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競爭教育”的少年樂團

1997年5月31日，北京市首座教育音樂廳、首座室內樂音樂廳落成并舉行首場內部演出，李德倫先生親筆題寫了“金帆音樂廳”五個大字，從此北京的少年樂團有了自己的家。少年樂團的組織與創建為孩子們打開了一片新的音樂天地，透過一次次的演出，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整齊的樂團陣容，聽到的也不僅僅是來自純潔心靈的旋律和音響。在樂團的生活中，孩子們學會了關愛他人、尊敬師長，擁有了與人合作的精神。樂團成長背后的情感將伴隨和影響成員們的一生。

沒有藝術的教育是不完全的教育

“沒有藝術的教育是不完全的教育，沒有開展藝術教育的學校是不合格的學校，沒有受過藝術教育的學生是不健全的人。”1999年，經北京市教委評估，東城區少年宮管弦樂團再度被授予“銀帆交響樂團”稱號。2010年，樂團被北京市教委命名為“陽光少年管弦樂團”。東城區少年宮擁有專業水準很高的“金帆音樂廳”，在為孩子們舉辦音樂會的同時，圓了孩子們當藝術家的夢。

多年來，北京市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作為北京市校外教育系統唯一一支管弦樂團，一直從事西洋交響作品的演奏與訓練。樂團藝術總監郭老師告訴記者，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的創建目標非常明確，主要針對北京中小學喜愛管弦樂演奏的學生，通過樂團的合奏訓練，激勵學生個性的發揮，促進他們的音樂成長，提高學生的樂隊合奏能力。郭老師說：“多數學生或許個人的獨奏水平不錯，但進入樂隊后，他們要重新適應樂隊的生活。不少樂團教師為使樂團成員具備這樣的音樂素養，付出了艱辛的努力。許多經過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合奏訓練的小學生，在進入中學管弦樂團后，都直接成為中學樂團的骨干。”

對于學生的器樂培養，從事社會教育有36年的郭老師語重心長地告訴記者，現在的家長在培養孩子的問題上，應該要懂得舍棄一些素質教育內容。“在樂團的訓練過程中，同樣的演奏錯誤問題，教師在訓練過程中已向學生強調過多次，但學生照樣會屢犯屢錯，教師因此頭疼不已。我們非常重視這個問題，現在的家長為孩子報很多藝術培訓課程，給孩子帶來了不小的精神壓力。魯迅先生說過：‘時間如同海綿里的水，只要擠總會是有的。’但問題是，孩子的大腦要同時面對不同的學習課程，海綿吸納水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當孩子的大腦被各式的課程內容裝滿時，已經沒有空間能容納教師給予的信息了，這也是不少學生在樂團中進步緩慢的真正原因。” 郭老師說，兒童成長有他的生理與心理特點，小學生天性好動好玩，精神注意力能夠集中15 分鐘就不錯了，但家長動輒要孩子進行一天兩個多小時的器樂練習，說得嚴重些，那是在摧殘孩子的天性，結果只能適得其反，最終只會增加孩子對器樂學習的厭惡心理。“ 培養孩子綜合素質的途徑是多樣的，但我們不能剝奪孩子玩的權利，青少年藝術教育同樣要符合規律。” 郭老師如是說。

樂團演奏是合作的藝術

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不乏外國小朋友的加入。樂團指導教師汪小平老師說：“現在樂團還有法國和美國籍的小朋友參與訓練和演出，這些孩子來到中國，多數是來學習東方的藝術和文化，當然也包括器樂演奏。6 歲的外籍小朋友初學器樂時，進步的速度不是很明顯，但走進樂團后，外籍孩子的合作意識得到了集中體現，他們在樂團的演奏中，進步的速度多數超過國內的兒童。在強調個性教育的今天，我們通過樂團還是要培養孩子的合作精神，這些觀念的形成，將會為孩子們的后天成長以及樹立健康快樂的人生觀帶來重要的影響。”

汪老師曾經給孩子講過這樣的事例： 司徒志文是我國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她曾經是早期大提琴協會的會長，回憶自己的職業演奏生涯時說：“我年輕時學會了大提琴演奏，在樂團中我用盡全力表現自己的個性，結果遭到了指揮的批評。指揮告訴我，作為樂隊大提琴演奏者，不要一味地突出自己，當處在伴奏角色的時候，要控制自己的音色、音量。那時我才明白，樂隊從始至終不是表現自己的個性演奏。” 當演奏弦樂獨奏部分的時候，獨奏聲部要努力地表現自己；當演奏伴奏音樂的時候，樂手的演奏要學會隱藏在樂團音樂共性表現的背后。

