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丁躍忠
馬識途和他的兄弟們
文、圖/丁躍忠

文學泰斗馬識途
人物簡介:馬識途:1915年生于四川忠縣(今重慶市忠縣),原名馬千木,中國現代著名作家、書法家,電影《讓子彈飛》原著作者。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長期從事黨的組織工作。歷任鄂西特委書記、川康特委副書記,四川省建設廳廳長、四川省建委主任等職務。1935年開始發表作品,著有長篇小說《清江壯歌》《夜譚十記》《滄桑十年》,紀實文學《在地下》,短篇小說集《找紅軍》《馬識途諷刺小說集》等。
2014年8月1日,馬氏三兄弟中馬識途的《百歲拾憶》和三哥馬士弘的新書《百歲追憶》在三聯出版社同時出版發行。百歲兄弟同出新書,堪稱奇事。馬氏兄弟一生熱愛國家,建功立業的奮進人生同樣讓人驚嘆不已。2014年10月,中央電視臺《藝術人生》節目中,迎來了年齡最大的馬氏三兄弟:100歲的著名作家馬識途、104歲的三哥馬士弘、93歲弟弟馬子超。一門三兄弟,同憶人生,趣聊往事,相談甚歡。
馬識途1915年1月14日出生,兄弟排行老五。讀初中時,與三哥馬士弘在同一個中學上學,讀書刻苦勤奮。“我們學校的教師中有老夫子,也有共產黨員。從那時我開始學習到了新東西,還跟著去農民家宣傳不給地主交地租。”馬識途是老地下黨員、革命家,他的共產主義啟蒙就開始于這所農村中學。1936年,馬識途考進南京中央大學工學院化學系,他想學會制造炸藥,以為這對于抗日救國非常需要。在那里,他開始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從此走上了革命的人生道路。1938年,馬識途加入中國共產黨,與共產黨地下工作者劉惠馨結婚。
“我的原名是馬千木,高中文憑上就是這個名字。考西南聯大的時候,我已經是有多年革命經驗的地下工作者。當時敵人正在湖北、四川各個地方追捕我,不可能再用本名。我就在原來的名字‘木’字上邊加了一撇,叫馬千禾。入黨的時候,我用了馬識途這個名字,表示自己終于確定了人生的道路,自然是借用了‘老馬識途’的寓意。”
1939年馬識途調任鄂西特委書記。1941年初,鄂西特委組織暴露,馬識途妻子劉惠馨和剛出生的女兒被捕,后來,劉惠馨壯烈犧牲,女兒下落不明。最終馬識途悲痛萬分,甚至想和敵人同歸于盡。馬識途接受組織安排,緊急撤離險地,來到重慶。
回憶起從事黨的地下工作經歷,馬識途笑稱:“此頭十度尋閻王,而今仍在頸項上。”1941年6月,為了掩護身份,馬識途到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中文系讀書,1945年畢業,1946年到成都任川康特委副書記。新中國成立后,馬識途先后擔任四川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四川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等職務。
馬識途的三哥馬士弘,現年104歲,本名馬千毅。在馬士弘大學畢業的時候,日本已經占據東三省。1934年,馬士弘從北平中國大學畢業后,報考軍校。馬士弘投筆從戎,拿起武器抗擊日本鬼子。1937年,馬士弘投入抗戰之中,作戰勇敢頑強。在與日寇作戰中,多次歷險,一直在第一線作戰。在1943年的常德會戰后期,時任副團長兼營長的馬士弘,得知日軍將俘虜的521名中國婦女秘密關押在一處寺廟。冒著踏入陷阱的危險和頂著上級的壓力,他帶著幾十名戰友沖進寺廟,將這批婦女成功解救。至今,他的額頭上,仍留有當年日軍機槍彈片擊中后留下的疤痕。
馬士弘曾到湖北恩施獄中探望馬識途的媳婦劉惠馨,給她送來了衣服、奶粉、白糖等日用品。在這次見面中,馬士弘驚嘆弟媳堅強的性格和堅貞不屈的大無畏的精神,還有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慨,讓他感受到了一個共產黨員的高風亮節。
1949年成都解放前夕,已身為國民黨少將副師長的馬士弘跟隨羅廣文兵團起義。新中國成立后,馬士弘留在成都,擔任了一系列軍政要職。馬士弘去成都解放軍司令部報到時,陪同在賀龍身邊的正是時任中共川康特委副書記的五弟馬識途。兄弟相見,感慨萬分。這個真實的故事后來還被搬上熒屏,在電視劇《人間正道是滄桑》中人們可以看到兄弟相聚的一幕。20世紀70年代,馬士弘曾任成都市政協委員。
馬識途豐富曲折的人生經歷為他的創造打下了堅實基礎。他記掛下落不明的女兒,經過不懈努力,多方尋找,1960年終于在知情人士的幫助下,找到了失蹤20年的女兒吳翠蘭(女兒被一個吳姓工人家庭收養)。20年尋女,艱辛異常,痛徹心扉。馬識途常常帶著女兒到亡妻劉惠馨的墓前祭奠告慰。并以此故事為題材,寫成70萬字的小說《清江壯歌》。

