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早期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主要思想

◇ 文/賴龍波

（作者系華中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

我國是一個由多個民族組成的國家，每個民族都為祖國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是，歷史上各民族的關系也存在著許多問題，他們的發展也并非一帆風順。1949年，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新中國宣告成立，這既是我國歷史發展進程中的一個轉折點，也是我國民族發展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制定了一系列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方針政策，使我國真正步入了一個民族大團結、民族大發展的時代。然而，這些成果是來之不易的，中國共產黨是在經過了多年的探索之后才總結出適合我國民族發展的道路。當然，這其中離不開中國共產黨早期對處理民族問題的探索。正是因為有了早期的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思想，才會有后來比較完善的民族綱領和政策。

一、中國共產黨早期處理民族問題的主要思想

1921年中國共產黨在上海成立，時代賦予的任務決定了它從成立開始就面臨著許許多多的問題，這些問題需要中國共產黨人去解決，民族問題就是其中之一。面對這個問題，早期的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為依據，結合當時中國的客觀實際，開始了民族問題的艱辛探索。在不斷地探索中，早期的黨和當時的一些主要領導人產生了一些重要的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思想。

（一）民族平等思想

民族平等是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一項基本原則。馬克思、恩格斯以及列寧對民族平等都有著經典的論述。從他們的相關論述中可以看出，民族平等思想在他們的民族思想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同樣，中國共產黨早期民族思想中民族平等的思想也占有重要的地位，這在黨的早期民族綱領和政策中有這有明顯的體現。早在1921年，黨的一大黨綱就指出黨接受黨員應不分民族，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民族平等的思想。1922年，黨的二大宣言指出：“只有打到資本帝國主義以后，才能實現平等和自決。”[1]1926年，黨在湖南主持召開了湖南省第一次農民代表大會，這次大會通過了《解放苗搖決議案》，《議案》中更是具體地提出了漢族和少數民族人民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一律平等的思想。[2]此外，黨的一些早期領導人對民族問題的論述，很多也體現著民族平等的思想。陳獨秀在其文章中就曾指出：“無產階級的民族主義，主張一切民族皆有自決權，主張自求解放，不受他族壓制，同時也主張解放隸屬自己的弱小民族，不去壓制他，這可稱作平等的民族主義。”[3]就是這些寶貴的思想，為后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原則的基本原則——民族平等原則的形成，奠定了最初的基礎。

（二）民族自決和聯邦制思想

馬克思主義者認為民族自決是處理民族問題的一種主要方式，早期的中國共產黨也產生了民族自決的思想。民族自決的思想歷史悠久，可以上述到歐洲啟蒙時期，這個時期所產生的民族自決思想還比較片面、不完整。馬克思主義者列寧根據他堅實的理論素養和豐富的實踐經驗，對民族自決進行了比較系統的論述，給早期中國共產黨提出民族自決提供了理論和實踐的指導性思想。1923年，中共二大明確提出，“只有打倒資本主義以后，才能實現平等和自決”。[4]1924年，黨參與制定的國民黨“一大”宣言規定，“承認中國以內各民族之自決權”[5]。1928年，黨的六大明確把“統一中國，承認民族自決權”作為當時中國共產黨的十大政綱和口號之一。另外，陳獨秀、李大釗、瞿秋白等黨的早期領導人都發表文章闡述了他們關于民族自決權的觀點。瞿秋白在《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一文中曾專門批評了內蒙古有些黨員以“天朝”身份對待蒙古人的歧視行為。

聯邦制是二十世紀一二十年代中國社會上的一大思潮，最早在國內倡導聯邦制的并不是中國共產黨。資產階級改良派胡適等和當時的各省軍閥譚延闿等人都曾支持過聯邦制，甚至掀起過一段時間的聯省自治運動浪潮。但是和他們不一樣，中國共產黨認為聯邦制是處理少數民族問題的一條重要途徑，因此才支持過聯邦制。中共二大主張“用自由聯邦制，統一中國本部、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華聯邦共和國。”[6]1923年，針對蒙古問題黨提出了經濟、歷史和語言不同的人民采用自由聯邦制要比單一制政制更適合的觀點。

民族自決和聯邦制都被當時的共產黨人看作是解決國內民族問題的主要方式。由于歷史條件的限制，黨當時提出的這種解決國內民族問題的方式雖已被歷史證明不是最佳方式，但它畢竟是黨進行的一次有益的探索，為黨在以后提出民族區域自治思想提供了借鑒和經驗。

（三）發展少數民族經濟、文化、教育、語言的思想

雖然少數民族政治方面的問題是早期中國共產黨所關注的民族問題的重點，但是年輕的黨對除政治方面的少數民族的經濟、文化、教育等方面也同樣有所涉及。這對于一個成立不久的政黨而言是難能可貴的。1922年，在黨的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提出：“蒙古、西藏、回疆”等處“不獨在歷史上為異種民族久遠聚居的區域，而且在經濟上與中國本部各省根本不同。”[7]1923年，在提到國家組織原則時又指出，“創造他們經濟的及文化的基礎，達到蒙古人民真正獨立自治之客觀的可能”。[8]1925年，在關于蒙古問題的決議案中提出應該注意蒙古民族的經濟利益，并且還提到在宣傳工作上要注意蒙古人的“言語”等特點。1926年，在對苗瑤少數民族的政策中又提出“開辦苗瑤簡易學校”。這些都是黨在早期處理民族問題上所涉及到的關于少數民族經濟、文化、教育、語言的思想。黨的民族政策能在日后不斷完善離不開這些寶貴的思想。

