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教育思想與現代大學理念初探

龐輝

[摘 要]現代大學在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學術自由、教授治校、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等基本理念，這些理念的建構不僅深受西方的影響，而且也是在繼承傳統教育思想的基礎上逐步形成的。在大力發展高等教育的今天，探尋中國傳統教育思想與現代大學理念之間的聯系，有利于高等教育事業的發展。

[關鍵詞]中國；傳統教育思想；現代大學理念

[中圖分類號]G649.2[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4）07 — 0129 — 02

中國有著五千多年的輝煌文明史，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雖然中國古代沒有現代意義的大學。但是，中國古代的教育卻很發達，形成了很多為世人所矚目的教育思想。有人認為中國現代大學理念的形成，是來自西方教育思想的實施，其實中國傳統教育思想與現代大學理念之間，存在著不可割裂的歷史聯系。現代大學具有學術自由、教授治校以及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等基本理念。這些基本理念在中國傳統教育思想很早就存在。我們在大力提倡現代大學理念的時候，不應忽視中國傳統教育思想。

一、中國古代的“學術自由”之風與現代大學“學術自由”理念

在中國的教育發展中，學術自由思想和實踐由來已久。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古代書院無不體現著“學術自由”的精神，這與現代大學所提倡的“學術自由”理念一脈相承。

（一）中國古代的“學術自由”之風

1.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

春秋時期諸侯國之間爭霸戰爭，連年不斷。在社會動亂中，沒落貴族及其后裔流落民間，打破了“學在官府”的局面，使原來由貴族壟斷的文化向社會下層擴散，下移民間。一時間創辦私學，開展私家講學活動，專門訓練的大師先后出現。與官學相比它的特點是非常明顯的，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它依靠自由辦學、自由就學、自由講學、自由競爭等四大自由來發展教育事業，以適應當時社會對人才的需要。〔1〕正是私學大量的普遍設立，促進了自由學風的發展；而自由學風的發展也促進了私學的發展。 春秋戰國時代是個百家爭鳴的時代，一時間術士橫議，學派林立，諸子百家爭鳴競放，學術研究自由、開放，這體現在一些諸子百家的著作中，如《老子》的深刻玄遠，《論語》的簡潔雋永，《莊子》的汪洋恣肆，《孟子》的議論風發，《荀子》的樸茂淵懿，《韓非子》的峻峭通脫，《詩經》的現實體現，《楚辭》的浪漫手法等。〔2〕總之，春秋戰國時期相對自由的環境、相對寬松的時代背景，使學術自由有生長的土壤，而百家爭鳴開啟了我國學術自由的風氣。此外，齊國的稷下學宮為百家爭鳴提供了平臺，它容納百家、各派學術地位平等，相互爭鳴與吸取。

2.古代書院的學術自由之風

中國的書院綿延千載，其最大特點便是邊講授、邊研討、邊論辯、邊交流，學術自由，百家爭鳴。書院有豐富的藏書，師生在書院中讀書的目的是為了追求高深的學問。在書院中定期的開展講學活動，講學內容多為大師的研究心得。書院的講學中因門戶不同而各有差異，且較注重方法層面的點撥。在書院內部，質疑辯難的論辯之風極為普遍。這種討論，大多是自發的、隨機的和平等的，學生之間、師生之間時有論戰，充分展示了書院的“學術自由”之風。

（二） 現代大學的學術自由理念

學術自由不僅是一種學術價值觀，更是現代大學的一種理念，它既是西方大學自古洎今的核心價值，也是中國現代大學建構的基礎。歷史證明，沒有學術爭鳴，沒有充分活力的人文環境，大學就失去了生命力，人才成長就失去了沃土。〔3〕

蔡元培是在中國現代大學中倡導“學術自由”的第一人。1917年，在他擔任北京大學校長后，倡導并推行學術自由，使北京大學步入了現代大學的行列。其后任職北大校長的蔣夢麟亦堅定地堅持現代大學理念。他曾在晚年自評曰：“大半光陰，在北京大學度過，在職之年，但知謹守蔡校長余緒，把學術自由的風氣，維持不墮。”〔4〕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先生也十分重視“學術自由”問題，并始終把學術自由作為辦學治校的基本準則。不論是在清華大學還是在西南聯大，都呈現“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學術生態環境，各家紛然雜陳，名師教風各異，學派林立，爭鳴常聞，學術水平不斷提升。時至今日，我國大學學術自由思想日益繁榮。

二、中國傳統的“尊師重教”思想與現代大學“教授治校”理念

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中國古代的“尊師重教”思想與現代大學“教授治校”理念有著不容忽視的聯系。

（一）中國古代的“尊師重教”思想

1.中國古代的“尊師重教”思想

《禮記·學記》說：“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我國古代教育家孔子認為教育是立國治國的三大要素之一，提倡“有教無類”的辦學方針。此外，他認為只有做到“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兩個方面，才具備作為教師的基本條件。荀子在《荀子·禮記》中說：“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將教師視為治國之本。《學記》中強調尊師的重要意義并提出慎于擇師的觀點。韓愈在《師說》中主張不管其門第、出身、相貌等如何，只要學業有成，并且合乎儒道，就可為人師表。柳宗元則提出“學必有師”、“交以為師”。總之，我國古代的教育家和文獻，從不同的層面提出了尊師重教思想，今天我們仍應從中借鑒。

（二） 現代大學的“教授治校”理念

現代大學的“教授治校”理念萌芽于中世紀的巴黎大學，其實質是民主管理、是尊重知識、尊重人才。這種理念在德國大學的提倡下其優越性得到充分發揮。盡管隨著大學規模的擴大、普通教職員工要求參與管理的呼聲越來越高，教師在現代大學中的主導地位得以確立。