左起:馬識途(100歲)、哥哥馬士弘(103歲)、弟弟馬子超(92歲)、妹妹馬淑君(82歲)合影留念。
馬識途才思敏捷,筆耕不輟。他在投身革命、從事繁忙的領導工作的同時,在文學創作上辛勤耕耘,創作出版了大量的小說、紀實文學、散文、隨筆、詩詞等作品,取得了突出成就。他的創作,以生動的形象、跌宕的情節、通俗的語言,表現人民群眾革命和建設的生活,行文簡樸老辣而又生動鮮活,字里行間流露出的犀利或幽默,是一個人民作家良知與個性的真實顯現。
馬識途還特別喜歡趕“新潮”。1988年,馬識途買來一臺“286”電腦,開始用電腦寫作,那時,電腦顯示器很小,屏幕模糊,寫作很吃力,但他卻打出了200多萬字的文學作品,讓諸多名作家也驚嘆不已。他還用電腦整理出早期的文學作品,達480多萬字,匯集了早期文學生涯的主要作品,共計12卷本的《馬識途文集》,都由四川文藝出版社出版。有了電腦相助,他還創作出版《夜譚十記》《巴蜀女杰》《滄桑十年》《沒有硝煙的戰場》等多部長篇小說。他還用2年時間,用電腦完成了60萬字的長篇小說《風雨人生》,這本書也成為了歷史性文學讀物。不僅如此,馬識途自幼學習書法,研盡習翰墨丹青,自成風格,尤以各體隸書最具特色。2014年1月,馬識途舉行了書法義展,賣出230多萬,全部捐給了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為此,文學與新聞學院設立了“馬識途文學獎”。
同樣,三哥馬士弘也以詩詞歌賦為樂趣。他常說的話是:“讀書養性,知足常樂。”2014年8月1日,馬士弘新書《百歲追憶》在三聯出版社出版發行,留下了一部傳世作品。而今,馬士弘自感時日不多,“只做了一個五年規劃,趁著腦袋還清醒,還想為統戰工作盡點心力。”
2011年8月20日上午10點多,成都市第二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推著一個生日蛋糕,緩緩走進馬士弘的病房,為他慶祝100歲生日。盡管前日才經歷了一場大手術,但馬士弘精神狀態極佳,不停地感謝為他慶生的人。病床上的馬士弘顯得很樂觀,他說:“俗話說,國強才能民富,民富才能人康。我現在就希望我弟弟(馬識途)也能活到100歲。”
談起老人長壽的秘訣,馬士弘的女兒馬曉梅和他的外孫吳弋,都提到了他樂天知命和樂于助人的性格。“他好多次給家鄉忠縣捐款捐物,心地好得很。”老人的飲食也以粗茶淡飯為主,“他什么都吃,沒有什么特殊的禁忌。”
馬士弘常說:“心態好,則壽長。”這句話正是他的養生之道。弟弟馬識途同樣很注重養生,作息時間很有規律,每天6點半起床,到外散步一會兒,吃過早飯后,再讀書看報。中午飯后,他會先寫寫字,練練書法,下午兩點休息一會兒,下午4點接待來訪朋友,或與熟人聊天。晚上10點準時睡覺休息,很有規律。馬識途還創造了《長壽三字訣》:“不言老,要服老;多達觀,去煩惱;勤用腦,多思考;能知足,品自高……”馬識途常說,他有五得,即吃得、睡得、走得、寫得和受得。
在幾年前,馬識途不幸患上了腎癌,割了一個腎。手術之前,女兒馬萬梅不敢告訴父親,但他還是知道了,手術后大家都來看他,都怕說漏嘴,每一次,馬識途都會主動說:“我是孤圣(腎)人!”他樂觀的精神感染著身邊的人。因為少了一個腎,他的一條腿經常腫脹。手術后,他戰勝病魔,傾力寫作,寫出了30萬字的電視劇本《沒有硝煙的戰線》。很多老讀者讀過他的《夜譚十記》,年輕人則看到電影《讓子彈飛》,才知道了他是一位著作等身的老作家,也是一位老革命家。


馬識途(左)與三哥馬士弘談寫作
2014年10月,《藝術人生》節目主持人朱軍笑問3位老人未來的“五年規劃”,三哥馬士弘說:“樂天知命”。馬識途和馬子超都很贊同。馬識途還補充說:“馬氏家族能夠長壽,樂觀是最重要的。”
馬識途喜歡說笑逗樂,見到朱軍,就冒出一句古詩:“莫愁前路無知己,中國誰人不識‘軍’。”看到朱軍喜歡自己的書法,當場就書寫了幾幅字。一幅是“不容易”;另一幅是“自古清談多誤國,埋頭苦干乃興邦。”馬識途一高興,還送給中央電視臺節目組一幅書法作品,上書“激濁揚清”四個大字。
馬識途告訴朱軍:“我這輩子是九死一生,但我從不后悔。”除了剛出版的20多萬字的《百歲拾憶》新書之外,馬識途還謀劃寫本新書,叫《那樣的時代那樣的人》,他要把與自己有過交往的名人、文人、友人、家人中有趣的故事寫出來,作為封筆之作,傳于后世。
馬子超,今年93歲,排行老八。其人生旅程很大一部分是和成都電影院的發展重疊在一起。1951年下半年,一個寒冷的冬天,馬子超被分配到成都人民電影院擔任經理一職。
當時,在馬子超的努力下,人民電影院還引進了不少國外的影片,大多是蘇聯電影,尤其以英雄人物和戰爭題材為主。當時經他之手上映的就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奧斯特洛夫斯基》《衛國戰爭》《列寧在十月》《保衛斯大林格勒》等。馬子超還記得,剛開始放映電影的時候,影院里場場爆滿。
兄弟間的深情還表現在諸多方面,馬子超的原配老伴過世之后,兩位哥哥主張他續弦,支持他大膽相愛,找到新的幸福。90高齡的馬子超說:“來日方長,我也要像三哥、五哥那樣,生命不息,戰斗不止,筆耕不輟,繼續為黨和中國夢高唱贊歌。”
馬士弘、馬識途、馬子超,一門三兄弟,人人皆長壽,個個有獨特的“藝術人生”。而他們的精神更令人敬佩不已。
(責任編輯:張勤)

馬識途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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