在演出中歷練團隊精神

多年來，北京市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跋涉幾千公里，最遠深入到邊疆地區， 在祖國各地都留下了他們的音樂足跡。在音樂的旅途中，團員間學會了關愛他人，學會了共同協作完成演出任務。汪老師說：“這種教育是在課堂內無法完成的。”在1996年夏令營和外地演出中，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成員的住所離演出場地不遠，為節約經費開支，團員們沒有租車，選擇步行到達演出場地。在此過程中，一些高年級同學主動抱起六七歲的小團員，幫助年齡小的孩子拿樂器，而在哥哥懷中的小團員說： “哥哥，要是我的腿像我拉琴的胳膊一樣強壯就好了。”

“多年來，孩子們在遍訪祖國各地風光的同時，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看到沒有經受污染的自然風景，孩子們自然就想到了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汪老師說，“孩子們在學習古典名曲的背景時，多是來自課本和老師的講解，像這樣真正從自然風光中去理解作品，奏出的音樂就是來自心靈深處的。在邊疆地區，由于地區文化水平的限制，許多師生從未欣賞過現場音樂會，北京市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的到來令邊疆的觀眾大開眼界，當地的報紙、電視臺都對樂團的演出進行了實況轉播。讓孩子們更開心的是，他們以小記者的身份，親自采訪了邊疆哨所的戰士，樂團成員與戰士們在一起其樂融融，家的溫馨在活動中蕩漾著。多年后，參加過這些活動的孩子們對當年的活動依然難以忘懷，團隊活動在他們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回憶，這種情感將伴隨他們一生。”

少年樂團的人才選拔機制

有專家說，少年宮是藝術教育的一片凈土，更是培養未來交響樂人才的沃土。“對于樂團成員的選拔，我們雖然有一些入門的考試，但門檻不是很高。因為很多孩子沒有經過系統的合奏訓練，甚至有一些業余考級二級的同學就能加入樂團了。” 汪老師說，“這種團員的選拔機制，就是讓更多的孩子能夠接受交響樂的熏陶與教育。”汪老師告訴記者，6 歲的孩子進入樂團，經過一年的訓練就基本可以勝任演奏任務了。

目前，東城區少年宮有室內樂團和管弦樂團兩支西洋管弦樂演奏團體，汪老師希望琴童們積極踴躍地加入少年宮樂團，參與交響樂的合奏訓練與演出。目前，東城區少年宮還具備接納更多琴童加入少年樂團的能力。樂團最大的成員編制是114人，在編注冊的樂手跨越4 個年齡段，囊括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和大學生，尤其是學校中沒有樂團編制的學生，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希望為這樣的學生提供良好的交響樂培訓環境。“以我多年的教學經驗，許多進入樂團的孩子，經過樂團的培訓后，會更加積極地熱愛器樂演奏，練琴的積極性會更高。希望更多的孩子走進我們的交響樂教學園地來。” 汪老師說。

據悉，北京的學校樂團中，器樂表演人才資源相對豐富，有學校通過招收器樂特長生，管樂人才儲備達200多人，樂團演出從中抽調80名進行演出。參與演出的成員多是初中二年級學生，一年級的學員只是作為樂隊的預備隊成員。學校由于器樂人才資源充足，會組建管樂隊和管弦樂隊。但作為校外教育的少年宮，青少年器樂演奏者相對欠缺。少年宮只能招一些程度稍淺的學生慢慢培養。這些學生進入中學后，多數成為樂隊的骨干。相反，有些考級已達9 級但沒有參加過樂隊的學生，反而在中學樂隊中成為了替補隊員。汪老師告訴記者：“多數讓孩子參加考級的父母，都沒有意識到參與合奏訓練的重要性。”

比如說，學校的行進管樂隊中，有的學員多是隨著軍鼓的節奏，吹奏一些節奏音型，琴童吹奏的音符與打擊樂處在同一聲部上，對樂器的音色和音量控制大多缺乏考究。但進入管弦樂隊不同，不少孩子甚至要從基礎訓練開始，改掉自己先前的毛病，從持琴的姿勢，演奏的手型、口型的校正等問題入手，讓孩子樹立真正的交響樂演奏概念。汪老師說：“對于問題學生，樂團老師從未放棄過。”

