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民 張建波


3月7日,在北京大學未名湖畔的臨湖軒內,3位退休老人正聊得起勁,主題就是他們共同的學生——現任埃塞俄比亞總統穆拉圖·特肖梅(下文稱穆拉圖)。
穆拉圖在中國學習生活達12年之久,不僅完成了漢語學習,還在北京大學獲得了哲學本科、碩士學位和國際政治博士學位。時任穆拉圖哲學老師的王守常教授對環球人物雜志記者說:“穆拉圖可以說是中國大學培養出來的總統,他人生中積累學識的最重要階段都是在中國度過的。”英國《經濟學家》雜志認為,穆拉圖以其沉穩政治家的性格和角色開啟了自己的時代,結束了強人統治模式。
深受中國哲學影響
埃塞俄比亞聯邦民主共和國位于東非高原北部,人口9800多萬,面積110多萬平方公里,有80多個民族。其中奧羅莫族為第一大民族,占全國人口的45%。
1956年,穆拉圖出生于埃塞俄比亞奧羅莫族的一個殷實家庭,他的家鄉阿爾焦距首都亞的斯亞貝巴約250公里。穆拉圖在阿爾焦讀完初中后前往亞的斯亞貝巴,他的高中生活是在那里度過的。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作為第三世界的代表,社會主義中國對“窮兄弟們”民族獨立上的支持以及無私的經濟援助,一直在非洲廣受歡迎,尤其是毛澤東成了很多人崇拜的偶像。1976年,穆拉圖被公派到中國學習,先是在北京語言學院(現北京語言大學)學習漢語,一年后順利完成了漢語學習,轉到北大讀本科,學的是哲學專業。
當時,穆拉圖和其他一些國外的留學生住在北大27號樓。王守常教授給他們上中國古典哲學課。王教授回憶說:“穆拉圖上課從不遲到早退,成績算是中上等。我們常一起討論中國諸子百家的學說,當然也會一起踢足球,他愛踢足球。”王教授從包里拿出一張老照片,上面是他和學生們正在討論哲學問題,其中就有穆拉圖。“當時我們討論的是《韓非子》那本書,穆拉圖要寫論文,他認真學習古漢語和諸子百家的知識,對儒家和法家的學說也非常感興趣。大家現在評價他很重視遵守規則,不走極端,做事很理性,奉行中庸之道。”
曾任北大留學生處副處長的黃道林告訴記者,穆拉圖為人處事很講禮儀,內心沉穩。當時中國正處于改革開放初期,一些學生很喜歡追潮流,有的往校外跑,有的往女孩子堆里擠,但穆拉圖卻很安靜,能把很多時間花在了圖書館里。日本學生比較固守他們的小圈子,所以很多留學生不愿和他們交往,但穆拉圖卻能和日本學生合得來,有時候留學生處還會通過他去做一些留學生的工作,表現出杰出的協調能力。
王文泉當時是北大留學生處的干部,兼任穆拉圖班的輔導員。他告訴記者,穆拉圖最突出的性格特點就是沉穩,能做到寵榮不驚,一直被同學們看成是從政的料。而且,他做事很有計劃性。當時,穆拉圖和其他一些公派留學生,每個學期只有100元的獎學金,因為不方便坐公交車,他們出行常常要打的,開銷比較大,經常找老師借錢,但穆拉圖非常節省,從來不借錢。
憑威望當選總統
1982年,穆拉圖本科畢業后回到埃塞俄比亞,正趕上國內發生政變,這讓他感到前途渺茫。兩年后,穆拉圖回到北大攻讀哲學碩士學位。后來,在指導老師王守常的建議下,穆拉圖轉投到著名政治學教授趙寶煦的門下,攻讀國際政治專業。王守常說:“當時,埃塞俄比亞結束軍事統治,新政府實行社會主義,穆拉圖表達了從政的愿望,我建議他去學習國際政治學。”
轉到國政系以后,穆拉圖的政治視野開闊了,后來還考了托福。1989年,穆拉圖到美國進修了半年,學習國際關系。1991年,穆拉圖在北大取得國政博士學位。
當年,穆拉圖畢業回國,進埃塞俄比亞外交部工作,開始了外交生涯。他很快從參贊晉升為政策制定及培訓司司長,不久出任埃塞俄比亞駐日本大使, 1995年出任埃塞俄比亞駐中國兼駐泰國和越南大使。年底,穆拉圖開始擔任經濟發展和合作部副部長,并于2001年出任農業部長。第二年,穆拉圖被任命為聯邦政府最高權力機構聯邦議會聯邦院議長,也成為執政黨埃塞俄比亞人民革命民主陣線執行委員會成員。
2005年,穆拉圖重回外交戰線,先后出任駐日本兼駐印度尼西亞、澳大利亞和菲律賓大使,2006年擔任駐土耳其大使。
黃道林向記者講了一個故事:“1993年4月初,我到日本出差,當時穆拉圖任駐日本大使,他邀請我去大使館做客。他喜歡吃中國美食,我就在使館給他包了一頓餃子,還做了珍珠蝦排。離開使館的時候,他一個人送我們去坐地鐵,作為大使他當時連個隨從都沒有。”
2013年,由于前總統吉爾馬任期滿兩屆,埃塞俄比亞拉開總統選戰。當年10月7日,穆拉圖憑借良好的威望當選為埃塞俄比亞歷史上第四任總統。
獲悉穆拉圖當選總統,北大老師和校友都非常高興。趙寶煦教授曾評價穆拉圖樸實、憨厚,且品學兼優。他還特別提到,穆拉圖很珍惜那次到美國學習的機會,在美國他收集了很多經濟、法律方面的材料,回來之后寫了一篇論文,主要講美國如何利用經濟援助來控制發展中國家。“他對獨立的發展中國家避免新殖民主義的分析鞭辟入里,這對他后來擔任政府職務會帶來影響。”
希望送兒子到母校來學習
在中國生活學習了12年的穆拉圖對這里有著深厚的感情,他一再說中國是他的第二故鄉。
2005年,穆拉圖以議長的身份訪華,專門到北大“探師訪友”。 黃道林至今還記得一個有意思的細節:“當時,我還問他議長有什么權力?他笑著告訴我,議長可以調動軍隊。”同年,穆拉圖還專程來中國出席了首屆世界漢語大會。大會上,他以自己學漢語的經歷為例闡明漢語在中非關系中的重要紐帶作用,“這是了解中國文化的平臺,將會使中非友誼更加團結牢固”。
2010年9月,教育部和北大等聯合舉辦新中國接受外國留學生60周年紀念活動,穆拉圖專程來華并在大會上發表演講。他說:“北大在我的求學生涯里占據了重要地位,我為自己曾就讀世界上最高學府之一的北大而驕傲。作為北大的學生,作為中國社會和經濟飛速發展的見證人,我感到無上光榮。”穆拉圖還對中國對非洲國家在物質和主權自主上的無私支援表示感謝。
穆拉圖與中國的不解之緣不僅對他本人產生了深遠影響,還影響了他周邊的人。穆拉圖的同鄉、埃塞俄比亞前總統吉達達曾表示,穆拉圖將介紹中國改革開放的書帶回國,為周邊人提供了很多靈感。目前,中國是埃塞俄比亞最大的貿易伙伴,中國有400多家公司在該國有投資項目。
2012年9月,北京語言大學紀念建校50周年時,穆拉圖發來了情真意切的賀信,表示要更多地為埃中友誼作貢獻。“我還有一個愿望,希望將來送我的兒子到母校來學習,進一步鞏固和加強友誼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