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洪堡特的語言學思想及研究方法論

摘 要： 本文著重探討了洪堡特語言學理論產生的學術背景，具有的學術特色，基本的語言學思想，以及其局限性和對后世的影響。

關鍵詞： 洪堡特 語言學史 語言哲學

1.學術背景

洪堡特是德國著名的語言學家和政治家。貴族世家的優(yōu)越條件，使他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青年時代曾先后在法蘭克福、哥廷根、耶拿等地的大學學習哲學、政治學、法學、古文化學和考古學。洪堡特學識淵博，曾在美學、人類學、民族學、教育學、文學批評、古典文化等領域作出過突出貢獻。他的前半生幾乎是在頻繁的政治和外交活動中度過的，52歲時，即1819年，退出政壇，此后一直潛心研究語言問題。

洪堡特是一個具有人文主義精神的民主政治家、學者型的社會活動家、追求完美人性的教育家。洪堡特馳名于學術界，主要是因為他的語言學說或者語言哲學思想。

洪堡特的思想來源一是德國文化傳統(tǒng)，特別是德國哲學家康德的思想和德國浪漫主義運動的影響。康德的哲學思想為洪堡特提供了基本的理論依據(jù)和哲學體系。同時，德國浪漫主義運動的興起和發(fā)展，特別是席勒、歌德、赫爾德等人的思想，對洪堡特的影響更直接。可以說，洪堡特的語言哲學思想是在浪漫主義思潮的土壤上成熟起來的。洪堡特思想來源的第二個方面來自于法國啟蒙思想家的學說和語言理論。

2.學術特色

19世紀是歷史比較語言學占主導地位的時代，洪堡特未完全局限于當時占主導地位的思潮，致力于探討語言的本質和功能、語言和思維的關系、語言的文化內涵等具有普通理論意義的問題，從而為普通語言學奠定了基礎。洪堡特的學術特點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1）具有開闊的視野和研究思路。涉及的語言很多，研究的對象并不只局限于一種或一類語言，而是結構差異突出、類型迥異的各類語言。②作為語言理論家，洪堡特并沒有只局限于語言學的領域，而是始終立足于哲學的高度，把深邃的語言哲學思想、豐富的人文科學知識與充實的語言實踐知識結合起來，把語言現(xiàn)象的考察、對語言性質的認識、語言規(guī)律的總結，上升到哲學高度把握，從而得出了超越語言本身的結論，并且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語言理論，以至不少人把他的語言研究稱為“語言哲學”。

（2）具有濃厚的人文主義色彩。洪堡特研究語言的目的并不是就語言而研究語言，而是通過對語言的研究，提示思維的特性及觀念意志的表現(xiàn)，是為實現(xiàn)完美人性服務的。洪堡特試圖通過對語言的研究，更好地把握人類的共性和差異，把語言研究看做通往終極目標——“人的研究”的最有效的途徑。

（3）立足于具體語言差異的觀察，探討人類語言的普遍性。通過調查各地語言，分析大量的實際語言材料，洪堡特熟悉了歐洲古典語言、梵語、匈牙利語、巴斯克語、韃靼語、閃語族的一些語言、印第安語、日語、卡維語、緬甸語、漢語，等等。大量結構類型迥異的語言實際知識，不僅為洪堡特進行語言的比較和對比研究提供寶貴的素材，更重要的是復雜多樣的研究素材和豐富的語言實際知識，使他有可能超越不同類型的具體語言和親屬語言的形式特征，深入考察語言的普遍特性，從而提出一系列具有重要意義的普通語言學問題，看到人類語言的一些本質特征。

3.語言學思想

洪堡特的語言學思想可以從語言觀和方法論的特色、語言理論的特點三個方面闡述。

（1）語言觀的特色：①語言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精神活動。洪堡特把語言看做是一種創(chuàng)造活動，一種持續(xù)的、每時每刻都在向前發(fā)展的行為，而不是某種結果。關于語言的創(chuàng)造性，洪堡特認為，語言是一種不間斷的創(chuàng)造活動，這種創(chuàng)造活動是人類精神的基本特征。語言活動的目的，是把聲音轉化為思想的表現(xiàn)物，使說話者能夠無限地運用他們所掌握的有限語言手段。語言的本質在于說話人所具備的說話和理解話語的語言能力。②語言是一種“世界觀”。“每一種語言都包含著一種獨特的世界觀。……人從自身中造出語言，而通過同一行為，他也把自己束縛在語言之中；每一種語言都在它所隸屬的民族周圍設下樊籬，一個人只有跨過另一種語言的樊籬進入其內，才有可能擺脫母語樊籬的約束。我們或許可以說，學習一種外語就意味著在已形成的世界觀的領域里贏得一個新的立足點，因為每一種語言都包含著屬于某個人類群體的概念和想象方式的完整體系”。

