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視覺傳達的扁平化風格

在生活節奏高速化、科技與時尚進一步融合的背景下，平面設計領域開始逐漸拋棄傳統通過三維屬性如投影、漸變、浮雕營造立體擬物風格的復合設計（Rich design），轉向通過簡單特效和色調搭配、注重平面抽象符號與信息直觀傳遞的扁平化設計（Flat design）。扁平風格的優勢在于通過直觀展示和視覺符號暗示，直接將信息展示給使用者，提高視覺傳達效力，降低認知難度，使人與信息媒介之間的交互傳遞更加通透。分析其形成及源流，將為當前中國本土視覺設計語言提供良好的參考與借鏡。

今天一談到視覺傳達平面設計，總會聽到“扁平化設計”（flat design）這種風格。近兩年來，這種摒棄傳統紋飾效果，基于大色塊、簡潔符號的扁平化視覺風格在平面視覺領域尤其是UI交互界面上日漸走俏，受到很多設計師的青睞，也影響了諸如微軟、谷歌、蘋果等公司的產品視覺設計。探究扁平化風格的定義、源流及其在視覺傳達上的優勢，對于研究未來平化視覺設計的趨勢有很大的

幫助。

何謂扁平化風格——抽象直接，簡潔平面

扁平化設計（圖1）是指一種拋棄光影、紋飾等畫面裝飾效果，通過簡單抽象的符號化設計元素來表達視覺訴求的設計風格。扁平化風格極具現代感，講究抽象、簡約和大色塊，推崇使用磨砂玻璃式的淡雅效果，在畫面素材上避免使用具象物體或邊框裝飾，字體上采用無襯線體（Sans-serif），并點綴上示意符號或細線分隔，畫面上大量使用留白和對比，從而打造出一種更加簡潔通透的紙片般平面化的畫面效果。

圖1 扁平化風格的網站設計

扁平化并非簡單的使用扁平圖案裝飾畫面，而是追求運用簡約、干凈利落的視覺效果，讓設計師把設計重心專注在傳遞信息層面上，使用戶更加專注于設計內容本身而非裝飾上。“平面廣告中的目的就是向他的目標受眾清晰無誤地達產品或服務的美好品質”。“扁平”不是目的，使“畫面——受眾”這一傳達過程變得直接才是目的。視覺設計的核心在于通過視覺元素和暗示傳達設計者的意圖，讓受眾的目光和思維“跟著”畫面走。密斯凡德羅曾經有一句名言“少就是多（less is more）”，裝飾雖然能在某種程度上提升畫面的吸引力，但一味在平面設計作品上添加裝飾、肌理，反而降低了視覺傳達效力。因此突出主題、減去冗余的具象紋飾、取消投影等裝飾效果對受眾視覺的干擾，更容易使受眾通過視覺符號和暗示直接理解設計作品的內在意涵。另外，在視覺廣告產品繽紛繁雜的今天，簡約清爽的扁平化風格更能吸引受眾注意，降低視覺疲勞感。

視覺傳達扁平化的源起——立體主義、瑞士風格、極簡設計和侘寂美學

在視覺設計的實際應用中，我們不僅要“得其形”，還要“會其意”，所以，只有探究扁平化風格的源流，才能更加得心應手的將其運用在設計實踐中。雖然視覺平面中的設計風格大多源自繪畫先驅和早期的攝影印刷，很難對某個風格確定出一個具體的起源，不過大致可以梳理出以下四個對扁平化風格影響深遠的流派——立體主義、瑞士風格、極簡設計與侘寂美學。

1.立體主義（Cubism）

如果我們觀察立體主義巨擘畢加索的畫作，不難發現扁平化風格與立體主義之間的聯系。在立體主義出現之前，繪畫僅是從某個特定角度描繪事物（通常是在在二維平面上通過陰影、漸變描繪三維效果），而立體主義則從多個角度（包括對象的內在思想）觀察，把原本看不到的角度以打散重組的平面方式表達出來。在畢加索的畫作《三個樂師》（圖2）中，畫面和人物由幾何形體組合，并通過色塊表現，形成了一種碎片化的平面視覺意味。他對《牛》（圖3）的繪畫也從寫實到最終只用幾根抽象線條勾勒出外形。立體主義是在充分了解本質、巧妙取舍、手法極簡、拒絕特效裝飾的情況下清晰表達出作品的內在精神，對扁平化風格的形成提供了最初的思維

構架。

圖2 《三個樂師》Pablo Picasso

圖3 《牛》Pablo Picasso

2.瑞士風格（Swiss style）

瑞士風格是一個深刻影響了扁平化風格的設計流派。瑞士風格海報（圖4）設計拒絕使用裝飾紋樣和圖案，通常喜歡以純粹的大色塊配上利落干凈的字體，層次分明的網格方塊以及無襯線字體的使用，搭配一張明快簡單的畫面，只用線條、色塊來區分點綴，通過比例大小、色彩對比和質感肌理來向消費者傳達一種現代時尚的美感。講究簡潔是瑞士風格設計的精髓，并影響到后來的極簡設計風格。

