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贊美詩

蘇里科夫通過《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描繪了俄羅斯人民為自己的信念而戰，這場歷史悲劇中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幕，歌頌了俄羅斯民族英雄的氣概。體現了蘇里科夫對革命民主主義思想和人民在歷史中的作用和地位在畫面中的深刻體會和理解。

蘇里科夫是巡回展覽畫派中一位杰出的歷史題材畫家，出生在西伯利亞的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一個哥薩克家庭。他從小深受俄羅斯古老的生活習俗、豐富的民間藝術和美麗的自然景色的陶冶，對俄羅斯社會的文化比較了解。1868年，到圣彼得堡報考皇家美術學院，初試未能通過，次年，被接納為旁聽生，后轉為正式生，開始了6年的學院生活。從此，他接受了革命民主主義的思想，認真的研究了人民在歷史中的作用和地位，并對俄羅斯民族歷史深感興趣，創造了許多歷史題材的畫作。

自從學生時代起，蘇里科夫對俄國歷史便有了濃厚的興趣。在學生年代多次作過有關彼得大帝時代的習作。他的創作，不僅在題材上，而且在創作思想上打破了19世紀的陳規，在歷史畫領域內做出了有價值的革新。1878年，在經過較長時間的思考后，他著手起稿以彼得大帝時代改革和反改革為題材的《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描繪彼得大帝從國外趕回莫斯科鎮壓近衛軍的場面。此畫一經展出，在追求民主進步的藝術家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取材于17世紀俄國沙皇彼得大帝在位時的一件重大的歷史事件。1682年，彼得即位，可此時俄國尚處于落后而愚昧的封建農奴制統治之中。他決定向西歐國家學習，借助西歐發達的政治經濟政策來發展俄國。他力主改革來振興國家，通過一系列具有進步意義的政治經濟改革措施，極大的促進了俄國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但為了擴張，國內實行增稅和募兵制度。這不僅加重了對農民的殘酷剝削，而且引起了國內一些保守勢力的不滿。就在1698年彼得赴國外考察時，國內發生了暴動，最終以大規模屠殺這樣極其殘忍的手段鎮壓了此次叛亂。《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描繪的正式這場歷史悲劇中最為驚心動魄的一幕。

《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

《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構圖宏偉、人物安排鋪設復雜、情節生動，以巨大的悲壯凄慘發人深省。畫家將兩組對峙力量安排的極不相稱。作為失敗者的死囚和家屬占據了畫面將近四分之三的空間，而獲勝者卻放置在遠處，顯得有些渺小。與死囚們視死如歸的神態和家屬們的悲觀絕望共同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雪白的襯衫表示他們即將趕赴刑場，給人以凄涼的痛，點燃的蠟燭表示親人間的訣別，也暗示生命的終結。整個畫面再現了一場無法逆轉的歷史悲劇。是一首響徹俄國大地、歌頌俄羅斯民族英雄氣概的頌歌。

背景----莫斯科紅場（圖一）

（圖一）

一個陰沉沉的初冬早晨，空中籠罩著幽蘭色的晨霧，在淺灰色的天幕下巍峨聳立著克里姆林宮堅實的城墻和鐘樓。他們一直延伸到畫外，既限制了畫面的景深也阻擋著人們的視線，再有成排的絞刑架使得整個畫面籠罩在陰森、絕望之中。這種凄涼悲愴的氛圍，也暗示了失敗者的命運。

帶天鵝絨帽子的囚犯（圖二）

頭戴紅帽子，長著棕色胡子坐在大車里的那位射擊團成員的形象最引人注目，他的雙手被捆著、兩腳也上著腳鐐，但是這并不能鎖住他的意志。他憤怒的目光就是證明。這名囚犯被安排在畫面最左側，他一只手放在胸前，緊緊攥著一支蠟燭。燭光很微弱，即將被周圍那凄慘的氣氛吞噬，也暗示馬上就要終結的生命。熔化的蠟燭順著手臂流下，似乎他并沒有感覺，只是把憤怒的、不屈的目光投向最右邊的彼得大帝。兩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把兩個敵對營壘之間的沖突矛盾引向高潮。在這種猛烈的心理決斗中，表現了兩個陣營互不妥協的堅決性。只能以一方的失敗和滅亡告終。

留黑胡子的近衛軍（圖三）

（圖二） （圖三）

這位身披紅衣服的黑胡子射擊團成員在最后時刻還在思考著什么，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他年輕的妻子正揪著他的衣襟想與他說幾句訣別的話，希望這一切不要發生。他也手持蠟燭，絕望的倚在那里，陷入了陰森可怕的沉默之中。心中充滿了即將死亡的恐怖感。