蔡元培先生在中國現代大學的發展中最先提出“教授治校”理念。蔡先生在北京大學任校長期間強調：“北大校務，以諸教授為中心”；“以專門學者為本校主體”。〔5〕在北京大學建立了 “教授治校”的大學民主管理體制。隨后，清華大學的教授們也為爭取“教授治校”而進行了不懈的斗爭，最終使 “教授治校”在清華大學取得了合法地位。梅貽琦在《大學一解》中指出：“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新中國成立初期，由于各種原因，教授治校理念并沒有在我國大學得以真正意義上的貫徹落實。但改革開放以后，中國高校正越來越重視“教授治校”理念。

三、中國古代教學內容、方法與現代大學“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理念

在中國古代，孔子的教學內容與方法、《學記》中的教學思想就曾提出教學與研究相結合。現代大學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理念對中國古代教學內容、方法的繼承和發揚。

（一）中國古代教學內容、方法

1.孔子的教學內容與方法

在中國，傳統上就有教育與研究相結合的范例和范型。范例是孔子，范型是書院。〔6〕 孔子的教育內容有文化和道德教育兩個部分。孔子強調學而時習，學以致用，他把教育過程分成學、思、習、行四個階段。孔子曰：“學而時習，不亦說乎！”主張學生把學到的知識付諸實施，去分析、解決現實問題。此外，孔子并不是單純依賴課堂講授，而是“周游列國”，適時而教。《論語》記載了孔子與學生的對話與討論，是2500多年前“教學與研究相結合”的實證。

2.《學記》中的教學思想

《學記》是我國和世界上第一部系統的教育理論專著，它全面地論述了教育原則與方法。《學記》說：“相觀而善之謂摩”，就是注重教學中的互相觀摩。通過師生之間、生生之間的切磋琢磨，做到取長補短。否則，“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除了學習觀摩原則，《學記》還提出教學相長原則。《學記》說：“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教與學之間是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是不斷發展，逐步深化的。經過學的實踐，才會發現自己的知識水平不足，激發自己抓緊學習；經過教的實踐，又會發現自己仍有困惑之處，進一步鞭策自己努力進修，不斷上進。教因學而得益，學因教而日進，教可以促進學，學又反過來促進了教。此外，《學記》說：“時教必有正業，退西必有局學”。也就是教學要有張有弛，課堂內按計劃授課，課外通過各種有意義的活動培養學生興趣，拓寬知識面，鞏固所學。在教學方法上，《學記》主張講解法、回答法、練習法。但是中國古代的這些教學思想，對其現代大學“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理念的形成具有不可磨滅的影響。

（二） 現代大學的“教學與科研相統一”理念

“教學與科研相統一”，既是大學的社會職能（培養人才、發展科學），又是大學的教學原則（以教學促進科研，以科研深化教學），更是大學的一個基本理念。〔7〕古希臘和埃及的一些學校既是教學的場所，又是研究的中心。現代德國大學實行了“教學與科研的統一”和“學術自由”，學術水平得到了迅速的提高，它的影響也迅速地遍及世界。教學是課堂上或學校里師生的雙邊活動，是學校人才培養的全過程，通過教學也可以刺激科研靈感與產生發展科研能力的動力。

中國現代，蔡元培在北京大學主張一名優秀的大學教師，要既能搞好教學工作，又能從事學術研究。因此，“延聘教師，不但是求有學問的，還要求于學問上很有研究的興趣，并能引起學校的研究興趣的”。〔8〕他強調指出：“教授及講師不僅僅是授課，還要不放過一切有利于自己研究的機會，使自己的知識不斷更新，保持活力。”〔9〕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指出：“凡一大學之使命有二：一是學生之訓練，一是學術之研究。清華為完成此使命，故其發展之途徑不徒于有效之教學，且致力于研究事業之提倡。”〔10〕為此，梅貽琦在任清華校長期間采取了恢復研究院、設立研究所、設置“特種研究事業”、增辦學術刊物、教師休假研究等五項措施，使清華教學與研究相結合之風盛行。正因如此，清華人才輩出，如培養出了楊振寧、李政道、陳省身、錢三強、華羅庚等一批學術大師。現如今，教學與科研工作處于什么狀態，對于一所大學它能否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

四、結語

大學理念也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現代大學理念中自然有時代賦予的特質。在20世紀30年代前后形成了中國比較系統的現代大學理念，涌現出了一批頗有建樹的大學思想家，蔡元培、梅貽琦便是他們的杰出代表。現代大學理念指引著現代大學的發展，在研究現代大學理念的時候，不可忽視傳統教育思想對現代大學理念的影響。

〔參 考 文 獻〕

〔1〕 孫培青.中國教育史〔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29.

〔2〕 趙逵夫.英雄時代的社會風氣與文學〔N〕.光明日報，2002-07-03.

〔3〕 韓延明.大學理念論綱〔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248.

〔4〕 蔣夢麟.西潮〔M〕.臺北：臺北大夏出版社1994：9.

〔5〕 高平叔編.蔡元培教育文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469、450頁.

〔6〕 韓延明著.大學理念論綱〔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337.

〔7〕 韓延明著.大學理念論綱〔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331.

〔8〕 高平叔編.蔡元培教育文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87.

〔9〕 高平叔編.蔡元培教育文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0：493.

〔10〕 劉述禮、黃延復編.梅貽琦教育論著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79.〔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