圖4 《當搖滾樂遇上現代主義》Mike Joyce

3.極簡設計（Minimalist Design）

極簡設計（圖5）亦對扁平化設計風格的形成產生重要影響。兩者在視覺觀感上較為類似，因此常被混淆。應該注意到的是，極簡設計并不單單存在于平面視覺媒介，還涉及到建筑設計、產品造型等多個領域，其定義范疇較扁平化風格更為廣泛。極簡設計是包豪斯功能主義在視覺傳達上的極致體現，特點是移除設計產品多余的、非功能性的元素，只留下必要的功能成分。抽象的幾何圖形、簡約明亮的色塊和具有指向功能的線條符號主導了極簡風格的畫面。“抽象圖形的點、線、面構成是將設計者情感通過抽象圖形表述給觀眾的過程”。可以說，瑞士風格和極簡設計對扁平化設計風格的形成均起到決定性作用。

圖5 《西武劇場系列海報》田中一光

4.侘寂美學（わび さび/wabi sabi）

侘寂美學源于日本，主張設計應該帶給人們一種質樸、簡約、淡雅的情感，讓用戶脫離紛雜的外在氛圍，從設計品中感受到舒適放松的情感寄托。在當今快節奏的互聯網信息時代，人們時常處在信息、廣告、工作的輪番轟炸當中，時間趨向碎片化，如果在畫面中使用太多裝飾性元素，會增加受眾的視覺疲勞，并且對受眾關心的信息形成干擾。扁平化風格傳承了侘寂美學的精髓，即真正好的設計不會讓受眾感覺到設計的痕跡，拒絕做作和刻意的裝飾。

扁平化設計的優勢——直觀、明快的視覺信息符號傳遞

扁平化并非采用簡單壓平畫面元素的方法或是取消裝飾效果。無論何種風格的設計，都是把傳統表象思維轉換為概念思維，使其通過視覺媒介進行傳遞，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視覺語言系統。“概念思維優越于感性思維之處……可以擁有其自身的概念，就像語言可以反映語言”，因此無論是主張盡可能多的使用視覺效果諸如投影、紋飾和漸變的復合設計（Rich design），還是主張使用極簡抽象設計的扁平化風格，其目的在于是否迅速明確地對受眾傳達出畫面要表達的信息。扁平化風格通過一種簡單畫面上的布局設計，讓畫面更多的表達出內容，運用大量協調、復古甚至強烈對比的色塊、符號、文字進行說明引導，給受眾帶來更加純粹的視覺感知，能更好的把受眾注意力集中到設計者希望受眾注意到的地方（即重要信息點所在的位置），從而讓受眾更多的與畫面信息進行交流。比如，我們可以使用接近牛皮紙的效果裝飾畫面，也能夠使用鎏金紋飾來加強畫面的古典感，從而獲得受眾在人文情懷上的共鳴，但是這一切只是裝飾性的，其傳達效力遠不如簡單直接的將信息通過符號和色彩展示給受眾。扁平化設計拒絕一切多余的元素，主張讓受眾直接與他們想要的信息進行交流。

小結——去繁從簡，扁平化是思維方式而非視覺風格

總的來說，視覺傳達平面設計已經進入一個去繁從簡、追求扁平的時代。在過去的十年中，大量年輕的、經過專業培訓的年輕平面設計師走上設計舞臺，各種平面印刷品的設計繽紛亂眼，近乎極致，人們開始逐漸對舊有裝飾繁復的設計風格產生審美疲勞。同時，今天也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大量信息資訊以廣告視覺和人機UI交互為媒介越來越多地走進人們的生活，人們迫切需要一種高效、迅捷的信息展示模式，視覺設計必然要從注重裝飾界面細節轉向更加清晰精確地傳達信息和任務。

所以，扁平化風格不僅僅是一個視覺審美上的變化，甚至不僅僅是單純的潮流或趨勢，而是一種全新的思維方式和設計語言的變革。大面積的純色彩喚醒人們潛意識中的人文意涵，網格狀的版式配合醒目清晰的文字成為視覺導線，它們的整合擯棄掉一切無關實用的裝飾細節，讓受眾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內容的興奮點，而非把目光流連在無意義的裝飾上，從而更加適應今天這個快節奏、側重信息表達交流的時代。

（作者單位：福建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福建對外經濟貿易職業技術學院）

作者簡介：劉方舟（1982-），男，漢族，籍貫：福州，學士，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