（2）方法論的特色：①辯證的方法。洪堡特是19世紀最富有哲學頭腦、最執(zhí)著追求辯證精神的語言學家之一。在他的學術研究中，辯證的思想及其相關的研究方法，突出地體現(xiàn)在經驗與思辨、實踐與哲學的結合上。他雖然重視對所有具體語言的調查、整理和描寫分析，但并不拘泥于感性材料，總是試圖從整體上對各種具體語言現(xiàn)象進行哲學解釋。也就是說，他的語言研究特點是，起步于具體的描寫分析，目的在于哲學上的把握。②建立了獨特的語言比較研究范式。在洪堡特看來，比較研究必須建立在對語言事實了解的基礎上。整個語言研究可以分為三項：一般的研究，即從所有語言的廣泛領域中，僅僅提取出某些東西，但要能夠說明說話語言的本質和作用；專門的研究，即搜集、遴選和整理現(xiàn)存的各種實際語言中的一切事實；純歷史的研究，即把上面兩種研究的結果統(tǒng)一起來。③提倡根據(jù)不同語言的特色觀察和解釋語言。洪堡特反對用統(tǒng)一的模式，而是提倡根據(jù)不同語言的特點來觀察和解釋語言。人們習慣用自己熟悉的語言角度觀察一種陌生的語言，用前者的語法形式解釋后者的語法現(xiàn)象，然而，后者可能根本就沒有這類語法形式，而是使用了另外一些特別的語法手段。為了避免這種錯誤，我們必須針對每一語言自身的特點對它進行研究，通過精細地分解它的組成總分，弄清楚它根據(jù)自身結構的需要，利用了哪些確定的形式來標記每一種語法關系的。

（3）洪堡特語言理論的特點：①區(qū)分了語言和言語。語言是抽象的、一般的、完整的，真實的語言只存在于實際發(fā)生的、個別的、不完整的言語之中。語言既是言語活動中詞與規(guī)則的總和，又是言語作品的總和，更是言語活動本身。這與索緒爾之后提出的語言和言語的區(qū)別非常相似。②提出了“語言內在形式”的學說。“語言內在形式”（innere Sprach form，或譯為“內部語言形式”、“內在語言形式”）指創(chuàng)造和構成語言精神活動的模式與規(guī)律，是與語言的外在形式——語音形式（Laut form）相對而言的。洪堡特不僅把“語言內在形式”看做一種語言的語法結構和語義結構，更把它看做人類精神的創(chuàng)造力量駕馭外在語言形式過程的一種活動。語言的結構系統(tǒng)反映了語言使用者對周圍世界的看法，深藏在語言內部，是每一種語言所特有的東西，它應該是語言研究的真正對象。洪堡特是從動態(tài)和靜態(tài)兩個方面論述語言形式的。③提出了語言系統(tǒng)性的觀點。在洪堡特看來，每種語言都是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語言不僅是一個整體，而且是一個由各個部分構成的有機體。在語言這個系統(tǒng)中，語音、詞匯、語法各個總分都是緊密關聯(lián)、不可分割的，研究者必須具有系統(tǒng)、整體的眼光，不能只是對其中一個總分進行孤立分析，比如不能把語法和詞匯看做兩個不相關的領域。

4.洪堡特語言理論的缺陷和局限性

（1）洪堡特語言理論的缺陷：①洪堡特語言理論的缺陷主要表現(xiàn)在他的語言價值觀，洪堡特偏愛古希臘的一切，把古希臘文化看做人類最純粹的代表。②強調每一種語言都體現(xiàn)了獨特的民族個性，都有研究的價值，但又為精神起源論所限制，試圖把所有語言的語法都納入同一個發(fā)展模式。在他看來，語言源自人類精神，是人類精神力量突然爆發(fā)的結果。

（2）洪堡特語言理論的局限性：①洪堡特構建的”普通歷史語言學“框架確實令人鼓舞，但很難落實到語言研究的實踐中。②由于洪堡特的語言研究面非常寬，研究深度自然受到影響。他把許多精力花在了學習或者熟悉新的語言上，對具體語言的系統(tǒng)研究做得很有限。他討論和比較過多種語言的語法，卻從沒有完整地描寫過任何一種語言的語法系統(tǒng)。

5.洪堡特語言理論對后世的影響

自從洪堡特的語言理論產生以后，就不斷引起爭議。在爭議和論辯的過程中，人們對它的認識在逐漸深化。不論洪堡特的語言理論存在多少缺陷和局限性，他的學說畢竟在許多方面具有舉旗開道的作用，而且對后世語言學產生了多方面影響。在以索緒爾語言理論為代表的現(xiàn)代語言學建立之后，不同流派的學者都或多或少地、直接間接地從洪堡特的理論中汲取營養(yǎng)或者尋找支持。可以說，洪堡特的語言理論是20世紀中期以后既最有爭議又最有活力的學說之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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