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3年9月,國務院發布《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開展老年人住房反向抵押養老保險試點”,使得“以房養老”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以房養老”是指老人將自己的產權房抵押出去,以定期取得一定數額養老金或者接受老年公寓服務的一種養老方式,在老人去世后,銀行或保險公司收回住房使用權。這種養老方式,被視為是完善養老保障機制的一項重要補充。據了解,“以房養老”具體操作辦法和實施計劃,有望于2014年一季度出臺。而近幾年來,已經有一些老人選擇用房子作為資源,為自己的養老提供經濟保障。
“租房養老”有家不能回
“想回家,可家給人占了。”在北京密云縣一家社會福利中心里,80歲的王敏(化名)時而想起自己已出租半年的房子,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墻壁念叨。
對這位腿腳不靈便的老人來說,這個10多平方米、擁有獨立衛生間的單間并不算狹小,食堂的伙食也比較豐盛。但王敏說,每逢過年過節,她只想回到自己住慣了的小屋里,下一碗爛糊糊的面條吃。
王敏是低保戶,子女都在城區工作,10多年前老伴去世后,她就一個人在郊區生活。近幾年,她逐漸需要拄拐杖走路,眼睛也變得不靈光起來。從2012年起,獨居的王敏連續出了幾次忘記關火、關水龍頭的“事故”,引起了兒女們的關注。一次家庭會議之后,“入住養老院”的提議得到了包括王敏本人在內的所有家庭成員一致通過。
王敏住的養老院是單間,每月加上吃住大約2000元。她原先在密云的房子約50平方米,中介報出的月租價是1500元。“把房子租了,加上低保金,正好合適。”王敏一開始想得很樂觀,兒子也按照她的想法,將房子租了出去。
從2013年的中秋節起,王敏開始后悔。“別的老人都有家回,我呢?”中秋節放假的前一天,王敏搬了個小板凳,獨自坐在養老院的院子里曬太陽。兒子開車來接她,王敏哭了:“我想回自己家。”
在王敏的執意要求下,兒子王先生開車帶著她,回到她家樓下轉了轉。“我想進去看看。”面對王敏的要求,王先生對她解釋,房子租給別人了,不能隨便進,而且門鎖也換了。
“住兒女家和住自己家不一樣,老了就希望能放松,能自由。”王敏表示,她已經和兒女們商量過,房子租期一年滿后便不再出租了,讓她能夠“有家可歸”。
租房3個月便想提前撤租
自從剛剛領到第一個月的退休金,汪云山(化名)就一直和老伴策劃著晚年生活。“北京城區的空氣越來越差,特別不適合養老。”熬到最小的兒子結婚、最小的孫女上了小學,68歲的汪云山終于開始實踐自己的“養老規劃”。
“最好的選擇就是郊區。”汪云山和老伴平時生活比較寬裕,老兩口到密云一家較為高檔的會員制老年公寓選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間。“環境特別好,就像別墅區一樣,老人住自己的房間,自己買菜做飯。”
汪云山覺得,他和老伴都還沒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住老年公寓主要為的是郊區空氣好,清靜,能放松心情,有更高的生活品質。他住的這家老年公寓,收費方式是先繳納30萬元的押金,然后以每月約5000元的價格租房,合同規定每年至少要入住3個月。老兩口的計劃是每年住上半年。
汪云山和老伴都是事業單位的退休職工,兩個人的退休金加起來每月有八九千元。不過,面對每月約5000元的租金,老兩口“還是心疼了一下子”,然后很快想到了一個“籌集資金”的方法——將城里的房子租出去,每月4000元,“這樣也是以房養老。”
但是,隨著天氣變冷,老兩口很快遇到了一個現實問題——郊區溫度比較低,而且氣候也比較干燥,老兩口不習慣。房子才租出去3個多月,汪云山就和中介商量能否提前撤租,被告知需要支付違約金。
“以房養老確實是籌資的好方法,但是不太靈活。”汪云山覺得,隨著時代發展,很多老人入住養老院不再是因為無自理能力,而是想嘗試一種新的生活方式,甚至是追求更高的服務品質。但是,這種需求不一定能夠“一次到位”,因此還需要家里房子作為“中轉站”。
賣自家房住女兒家
剛退休那會兒,張琳(化名)身體不錯,在社區里做一些工作發揮余熱,還幫兒子和女兒帶過一段時間孩子。但是到了2012年,張琳的老伴查出患上了帕金森癥,行動不便,她生活的重心便轉到照顧老伴上。
退休前,張琳是大學老師,老伴是政府工作人員,兩個人每月的退休金加起來有9000元左右,經濟比較寬裕。然而,他們還是賣掉了單位以前的福利房,賣房子的錢加上存款和退休金,就是老兩口的養老錢。他們覺得這種方式也算是“以房養老”。現在,張琳和老伴住的是女兒名下的房子。
張琳的女兒長期生活在香港,兒子也很少在北京,一年里大半時間在國外。盡管如此,兩位70多歲的老人寧愿自己照顧自己,也暫時不打算去住養老機構。張琳說,之前也了解到一些養老院的情況,但自己身體還可以,能照顧老伴,所以暫時不想去養老院,而且老伴性格內向,不喜歡太多人在一起。加上孩子們擔心養老院的醫療條件有限,一旦突發急病,沒有條件及時搶救。
老人疑慮待破解
在采訪中,部分老人不認同“以房養老”模式。他們普遍認為自己的房子就是家,把房子出租或者抵押之后,回家就成了問題,所以他們不愿出租或者抵押自己的房子。
北京市民政局副局長李紅兵說,養老機構并不是一個賓館的概念,很多養老機構都允許老年人帶自己的家具和物品進去,而且老人住進去后自己可以布置一些東西。所以這不意味著失去家,而是相當于“搬家”,尋找一種更高質量的生活。
李紅兵說,有些老年人雖然愿意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但因為戀舊,家里的陳設不愿意讓別人動,所以也難以實現房子的增值,這可以歸結為觀念問題。
李紅兵還說,很多老年人擔心,如果選擇“以房養老”,那么自己就要去住養老機構,但養老機構的床位緊張,能確保自己一定有床位嗎?這存在一個時間順序的問題。此外,現在所說的養老機構很多還是過去針對五保戶、社會三無老人的福利機構,特別是一些養老機構還是按照療養院的標準來辦養老院的,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養老機構,能力還不到位。所以實現以房養老,需要政府、金融機構和老人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