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修
而偏偏就有那么,六七畝大小的一塊地
恰好閑著。閑著的這么一塊地
“有一股從濕草,馬,懶惰
夏日的天空
和無盡的生命中散發出的味道”
潦草地撩撥著荒蕪
空地自有空地的膠著,它粘牢八月
短暫的空寂。卻裸露出
活潑的耐心
空地是濕的,父親走過來,哥哥走過來
匆匆離去。但他們似乎有一個約定
都在第二天悄然聚攏
經常有一個人是把臉貼到
清晨的陰影里的——摳、嗅、捻
墑情、顆粒、沙性,有機酸、微生物、腐殖質
一年兩熟,這是決定性的換茬
歇一季,日子將翻新
在一個獨自勘察的下午,父親
果斷剎住溜坡的馬車
吸取,捆緊的濕草,上一次散開的教訓
狹小的木屋里,她把心事、惶恐、孤眷
這些,構成此在的意義
翻弄個底掉
填補與掏空。一只空酒瓶已足夠
當天,許多沒說完的話
就儲存了下來
去年此日。
轉瞬經年。
“那個被我奪去了嗓子的她”
“在遠方聆聽我
而我的聲音無法把你企及”
微醺、懈怠——我如此這般樂觀地
揮霍,你的靜默
終究,我不能成為獵手
木屋的主人
不翻弄鐵砂、芒硝、炭……已很久
不再姑息。從感悟炊煙入手
如果我能接受,煙囪蠕動蚯蚓般的蜿蜒
自在、隨和、包容
——它遠去之際
我要
慈眉善目。善待親朋,親和草木,低語、小飲
一生的錯誤就是直來直去
乖戾。這個早晨
我有躍躍自救的企圖。強迫自己
貓于一座石頭房子
隔音、結實。有一束傍晚的光線
有幾棵超出屋脊的
柿子樹
就這么,我從五月住到九月。十月了
樹枝上舉著燈籠
每天做著更換蠟燭的事兒
在下一根和上一根
之間。我解決的難題是
如何讓四周柔和的陰影,準確嵌入直立的釘子里
以避躲舊疾
曠漠、空幻
無限的存在。其實,所有無限的存在
都是灰心的。應該還有
持守、定力,這些天地賴以均衡的基準
隱形于顆粒,在稀釋
液體游離,擠進荒涼的門縫
仍回返了自身
我們翻遍了所有的物件
還沒使用就已老舊
陌生的在移浮,熟稔的在厭倦
一些剩余的親人,告訴眼睛
經過無止境,漫長的夢醒之后
已生長鮮嫩的果蔬。它們比我們
更懂得新生
火龍果熟了的時刻,大面積灰心
鑲嵌,密黑的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