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現實和歷史的認知會影響作者對人生、對社會的認識態度,因而影響他們的創作。當然這一切肯定源于作者對歷史和現實生活的敏銳的觀察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夠反映特定時代背景和時代背景下存在的問題的作品都是優秀的作品,《茶館》和《千禧夜,我們說相聲》就是這樣的優秀作品。當然他們的優秀不僅僅表現在這一方面,兩部作品在很多方面也是存有異同,這兩部作品在舞臺上長久不衰,它們的成功,至少可以體現在以下幾點:
一、從戲劇這種文化本身來說,兩部作品都突破了“三一律”的束縛,并且都有著精湛的戲劇結構。
從《哈姆雷特》到《雷雨》大多數話劇作品都遵循著歐洲古典主義戲劇“三一律”的創作模式,他要求情節、時間和地點三者的統一,這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時空上的變化和發展。《茶館》和《千》突破了舞臺上空間和時間的限制,這是話劇發展和變化的重要表現。《茶館》講述的是從清末維新變法失敗以后到國民黨政權覆滅前前夕歷經了差不多半個世紀的歷程;《千》跨越的時間段更長,從1900年到2000年,前后隔了一個世紀。《茶館》和《千》在時間和空間上都實現了大的跨越,這種變化使得話劇在內容和場景變換上更加豐富。
這種跨越不是隨意性的變換,而是有著一定得內部聯系,這種聯系是從結構上下手的。《茶館》全劇中人物眾多,但在主要人物上,老板王利發、常四爺、秦仲義都是是始終貫穿全劇的的,為全劇串起了一條主線,是整個話劇不至于太松散,并且在很多小人物身上,都是父子相承的形式扮演,同時每個人扮演角色的職業、身份都與時代特點相契合,使故事很連貫。而《千》更多的是通過對比和呼應的方式來完成時間和空間上的變化的。以百年前在危機中展望未來對應千年交替時重新審視現在……時間、地點、情景繁復巧妙地對比著、交錯著,看似獨立、卻實則相關,不知不覺地穿越由語言和舞臺搭筑的時空遂道,歷史現實、人生百態,盡在眼前,使整個劇渾然天成,成為一個整體。
二、從文化傳播的角度來說,《千》在這一點上顯然要比《茶館》略勝一籌。
這不僅僅是因為《千》的創作更接近于“今天”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賴聲川的“創意”,對話劇本身的創新和對舞臺劇的融合。
如果說《茶館》是話劇史的優秀作品,那么《千》可以說是舞臺劇上優秀的作品,《千》借用話劇的舞臺,融進相聲和小品的元素,使《千》更具平民化、大眾化,受眾群體更加廣泛。賴聲川創建的“表演工作坊”的很多作品都是以相聲形式創作一個完整的劇,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創新。而《千》在融進相聲元素的同時串起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并且圍繞主題引發人們的思考,思考每個時代背景下存在的問題和價值取向。這些思考是發生在觀眾的笑聲之后的,這是相聲所做不到的。這種形式擴寬了話劇的舞臺和魅力,是老舍先生的“茶館”里所不具備的特點。
從文化傳播的傳播媒介來說,《千》突破了傳統的話劇觀摩模式。像《茶館》這樣的話劇,你必須要走進劇場去觀看,因為“演”和“聽”同樣直觀、重要。但是《千》不一定非得去劇院去看,因為大量相聲元素中“說”成分的運用,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去聆聽感悟。我曾經親自合上電腦只聽《千》這部話劇,我依然可以很好的感受其中的精髓。也就是說《千》這部話劇你可以在汽車上、在校園里都可以感受到,但是恐怕《茶館》不能很好的做到這一點。
三、從語言文化的角度來說,老舍先生《茶館》的語言凝練、質樸,有一種本真實在的藝術氣息。而賴聲川先生的《千》的語言詼諧、幽默,有一種灑脫偏商業的氣息。
同樣是兩部反映時代特點的作品,老舍先生的筆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句嘆息、奉承、感慨的話里都透著十足的京味兒,讓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對于很多小人物的語言,如取電費的、憲兵等角色雖然僅僅只有幾句話,卻可以生動的反映出人物的形象。并且對這些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語言精練。話劇作為藝術消費品也需要“票房”,《千》中幽默的語言和時尚氣息可以說是為話劇注入了商業的元素,賴聲川話劇的語言大量語言迎合了觀眾的欣賞口味和時代中人們浮躁的情緒。而《茶館》在創作的當時可能不會去過多的考慮話劇的商業性的因素,因而商業氣息少了許多。因為形式上的創新和語言風格魅力才使得《千》在內地上映時火爆登場,應觀眾的要求一再加場上演。包括現在特別賣座的話劇《窩頭會館》,明星制度暫且不用說,大量明星的加入加重了話劇的商業氣息,除此之外這部優秀的話劇更多的是靠語言來吸引觀眾的。很多人喜歡拿劉恒的《窩頭會館》和《茶館》來作對比,老舍先生具有高度的語言藝術修養,作為語言大師的他特別強調語言。劉恒說他是語言大師為之過早,但是在語言方面,他繼承了老舍話劇中質樸的京味兒,在此基礎至上,又把語言的機智與幽默發揮的淋漓盡致。劉恒在繼承了老舍的語言風格的同時更加注重劇作語言中的幽默與“貧”。幽默、風趣這一語言風格在《窩頭會館》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劇中的經典臺詞比比皆是,而且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每個角色的性格特征和生活背景。在給我們帶來歡笑的同時,又增添了淡淡的憂傷,田翠蘭和金穆蓉那段關于信仰的冷嘲熱諷了。田翠蘭與金穆蓉的爭吵:“想在門框上釘一排骨架子框我?門兒都沒有!您近乎點兒瞧瞧,都露著呢吧?可她那個全是骨頭棱子,我們光這肚子就頂他渾身的肉了……我們還高興呢!您瞅瞅,就她請的那位愁眉苦臉的多寒磣吶!瞧我們笑得多自在,往后我們彌勒佛不干別的了,沒白日兒沒黑界地替我坐在這兒笑話他們!”這一大段的獨白,讓觀眾捧腹大笑,聽起來如此的充滿了幽默,卻更富有生活氣息、更自然質樸,處處都透著小人物的“貧”和“逗”。
總結:話劇雖然作為對西方的舶來品,但近百年來話劇在中國有了很多的變化和發展,無論是戲劇在突破舊舞臺局限、革新戲劇的傳播方式、豐富話劇語言表現力方面上都有了創新和發展,為話劇的發展注入了更多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