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鴻飛/編譯
社會流動性:永久不變?
——《虎子崛起:姓氏與社會流動性歷史》書評
邢鴻飛/編譯

《虎子崛起》(The Son Also Rises)一書強有力地提出觀點,認為社會地位由生來遺傳的能力所決定,這一觀點含有潛在的政策寓意。該書作者格雷戈里·克拉克(Gregory Clark)忠告:“一旦你選擇了你的伴侶,大部分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放心大膽地不去計較你的子孫后代,而是自信自己為他們掙來的天賦將照亮他們的前程?!?/p>
在這本書中,克拉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經濟歷史學家)披上了弗朗西斯·高爾頓(Francis Galton)的斗篷。高爾頓100多年前研究了19世紀英格蘭各個年齡層的社會地位轉變,他同時也因其研究過程中發明的統計方法而聞名。與此同時,細心的讀者們既景仰高爾頓又對他的成果提出了質疑,他們也理所當然地認定《虎子崛起》一書的學術地位,同時認為該書涉嫌學術擴張。
社會科學家們檢驗了代際傳遞間社會地位變化的不同的指標,克拉克從他和他的同行追蹤的與姓氏相關聯的研究得出結論。高爾頓使用了身高,克拉克在最近的研究中特別研究了各種收入;職業、教育、財富和其他指標也被納入其中。例如,兩代人之間在收入上的差別國家與國家各有不同,不同的經濟發展水平、不平等程度,某些情況下隨著政策和制度的變化時間跨度不同。研究者找出其他指標來說明時間與空間上的變化較小。盡管此類研究只回顧一到兩代人,但克拉克追溯了數個世紀的社會地位變遷。
此書持有的觀點認為,以前的研究都是基于某一潛在特質的代際傳遞間可觀測的表現,而收入、教育、職業以及其他所有指標不太能夠精確測量這一特質??死擞袝r候將這種潛在特質描述為“社交能力”,其他時候又完全成了“社會基因型”,但是最終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基因”。如果測量正確,社交能力有著高水平的代際傳遞,大約有3/4的優勢或劣勢由父母傳給孩子。這等同或者超過了高爾頓對身高的估計,是父子間收入變化估計量的三倍。
克拉克認為,更重要的方面,社會流動性是不變的常數。它不隨著自由公共教育的出現、私人和公共部門的裙帶關系沒落、經濟增長、19世紀公民權利擴大,或者福利狀況的改善以及20世紀重新分配稅收等變化而改變。社會流動性與這些政策沒有什么關系,也和不平等水平沒有關系??死苏J為,這是所有時代、所有區域適用的法則。
權且稱它為“克拉克法則(Clarke's law)”,克拉克法則說明,狀態中50%到80%的變量在出生時已可以預測。社會流動性始終存在,盡管流動很慢,但和社會、制度或者含蓄地說,還有公共政策都沒有什么關系。
書的第一部分,作者羅列了在一些國家關于該法則的一些依據,姓氏信息如何可以最長階段有效。研究方法包括長期跟蹤姓氏的使用,特別注意拼寫可能的變化,并將它們與某種程度的社會地位相關聯。
在瑞典,該法則包括17和18世紀的瑞典貴族以及教育精英中的罕見姓氏,與那些今天仍使用同樣姓氏的人的社會地位相關聯,主要以列在表中的醫生、律師、大學生以及皇家學院的成員,還有公開納稅記錄中的高收入者的名字為準。例如,貴族的名字出現在瑞典律師協會律師名冊上是一般公眾出現的頻率的6倍;克拉克估計社會地位高的職業的持續率一般在0.75左右。
在格拉斯哥那個沉悶地區的男孩的子孫們會在未來與他境遇相似嗎?
