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鵬/編譯
技術創新:彌合大學與企業之間的隔閡
王大鵬/編譯

微流控芯片在上市之前必須滿足行業規范的要求
● 物理學家和工程師們如果想讓他們的技術有效地進行轉移,那么他們就不應該只顧推銷自己的點子,而是應更加考慮對方的需求,并盡可能在一起合作。
今年早些時候,我目睹了一個消費電子公司的“探子”參觀某大學的實驗室,他是為評估一個原型光學芯片的潛在投資機會而來。他手里拿著一套充滿液體的設備,并把目光聚焦在生產這套設備的博士后身上。輕輕地一搖這套設備,結果安然無恙。他再次劇烈地搖晃這套設備,還是沒有液體滲出。這時那個博士后微微一笑?!疤阶印卑研酒拥搅说厣稀Q芯咳藛T不溫不火地撿起芯片,并把它置于顯微鏡下展示給“探子”看,該芯片仍然可以正常工作。顯然,這個原型光學芯片質量優良。
當電子消費公司的開發性承包合同在幾周后送過來的時候,那個曾經微微一笑的研究人員笑不起來了。合同清晰地表明雙方對什么才是先進的產品(芯片)存在著不同的看法。電子消費公司提出了長達一百頁的有關樣品的特點和功能的規格說明書,目的是確保產品能夠盡早交付使用。當大學一方看著包括從冰點儲藏溫度到設備壽命測年的冗長規格說明書時,他們意識到還需要付出很多的艱辛和努力。到那個時候艱難的研發工作才剛剛開始:設定一系列詳細的程序,以便芯片的性能得以測試、認證和交付。
這是一個見怪不怪的情況。雖然轉化研究在生物醫學領域已經很成熟并且生產出了大量的商業藥品,但是在物理學、化學、生物科學和工程領域中,技術轉移仍然是一個大問題。適合在《自然》或者《科學》上發表的讓人激動的研究結果同某個公司以產品研發的形式實現這個結果之間還存在著巨大的差距。比如,一些用于醫療診斷的先進的小型光學成像系統至今未找到合適的生廠商,即使這個構想在至少5年前就被證明是可行的了。
很多原因導致了技術轉移的缺失,有文化方面的原因,有制度原因,也有技術原因。為了彌合這個隔閡,大學和企業之間必須理解彼此的需求、動機和局限性。彌合空缺的最快速方式就是雙方在彼此的實驗室里多花一些時間。
技術轉移的文化障礙植根于雙方的陣營中。企業希望大學無償地擴散其研究的成果,因為畢竟大學中的大部分研究都是由公款來買單的。從企業一方來看,他們認為工程部門應該把焦點集中于研發能夠大規模生產的樣品,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毫無商業價值的理論研究方面。
相反,在很多大學的院系里,與企業進行產業合作備受懷疑。科研人員會回避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擔心企業會影響大學的研究方向,并覬覦有用的科研成果。
在美國,不愿意同企業進行合作的做法在1980年政府出臺 《大學和小企業專利程序法案》(the U-niversity and Small Business Patent Procedures Act)后開始消融,即所謂的貝赫—多爾法案(Bayh-Dole Act)。該法案允許政府資助的教育機構保留其申請的專利的所有權。大學發現了一個利潤豐厚的經費來源,技術轉移辦公室也如雨后春筍辦在美國的高校里涌現出來。
其他國家也緊隨其后,但結果并不總是一樣。1999年日本頒布的類似的法律促進了國立大學同私人企業之間研發項目的大量增加,科研項目從1983年的56個增加到2008年的14303個。但是在已經擁有將專利權授予發明該專利的教學人員傳統的德國,2002年通過的類似法律卻導致了專利活動的停滯,因為一些科研人員會故意隱瞞自己申請專利的想法。
為了改善這種情況,迫切需要建立自己專利組合的大學,需要為個體的科研人員提供更多的激勵措施,以鼓勵他們參與到技術轉移過程中,這些措施是十分繁瑣且昂貴的。和出版物相比,專利在大學的學術評估中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為了在大學里建立一種“專利文化”,大學的政策、規則、獎勵和精神氣質必須支持教學人員參與商業活動。
比如,文化本身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斯坦福大學的電機工程師擁有的公司頭銜(背景)(2004年253個)要比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的電機工程師所擁有的公司頭銜(背景)(2004年168個)多50%,雖然兩個機構的規模不相上下,學校排名都位居美國前列,且都在硅谷附近。然而斯坦?!雀鑴撌既说哪感!兄湟曔@種活動的優良傳統,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的系統則比較模棱兩可。
即使大學文化支持企業家精神,但是通常還有其他深層次的障礙:大學工業聯絡處不切實際的經濟期望或者知識產權期望。受到一些下了金蛋的鵝(企業)的啟發,很多大學的技術轉移辦公室的律師們被潛在合作的過高需求嚇跑了。這些辦公室是否促進了或者阻礙了富有成果的合作仍然是存在爭議的。就我個人的經驗而言,他們的實用性隨著他們員工的個性及資質的變化而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正如開篇那個故事提到的那樣,不同的技術期望損害了很多企業—大學關系?!按髮W原型”和“企業原型”是不一樣的。大學的研究人員喜歡追求異想天開的想法,并且喜歡用巧妙的方式做棘手的實驗,即使讓這個實驗重現具有一定的挑戰性,但是幾次重復就可以產生出高質量的論文并提高他們的學術地位。對于企業的研究人員來說,一套設備必須時刻運轉良好,并且有耳熟能詳的可靠性、可再生產性和使用壽命。