老者與家屬（圖四）

畫中的老者眉頭緊鎖、神態堅定。一位年輕的姑娘趴在老者的腿上痛不欲生，老者把手放在姑娘頭上，無聲的安慰著她。身邊的那位親人泣不成聲，只能用哭來釋放自己的痛苦和憤怒。老者的異常鎮定與家屬的無助和悲痛形成了極大的心理反差?！芭褋y者”無悔、堅定和反抗壓迫的精神被表現、刻畫的淋漓盡致。圍紅頭巾的小孩天真無邪的看著正在發生的一切，使畫面產生了強烈的悲劇色彩。

鞠躬的囚犯（圖五）

在畫面中心，大車上站著一位近衛軍成員，他按照俄羅斯古老的習俗，在走向絞刑架之前，向所有的人們鞠躬告別。他似乎非常從容，接受了命運對他的審判。他沒有后悔，也不請求寬恕，他為自己選擇的道路而

自豪，堅信自己事業的正確。

走向刑場的士兵（圖六）

（圖四） （圖五） （圖六）

這個士兵正被送往絞刑架，與兒子和妻子的訣別令他太傷心了，因此他低著頭，雙手下垂，走得很慢。她的衣服和帽子已經扔在地上，從他手里掉下的蠟燭還在微微的燃燒。

遠處的士兵（圖七）

這些士兵被安排在視線的盡頭，雖然面目模糊，可手中的利刃卻隱隱發出藍光。他們只占了畫面很小的部分，與占大部分畫面的近衛軍及家屬形成強烈的對比。這種反差使畫面處于不平衡的矛盾之中，進一步加強了畫面的戲劇性。

彼得大帝（圖八）

身穿綠色俄羅斯長衫的彼得大帝冷漠、高傲的騎在馬上。他昂首舉目，冷漠的看著這一幕揪心、生離死別的場景。他是強權暴力的化身，整個事件的矛盾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在謙卑的外國專家和貴族的簇擁下，使人物個性更加鮮明，象征著意志、確信和力量。

蘇里科夫通過對這一悲慘歷史事件的描繪，影射了沙皇專制的暴力。并表示對極有自尊感的人民群眾的同情。他被近衛軍那種為自己的信念而斗爭的精神所感動。頌揚了他們的勇敢、堅定、大無畏的斗爭精神。

蘇里科夫在這個畫面上成功的塑造了一個十分宏大的群眾場面。《近衛軍臨刑前的早晨》可以說是俄國群眾場面構圖最有成就的一幅畫。廣場中充滿了人，他們往寬、深處，甚至向上擴散，畫家做到了自然的組織人群，克服了傳統的戲劇般故意把人群分成幾組的畫法。畫家遵從的是有節律組織事件中人群的原則，這加強了正在展開的事件的戲劇性。蘇里科夫在整個畫面色彩結構及局部個別色塊音響處理方面很獨特，他盡可能鮮艷的畫出大教堂圓球結的彩色側面。老婦人頭上有花紋的頭巾，近衛軍年輕妻子的金色織物，近衛軍白色襯衫前蠟燭火焰在晨曦中的顫動等。畫家在人們的服飾、馬車的裝飾花紋上都表現出俄羅斯人的藝術趣味。所以這一切不僅為單純的灰色調增添了豐富的色彩，而且還加強了畫的思想意義，突出了人物不安心理和畫面的悲壯格調。

蘇里科夫的歷史畫表現技巧高超，人物形象有較高的美學價值。他革新了歷史畫的面貌，探索了歷史畫應該表現的內容主題。他以本民族的歷史為題材，揭示了歷史進程中的矛盾。通過對歷史人物的刻畫以及人民群眾在歷史進程中的斗爭和犧牲，聯系他當代的現實生活，他的作品是19世紀俄國批判現實主義文藝的重要組成

部分。

蘇里科夫以民主主義者進步的歷史觀點來理解歷史和歷史人物。以人民為中心，把人民作為歷史的主人和歷史的推動者來刻畫。他的歷史畫是真正具有歷史意義的作品。他著眼于俄羅斯民族歷史上的關鍵性事件，在深刻的矛盾斗爭中突出人民群眾的作用。他的歷史畫給人民以巨大的歷史認識意義，具有高度的美學價值。正如一切偉大的藝術作品都在傳達著某種真實的思想、真實的歷史?！督l軍臨刑前的早晨》揭示的不只是近衛軍不幸的命運，而是整個俄羅斯的命運，俄羅斯的歷史。

（作者單位：呂梁學院藝術系）

作者簡介：劉紅紅（1983-），男，山西呂梁人，呂梁學院藝術系教師，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