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巫師生存記

龐冰心

易卜拉欣·馬·今（下文稱易卜拉欣）對于中國讀者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就算是在馬來西亞，這位以“巫王”自居的巫師也有點過了氣。但是最近他通過兩次在吉隆坡國際機場通靈作法，尋找馬航MH370客機的去向，著實又火了一把。在這場全世界關注的懸疑劇中，易卜拉欣成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

“巫王”易卜拉欣是何許人

2014年3月10日，易卜拉欣自稱應馬來西亞政府邀請，到吉隆坡國際機場用巫術協助尋找MH370航班客機。“用捕魚的竹簍，再透過兩支空心竹管洞窺，可請求神靈力量盡快找到受難者。”在幾個助手的幫助下，他卜算出飛機還“停留在半空中”，而根據正常的推測，飛機航行這么長時間之后，航油早已用盡，何以能一直待在空中呢？他表示，“飛機是被精靈劫持”，“一只巨大的鷹出現在飛機上空，然后飛機突然跌落”。最終，“飛機或在空中或已墜海但不會墜落在陸地上”的結論，讓聽者真是無話可說。

3月12日，易卜拉欣再次到機場作法。這一次，他強調是出于自我意愿。他指揮3個助手分別拿著拐杖、籃子、兩個椰子，坐在所謂的“魔毯”上完成了作法。

易卜拉欣的作法活動在馬來西亞國內外激起軒然大波，遭到各階層的強烈抨擊。馬來西亞青年及體育部長凱里直言，易卜拉欣的行徑令馬來西亞蒙羞，應該將他抓起來。為此，易卜拉欣還向凱里發起挑戰。在YouTube網站的一段視頻上，易卜拉欣對媒體說：“我要像揍扁一條鱷魚一樣揍扁他……到時候他就知道我的厲害。”他還揚言要和凱里對簿公堂，以誹謗罪向其提出1億林吉特（1林吉特約合1.89元人民幣）的賠償。而凱里只是輕描淡寫地回應：“他想揍扁我，但全馬來西亞的人都想揍扁他，他讓整個國家蒙羞……我可沒空理會他。”

隨著事件的發酵，馬來西亞總理府也出面否認了官方邀請“巫王”作法，并且派官員去巡視，防止巫師再次跑到機場作法。

易卜拉欣是何許人？他出生于1934年，當了50年巫師。自稱通過作法參與了一系列重大社會事件，包括1993年造成48人死亡的馬來西亞高峰塔公寓倒塌事件、“鬼屋”事件以及巫師莫娜·范黛殺人事件，并以此確立了自己“巫王”的地位。在一篇關于馬來西亞巫師的報道中，易卜拉欣告訴媒體，他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已買了13輛奔馳車，還建了一座大別墅。而對于自己在馬航事件中的此番表現，他說自己只是盡本分，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巫術在馬來西亞非常流行

馬來西亞約有2270萬人口，其中馬來人占一半以上。馬來人原本信奉印度教和小乘佛教，直到15世紀，馬六甲皇室轉信伊斯蘭教，其后，伊斯蘭教成為了馬來西亞的國教，但其他民族也享有宗教信仰自由。馬來西亞穆斯林崇尚神靈，因此巫師在信眾中倍受尊重。

馬來西亞巫師經常成為媒體的關注焦點，最為轟動的要數1993年巫師殺議員事件。莫娜·范黛當時是吉隆坡最負盛名的巫師，其所用巫術屬西非原始宗教伏都教。她自稱，在被伏都神“度化”之前，她曾是馬來西亞皇族成員，還是赫赫有名的流行歌手和水上芭蕾運動員。后來，她發現自己身上有一種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于是成為了一名巫師，并與丈夫拉赫曼、助手胡辛開辦了一家巫師診所。

1993年，馬來西亞前國會議員馬茲蘭讓莫娜為自己作法，以求升官發財。馬茲蘭曾在美國留過學，是馬來民族統一機構組織的成員。可就是這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對莫娜的巫術深信不疑。而莫娜3人卻用斧頭將他砍死，還將尸體剝皮后砍成了18塊埋進了大坑。莫娜拿著馬茲蘭的錢去瘋狂購物，買了一輛豪華奔馳，還做了整容手術。案件曝光后，轟動一時，馬來西亞民眾紛紛要求嚴懲兇手，并在全國范圍內取締巫術和邪教。經過長達8年的上訴和審判，莫娜3人最終上了絞刑臺。

然而事實上，巫術與巫醫崇拜至今在馬來西亞仍然非常流行。該國國家博物館曾舉辦過一次以“發現鬼魂”為主題的展覽，結果吸引來30萬參觀者，據稱這是該館幾十歷史上受關注度最高的一次展覽。在民間，很多馬來西亞人陷入困境時也會尋求巫師的幫助。馬來西亞《光明日報》引述該國商業罪案調查總監依斯邁的話稱，2012年，有200多人被巫師欺騙，損失金額超過1249萬林吉特。

在這次馬航飛機失聯事件中，占卜作法的也不僅僅是易卜拉欣一人。3月11日，70歲的馬來西亞著名占卜師Master Chin在家中用塔羅牌為失聯航班“算了一卦”：“太陽牌出現，代表未來是樂觀的。”他的結論是：飛機沒墜落，而是落入他人之手。而馬來西亞一座歷史悠久的廟宇仙四師爺廟也進行了預測，在抽簽中抽了一個中卦：“一輪秋月正光明，萬里無云澈底清，到處人間皆可愛，好將花酒賞幽情。”廟方解釋，此卦意味著失聯客機上的人還活著。

非洲有最大的巫術市場

基督教教義中認為，巫師與邪惡力量暗中勾結破壞，因此，在歐美許多國家，都是反對巫師的，并最終導致15世紀末至17世紀的大規模獵殺巫師活動。此后，巫師及巫術在歐美主流社會幾乎銷聲匿跡。可民眾對他們的好奇依然存在，這從《哈利·波特》系列小說和電影風靡世界就可見一斑。另外，在維也納附近有一所通過網絡授課的巫師學校，課程包括能量學、占卜術、天象學基礎、占星術、植物學、巫師愈合術、魔法等，報名人數眾多。在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家也有類似的巫師學校。

而在非洲以及南美一些國家，巫師、巫術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始終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今年1月8日，南非總統祖馬在北部村莊舉行的一場大選拉票活動上還說，自己從前常對白人施展巫術。在烏干達，每年都會有兒童成為巫術的犧牲者，烏干達警方甚至成立了一支反祭祀工作組。

在西非國家多哥首都洛美，有世界最大的巫術市場，來自非洲各地的巫師都到這里尋找他們需要的祭品符咒。猴頭骨是刺激學習的，最受學生們的歡迎；被魔鬼附身的人會買鷹，讓巫師將黑暗的精神轉移到鷹的體內放飛；大象股骨和鯨魚脊椎骨，能用來治療骨骼疾病；還有變色龍制成的愛情魔藥……

足球賽場更是非洲巫師大顯身手的地方。2010年，南非世界杯揭幕戰的前幾天，南非隊的“國師”就已經在揭幕戰舉行地足球城體育場親自宰殺了一頭公牛，為南非隊作法拜祭。當時，這位巫師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把牛血灑到球門等地方，還涂到球員的身上，特別是守門員的額頭。揭幕戰中南非隊守門員身穿的血紅色球衣，據稱就是涂過牛血的，這樣就會擋出對手的射門。

說到底，巫術、巫師，其實就是個心理安慰。放在合適的地方，也許還算是個有點神秘主義的小情趣，但如果放在類似尋找失聯客機這種大事上，只怕就會讓別人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