沒有不好的樂隊，只有不好的指揮

多年來，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聘請了不同的指揮名家執棒，由不同的指揮帶隊，產生的音樂效果也不同。“沒有不好的樂隊，只有不好的指揮”，學生樂團生動地印證了這個道理。多年來，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與熱衷于兒童交響音樂教育的名家合作。已故著名指揮家李德倫曾親臨樂團指導；已故著名指揮家徐新曾擔任樂團的藝術總監；中國歌劇舞劇院姜金一、中央音樂學院指揮系教授鄒小龍都曾執棒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指揮名家高偉春與樂團至今已有10 多年的合作時間。眾多名家參與樂團的建設，確實拓寬了孩子們的音樂視野。

汪老師告訴記者，由于樂團成員的水平高低不同，樂團每周進行一次集訓，一年大概有50 次訓練。少年樂團不同于專業團體，可以半小時完成一部作品的排練，少年樂團有時要3 個小時才能完成，因為多數隊員沒有演奏過交響作品，演奏水平參差不齊。目前，樂團的骨干成員不參加樂團的排練，少年宮階段性成果展示時，這些骨干成員都要歸隊，參加樂團的集訓。平時樂團的訓練或許會有50 人次，但大型演出時，樂團的成員總數會翻一倍。成熟的隊員只要參加一兩次集訓，足以完成大型音樂演出任務。雖然樂團的進展緩慢，但少年宮利用自身的平臺優勢，為孩子們創造舞臺藝術實踐的機會。中學樂團的訓練密度要大，一周兩到三次。少年宮集訓的時間雖然比學校樂團時間要短，但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的組織與訓練更具靈活性，一些創新的作品經常在樂團的訓練計劃中。多年來，東城區陽光少年管弦樂團的曲目都是其他少年樂團沒有涉足的大型交響作品，如在北京中山音樂廳舉辦的鋼琴協奏曲專場音樂會，曲目涵蓋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的作品。其次，有對獨奏和合奏水平要求甚高的長笛、豎琴協奏曲專場音樂會，還有馬頭琴與樂隊，京胡與樂隊的特色專場音樂會。馬頭琴音樂會中出現了8把馬頭琴與樂隊協奏的場面，曲目涵蓋了《嘎達梅林》等高難度的大型民族交響音樂作品，這些作品都是其他學校藝術樂團沒有涉足的。“目前，學校樂團作品的重復性甚高，有過度重視技術的問題。”汪老師說，“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成員的演奏水平沒有學校樂團整齊劃一，但樂團旨在讓孩子們多接觸國內外交響樂作品，開闊他們的音樂視野。 每首作品就像一個音樂詞匯，孩子們在接觸大量音樂作品后，音樂的表現能力和鑒賞能力都有了本質的提升。”

校外樂團教育再難也要走下去

據悉，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創建于1991年，真正組建管弦樂團是在1993年，樂團迄今已走過23年的歷程。談及樂團今后的發展方向，汪老師告訴記者，在北京市教委的領導下，校外教育系統要針對樂團進行一次內部的評估，同中學管弦樂團相比，學校樂團能在國際少年樂團比賽中獲得金牌的成績，作為校外系統的少年宮尚未有這樣的實力和水平，但從作品創新以及為琴童創建舞臺藝術實踐機會的發展方向看，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還是要走交響音樂的普及道路。“少年宮不是不看重樂團的榮譽，而是更看重祖國未來藝術人才的培養，為孩子們提供一個陶冶情操，讓心靈健康成長的環境。從北京市教委提供的信息看，要壓縮北京地區金帆樂團的總體數量，如果按照學校樂團的標準衡量校外教育系統的樂團，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或許落選，但少年宮依然會堅定做校外教育系統的交響音樂普及工作。” 汪老師告訴記者，相對學校樂團，校外樂團的演出機會要更多，像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一年要在北京中山音樂堂舉辦3到4場大型音樂會，這種音樂實踐的機會是學校教育機構無法給予學生的。據悉，學校樂團的演出一般由市教委進行專項撥款，而東城區少年宮陽光少年管弦樂團完全是在沒有政府撥款的情況下參加校外演出的。雖然校外藝術教育有困難，但為了給廣大的少年兒童提供優質的器樂教學環境，校外的園丁們依然會選擇默默無聞的方式，輸送有益于社會發展的復合型藝術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