當然，除了以上的思想，早期的中國共產黨還產生了其他的處理民族問題思想，比如民族團結、聯合的思想等等。這些思想構成了中國共產黨早期的民族觀，指導著中國共產黨早期的民族實踐活動，為以后黨的制定正確的民族綱領政策奠定了基礎。

二、中國共產黨早期處理民族問題的主要原因

早期的中國共產黨之所以會形成上述這些思想，是有深刻原因的，并且不可避免的打上了那個時期的烙印。

（一）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傳播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創立馬克思主義的同時，也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考察和研究民族與民族問題，發表了一系列關于民族和民族問題的經典論述，從而奠定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科學體系的基礎。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確立可以上述到1848年2月《共產黨宣言》的發表，馬恩在《宣言》中提出了關于民族關系的內容。此后，馬克思和恩格斯相繼發表了《論波蘭問題》、《民主的泛斯拉夫主義》和《德國的革命與反革命》以及多篇關于東方民族運動的文章，提出了許多重要的民族理論觀點。馬恩之后，列寧和斯大林結合俄國和蘇聯的實際環境，在馬克思和恩格斯民族理論的基礎上又對民族理論有了創新。他們不但繼承了，而且大大發展了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發表了多篇有關民族問題的文章。二十世紀一二十年代，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著作被大批翻譯到中國，其中當然也有民族理論的著作。這些關于民族理論的著作和馬克思主義的其他理論著作一起被翻譯成中文介紹到了中國。中國共產黨是信仰馬克思主義的政黨，它的很多思想都直接來源于馬克思主義，民族思想也不例外。正是由于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的傳播，特別是列寧關于民族問題理論的傳入，使早期中國共產黨產生了處理民族問題的一些重要思想。

（二）受共產國際影響

中共二大決定加入共產國際，也就是第三國際，成為了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由于這一關系，中國共產黨之后的方針政策就不可能不受到共產國際的影響。因此，由處理民族問題的思想而制定的民族綱領和政策也自然直接或者間接地受到了共產國際的影響。

1920年七八月間，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召開。這次大會重點討論了列寧在這年六月份為大會起草的《民族和殖民地問題提綱草案》，并且通過了《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決議》，對以民族自決為基礎的聯邦制在當時蘇俄的實行給予了充分肯定。1922年1月，以張國燾為團長的中國共產黨代表團參加了共產國際在莫斯科召開的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代表大會。中國革命的問題是這次大會討論的重點問題。大會肯定了發生在中國的“蒙古獨立事件”，嚴厲指責了南方革命政府以及其他中國國內反對“蒙古獨立”的國民黨和共產黨的領導人。張國燾等中國共產黨代表對這次大會上所表現出來的這種態度和傾向印象深刻。會后不久，共產國際給中共中央發來指示信，信中明確指出了當時中國面對的兩個重要問題，一個是消滅督軍統治，另一個則是各省實行自決和在聯邦制原則基礎上的聯合。

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代表大會以及共產國際給中共中央的指示信對中共后來的政策產生了直接的影響。中國共產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上的民族自決和聯邦制主張正是在這種影響下被提出來的。在中共二大召開前，列寧的《民族和殖民地問題提綱》已經被翻譯成中文并介紹到了中國，對中國共產黨人關于民族和殖民地的思想產生了重大的影響；1922年夏季，參加了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代表大會的中國代表團中的黨員和團員攜帶共產國際的指示和許多重要文件在從蘇俄回到上海，他們當中的很多黨員參加了1922年7月舉行的中共二大。由此可見，列寧的《民族和殖民地問題提綱》以及共產國際的有關決議和指示，是中共二大制定新民主主義革命綱領的理論基礎，這當然包括這次大會制定的民族綱領。

（三）當時的國內國際環境的影響

建黨初期，中國還處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資本帝國主義在全世界范圍內爭奪地盤，中國也是他們爭奪的對象。帝國主義國家各自支持一方軍閥，使得中國當時名義上是一個國家，而實際上卻已經是四分五裂。各軍閥之間不斷發生戰爭，各族人民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由于這樣的國內國際環境，黨的二大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明確指出了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是各族人民的共同敵人。并提出只有推翻帝國主義和國內軍閥的反動統治，才能實現國內民族平等。1925年，鄧中夏根據黨的四大精神，更一針見血地指出，“無產階級參加民族革命就是為了要推翻一切民族中資產階級的資本帝國主義及其工具——封建軍閥的壓迫。”[9]正是這樣在一定程度上結合了當時的國內國際環境，中國共產黨產生了諸多合理的關于民族問題的思想。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從建立起就開始了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探索，它依據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結合當時的國內國際大環境產生了很多處理民族問題的思想。雖然有些思想并不是十分正確，認識也還沒有理論化、系統化，但是這畢竟是探索的早期，還沒有豐富的經驗，又受到當時共產國際的重大影響，這些不成熟的表現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中國的共產黨人經過后來的實踐又形成了更多符合中國實際情況的處理民族問題的理論成果。這些成果不斷地發展完善，成為了建國后黨的民族方針政策的基礎。可以說，沒有中國共產黨早期產生的關于處理民族問題的思想是不會有后來完善的民族綱領和民族政策的。

[1][3][4][6][7][8]中共中央統戰部：《民族問題文獻匯編》，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15頁，第60頁，第15頁，第8頁，第17頁，第24頁。

[2]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黨史教研室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四冊，第161頁。

[5]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黨史教研室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三冊，第5頁。

[9]鄧中夏《勞動運動復興期中的幾個重要問題》，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學院黨史教研室編《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三冊，第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