在美國和英國的研究使用了類似的方法,利用挑選出來的精英的姓名,比如說從美國醫學協會的醫生名錄中,從注冊律師的名單中,或者從1923-1924年《紐約時報》上公布的聯邦納稅人名單中進行挑選。
作者提供了追溯到1300年的中世紀英國的姓氏線索。有著精英姓名的人要么與牛津和劍橋大學有關,或與最高法院證明那些與“Sir”或“Gentleman”有關的遺囑認證,以及國會議員等息息相關。1086年英國國王頒發的土地志中有記載的房產業主,暨英國諾曼底征服者們是1170年牛津或劍橋所代表的名字的16倍,是目前的1/4:穩定卻非常緩慢地趨于均數回歸,說明從一代到下一代的持續率為0.90。最低限度是,“中世紀英國有著類似于現代美國和瑞典的流動率。說到社會流動性,科學革命、啟蒙運動以及工業革命都做了什么?幾乎沒有?!?/p>
書中的章節來源于卓越的研究,但同時也顯得有些過火。書的第二部分非常明顯,開篇寫到在多個國家(印度、中國、日本、韓國和智利)和特定群體(新教徒、猶太教、吉卜賽人、穆斯林和科普特派基督教徒)驗證該法則。
克拉克聲稱此動力適用于整個社會而非只是針對精英,他對支持性論證非常敏感。他反復確認,相關數據代表整個人口。然而某些時候,數據還是局限在當地,例如,在上海周邊的兩個特定區域研究中國姓氏里的地位演變。
各類數據是否具有代表性這一點多有爭議,但并不影響此法則被廣泛地應用,只要代際間傳承的優勢比例不改變社會層級(也就是說,流動性過程呈線性)。但如果克拉克法則隨著社會地位而改變,那么此書也只是在宣傳代際之間精英的地位。
調查社會流動性當代模式的研究社團要同時兼顧代表性和普遍性,他們使用比以往能想象到的還要更廣泛和精確的數據。這些問題能用最佳的經濟史來解答得更徹底,這是一個很多人可能都會覺得奇怪的說法。
克拉克法則可以被描述成一種本著高爾頓精神的簡單的趨均數回歸模式,其中雙組分(反映了基因的遺傳和可能被有些人稱作為運氣的影響)決定了一個孩子成年時的社會地位。但其他模式也可以得出關于社會地位同樣高的持續率。有權勢的父母不需要通過遺傳,而是通過社會制度和諸如長子繼承權、裙帶關系、選擇大學的機會或者寬裕的經濟條件以及遺產稅等,直接影響孩子的未來。精英的孩子們得利于這種社會關系,因此不需要內在的才華就可以獲得成功。
克拉克法則是否有效,或者能否推廣,是不應該被遺失的公共政策的重要一課。經濟發展、累進所得再分配、公共教育的興起、保健的完善,以及集體保險的福利現狀都非無關緊要。書中的建言是,它們對于個體差異的重要性比我們想象或希望的要小,但它們對于幸福的絕對水平和人類能力的發展至關重要,這一訊息會因為人們對相對結果的關注而被丟失。
作者認為,他的法則的意蘊是,收入以及其他經濟成果不應該在一些國家被不平等分配,因為它們反映了基因的傳遞,以及超越個人控制的能力。但這只是一個順便提出的建議,讀者們會懷疑克拉克法則會如同在一些公共政策組織中那樣,被解讀成一種對那些社會階層頂尖處的人的應有報應。
總之,盡管《虎子崛起》一書趣如歷史獎學金的運用,它并未推進當代的公共政策。高爾頓甚至在1892年的一本書中有著克拉克書中一樣的開頭和結尾:“我認為,……一個人的天生才能靠遺傳,整個有機世界的姓氏和物理特征都有著同樣的限制。因此……在幾代人之間通過門當戶對的婚姻創造一個高天賦的民族還是行得通的?!边^去幾十年里,這樣的話我們聽到過很多次,它既不能有助于設置合適的公共政策,又無助于父母對孩子的管教。
[資料來源:Scince][責任編輯:彥 隱]
本文作者邁爾斯·克羅科(Miles Corak),現就職于加拿大渥太華大學公共與國際事務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