā),改變了道德觀、生活方式、法律、教育和娛樂的方方面面。
青春的沖擊在時尚、娛樂和生活方式中產(chǎn)生了最容易被感受到的影響。
這一時期的文學在很大程度上忠實而全面地記錄了1960年代發(fā)生在美國社會與政治舞臺的重大事件。其中可以作為這一時期象征符號的書是哈珀·李獲得普利策獎的小說《殺死一只知更鳥》,刻畫了當時一座南方小鎮(zhèn)上的種族關(guān)系;貝蒂·弗里丹(Betty Friedan)的《女性的奧秘》(The Feminine Mystique)則是女性主義革命的圣經(jīng);對“體制”的幻滅在約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guī)》和肯·凱西的《飛越瘋?cè)嗽骸分械玫搅肆芾毂M致的表現(xiàn)。

在時尚領(lǐng)域,超短裙,白色漆皮長筒靴,男孩留長發(fā),女孩留短發(fā),還有瘦得像骷髏一般的骨感模特崔吉(Twiggy),共同定義了青春的裝束。倫敦的卡納比街匯聚了很多走在時尚前端的設計師和最入時的服裝店。
這一時期最具轟動效應的文化偶像或許還是來自搖滾樂世界的巨星們。搖滾在1950年代的早期偶像之一,埃爾維斯·普雷斯利,此時服完兵役回來,投身于一系列衣著閃亮、外表光鮮的電影,比如《拉斯維加斯萬歲》《藍色夏威夷》等。與此同時,上演過《窈窕淑女》《音樂之聲》等經(jīng)典音樂劇的百老匯,此時則轉(zhuǎn)向戲劇制作,因為音樂劇生產(chǎn)已然所費不貲。反諷的是,最初在百老匯塑造出伊莉莎·杜麗德爾這個形象的朱莉·安德魯斯卻在1964年的電影版中把這個角色讓給了奧黛麗·赫本。

似乎是出于補償,安德魯斯在迪斯尼的《歡樂滿人間》(Mary Poppins,1964)一片中出演了令人畏懼的老奶奶一角,并因此獲得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
以這種方式,安德魯斯也成為當時文化震蕩的一部分,這場震蕩就是人們所熟知的“英倫入侵”。“入侵者”的排頭兵是披頭士——約翰,保羅,喬治和林戈——他們1964年的美國巡演掀起了軒然大波。瑯瑯上口的名曲如《我想拉你的手》等吸引了成千上萬的青春期少女,她們涌向機場和音樂會現(xiàn)場,尖叫著,渴望能跟自己的偶像近距離接觸。在首次全球巡演過后,披頭士又進入位于倫敦的“百代”公司錄音室,繼續(xù)制作音樂。從1966年的專輯《左輪槍》開始,披頭士發(fā)展出一種音樂風格,絕佳地再現(xiàn)了他們身處其中的那個橫掃一切的變革時代。他們作為一支樂隊的代表作無疑是1967年的《佩珀軍士的孤獨之心俱樂部樂隊》,其中他們采取了一種講故事的概念音樂形式,音響效果也展示出迷幻音樂的特征,剛好跟那個時代“保持熱情,探索內(nèi)心,脫離體制”的氛圍相契合。

如果說披頭士是這個時代的藝術(shù)家,那么滾石樂隊則是一群玩硬搖滾的壞孩子。在不屈不撓的米克·賈格爾的帶領(lǐng)下,這群頑石集體出動,踏上了尋找性、毒品和搖滾樂的征程。《我永遠也無法滿足》已經(jīng)成了表現(xiàn)遭受“那個人”剝削的勞動者的經(jīng)典歌曲。“滾石”的聲譽在1969年12月6日加州奧塔蒙德舉辦的免費演唱會上遭受重大打擊,當時“地獄天使”摩托手俱樂部的一名成員——悖謬的是,他們被雇來充當演唱會的“安保”人員——刺死了一名19歲的黑人觀眾。這一幕后來出現(xiàn)在1970年的一部紀錄片《給我庇護》里。
在1960年代的藝術(shù)領(lǐng)域,有一個名字
鶴立雞群:安迪·沃霍爾。在紐約那令人興奮的藝術(shù)時尚世界里,這個一頭白發(fā)、有著白化病人外貌的外來人通過一系列酷似卡通的畫作迅速成名。他畫的都是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對象,比如坎貝爾湯罐頭和瑪麗蓮·夢露這樣的好萊塢偶像。沃霍爾對圖像的多重處理變成了他那個時代的某種遺產(chǎn),正如莫奈筆下的睡蓮定義了他所處的時代一樣。他的主題不僅為他贏得聲名,而且其中運用到的技巧也進一步拓展了先鋒派的邊界。沃霍爾首創(chuàng)了絲網(wǎng)印刷手法,取代此前的布面油畫技法作為他的媒介,據(jù)說傳統(tǒng)油畫所需的創(chuàng)作時間對于這位有著商業(yè)進取心的藝術(shù)家來說有點太慢。

1960年代,其他領(lǐng)域中涌現(xiàn)出的一些著名人物也足以被視為偶像。比如政治家約翰·F·肯尼迪總統(tǒng),還有他的弟弟羅伯特·肯尼迪,后者曾經(jīng)擔任司法部長和1968年的總統(tǒng)候選人,民權(quán)運動的杰出領(lǐng)袖馬丁·路德·金,黑人伊斯蘭國運動的倡導者馬爾科姆·X。悖論之處在于,創(chuàng)造出如此巨大文化成就的青春活力同樣釋放出了可怕的暴力,并且最終導致這四人悲劇性的遇刺。待到1969年結(jié)束之時,年輕人們經(jīng)過“青春的十年”已經(jīng)長大成人,吃過苦頭之后,也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