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墓

原 作 李 賀

韓文回譯 何 宇

蘇小小乃居于錢塘之名妓，南齊時人。古樂府有蘇小小歌云：“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

深深山谷 幽蘭綻放

不經意破碎的露珠

仿似那碧色的娥黛

滴落淚珠

該用什么來綰系

你 抑或同心結

環繞的霞草花

不曾尋得牽絆的方法

青草為席 蒼松為被

難免凄清 卻也

有風為裙裾

有水為腰墜

如今的你

可還安坐在油緞為幔的牛車

獨自守候

與子相約的夜晚？

惟有那幽藍的燈火

明滅不定

西陵之下 只有風兒

勾勒著蒙蒙細雨

回譯說明

《蘇小小墓》為李長吉傳世名作，在歷代悼蘇小小詩中向稱榜首。全詩三言為主，雜以五言，并無濃墨重彩之渲染，用筆簡而感人深，只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幽奇光怪而凄婉空靈的世界。韓譯《蘇小小墓》共五段，其中第三段呼應原詩三、四句，第五段呼應第六、七句，其余則每段呼應一句。不難看出，譯詩為還原古詩之意境，多有鋪墊、渲染、敷衍、想象，對原詩做了詮釋式的再創作。中文回譯的《蘇小小墓》，依然是五段二十行，保持了韓譯的基本形式，為使譯詩符合當代中文的語境，又在音律、長短、遣詞上做出了局部的調整，意圖以錯落有致的節律，還原韓文詩的音韻美，重構自己所理解的韓詩意境。

此詩韓文譯者金素月（1902-1934）是韓國現代詩歌史上最重要的詩人之一，也是當代韓國人最喜歡的“國民詩人”。其詩源頭有三：一為恩師金億所譯西洋現代詩，二為韓國民間歌謠，三即古代漢詩。素月一生譯有十六首漢詩，《蘇小小墓》發表于1926年，屬于韓國新詩和現代韓語逐步走向成熟的過渡期。譯詩采用3·4音節，為韓國民謠常見節拍。以西方現代詩的形式、韓國民謠的節拍來表達唐詩的意境，正體現出金素月一貫取法中西、融匯古今，著力探索最符合韓語內在節奏的詩歌韻律和“最韓國”之抒情方式的努力，也足以佐證翻譯在現代詩歌形成過程中重要的作用。

從樂府中的《蘇小小歌》到李賀的《蘇小小墓》，再到今人從韓文詩的回譯，一位美麗而凄婉的女子，以婀娜的身姿穿越了時空和言語的界限。空靈飄渺，卻又清晰可感。在詩歌的這趟時空旅程中，語言、意象、音韻、情懷和想象力異彩紛呈，實足以支撐一篇長文，待日后，細細與君言說。

徐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