速度是另外一個企業和大學看法不一致的問題。大學的科研人員采取的是長遠觀點,典型的項目會持續幾年時間,如此長的時間足可以讀完一個博士學位了。而企業一方則很嚴格,嚴苛的時間界限是由公司的財政報告時間表和市場競爭所決定的,通常是以月為單位的。在競爭對手的產品上市一年后再投放自己的產品根本不是一個好的做法。
納米技術學家羅伯特·布魯納(Robert Brunner)告訴我說,“對于想從中牟利的企業家來說,一個產品的成功——研究投入的回報——必須在三年內實現?!痹谄髽I界混跡多年之后,布魯納于2010年進入德國的耶拿應用科學大學(the University of Applied Sciences Jena)任教?!皟H僅對原則進行證明是不夠的;還必須有為市場準備的產品。”在時間期望上達成一致的重要性完全不亞于在技術規格上達成一致的重要性。
所以,所有的大學用來招徠企業對大學研究進行投資的科學園區和科技“孵化器”有用嗎?我認為沒用,雖然相關的證據難以解釋??茖W園區為企業提供了基礎設施,特別是新興企業。但是著名的“毗鄰大學”(proximity-to-campus)只是在物理距離上靠近,在人們之間的密切合作方面沒有任何真正的作用。
比如,工程研究中心(the Engineering Research Centers)(簡稱ERCs)是由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于20世紀80年代創立的,該中心鼓勵的跨學科研究辜負了人們的期望,原因在于企業的專業人員和大學的科研人員雙方參與不足。在被調查的工程師中,大約有70%的人認為該中心的目標沒有實現,或者對產業沒有任何影響。技術驗證中心(Proof of Concept Centers)是一個新近在美國大學里實行的方法,其目標是通過提供一系列服務來促進技術從大學向企業的擴散。但是該中心還在等待著其角色的精確定位。
為了遏制這種前景廣闊的技術被擱置在大學實驗室的架子上而無人問津的情況,大學需要意識到企業并不是一個貪婪的章魚,吮吸著其觸角所觸碰到的一切,并讓大學科研人員的科學獨立性窒息。在大學教學人員的評估中專利和產業研究應該得到更多的器重和珍視,大學的聯絡處也必須愿意以合理的價格出售其新興技術和知識產權以支持產品生產。大學科研人員必須意識到在實驗室里冥思苦想之后只提交一份進展報告對于企業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另外一方面,企業必須意識到大學也不是擁有十分成熟的技術、且可以免費獲取的自助餐廳。企業應該投入時間和金錢來把大學的成果轉移到商業商品上來。企業家必須認識到可再生產性、生命周期以及可靠性的重復測量是難以與持續創新的理論框架融為一體的,并且這也不是科研人員技能的最佳利用方式。
一開始,雙方對彼此的需求就應該清晰地闡明。正如斯坦福大學的電氣工程師奧拉夫·索爾高(Olav Solgaard)解釋的那樣:成功的合作需要雙方的領導共同控制預期,并設立明智的基本規則。雙方必須在研究的輸出方面達成一致,比如出版物,特別是有博士生參與的時候。簡單且直接的方式是必要的。比如,中國的很多大學參與到了同其進行合作的企業的管理當中。還有人發現把企業的科研人員整合到大學的實驗室當中也是有效果的。
長期以來一直致力于微機電系統的研發以及同企業進行合作的東京大學的森川利良(Hiroshi Toshiyoshi)告訴我他是如何與企業進行合作的,“我喜歡讓我的企業合作方把他們的研究人員納入到我們的研究團隊中,我再對這個團隊進行為期一到兩年的理論教育和在職培訓。我們可能無法產出即刻的成果,但是企業卻可以獲得長期的競爭力。”
所以,在實驗室里騰出一塊空間,把它留給新畢業的學生和公司的科研人員,實現人員充分的混合并且讓狂熱的學術思想演變成豐碩的企業產品吧。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粒 灰]
候選藥物進行篩查。這樣的專注度可能解釋了為什么這一類別的發明最有可能獲得許可(即使是由第三方獲得許可)而引用率不高的原因。
第三方許可的較大份額表明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成功地對其發明進行了營銷,并且也成功地對協議進行了協商以避免公司過分地捆住科研人員的手腳。這項任務可能經由這樣一種事實而得以加速,即很多贊助公司似乎意識到了貢獻探索性研究可能對他們自己也有好處。
為了評估這些發現是否也出現在其他科研機構,我們還需要來自其他研究型大學的數據。我們倡議設立一個項目來從其他研究型大學這個大樣本中采集類似數據來進行實證分析,當然要有嚴格的保密措施。比如,這些工作可以評估一批小型的或者不是以研究為主的科研機構是否通過外包給一個技術轉移機構而得到更好的服務。
和企業簽訂合同的大學需要在生產和轉移知識的任務中保持警惕,但是他們也不必認為企業主要把目光集中在知識產權上。那樣做的大學將會失去同愿意贊助那些其他人可能從中獲利的項目的企業進行合作的大好時機。
[資料來源:Nature][責任編輯:粒 灰]
本文發表于Nature2013年9月26日。作者為漢斯察佩,德國弗雷堡大學(University of Freiburg)微系統工程系微型光學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