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 簡文
4月1日,劉謙在全球魔術師的圣地——美國好萊塢魔術城堡拿到了第44屆魔術學院“年度魔術師”大獎,成為史上第一個捧得此獎的華人魔術師。
這個獎項與FISM世界魔術大賽冠軍并稱魔術界的奧斯卡,與FISM不同的是,“年度魔術師”并不是一項賽事,而是由評委會綜合考量全球知名魔術師當年的表演、創意和影響力,遴選出一位杰出者。
須發盡白的傳奇魔術師尤金·伯格說:“得到這個獎,劉謙就稱得上是‘魔術師中的魔術師了。”
“見證奇跡的時刻”是劉謙標志性的話語,這句話從大年三十晚上那個“全球收看人數最多的晚會”流傳開來。魔術學院的頒獎禮上,劉謙在一段簡短的英語致辭后,特意對著鏡頭,用中文說了一句,“從現在開始我會繼續努力的,從現在開始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一年賺到了一輩子的錢
劉謙的經紀人何晃杰原來是電視臺節目制作人,從2001年起,就跟劉謙合作在各地制作魔術類電視節目。他篤信劉謙能紅,“他一天能花18個小時精研魔術技巧和現場表現。這個行當里,像他這樣持續用功的,我沒見過第二個。”
2009年春晚,劉謙拿著兩根橡皮筋上臺。三個簡單的魔術變完,“像一陣旋風一樣火了”,何晃杰一天要接十四個小時的電話,“談演出的、談合作的、約采訪的”。“春晚一結束,我的行程就排滿了,半年去了四十多個城市。最厲害的時候,一天跑五個地方。現在說起來,大陸很多城市我都去過,但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一年,他賺到了“一輩子要用的錢”。滾滾而來的還有各種負面新聞,報紙版面上的大魔術師是一個見異思遷、游戲人間的負心漢,他的媽媽是假的,他的經紀人很囂張……
“幾乎每兩個禮拜就有一個負面新聞,一個沒完,第二個又來了。”最終還是工作救了他,因為忙得“連看心理醫生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跟著那看不到頭的工作單子,從年頭跑到年尾,雖然壞消息還是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但他已經獲得免疫力。
以簡勝繁
與緋聞齊飛至今的還有對他的質疑。
說他抄襲的有,說他的表演沒有技術含量的有,更多的是針對他的表演,圈內圈外一起發力的各種揭秘。
1985年出生的張國洲,已經是內地的近景魔術小天王,拿過不少國際比賽的冠軍。今年夏天,他將出征FISM魔術大賽。劉謙是他心目中的全能魔術師,“普通觀眾看得最多的是劉謙的近景魔術,其實他在自己的巡回演出中也會表演舞臺魔術。劉謙最厲害的是他的表演能力,他能把一個很簡單的東西演繹得非常神奇。他可以買一個很貴的、用來變人的道具,只是站在上面表演一個三連環的魔術。他就這樣帥!”
劉謙堅信魔術不是比復雜,也不是比難度,“而是比在正確的時機正確的場合選擇適當的魔術。魔術效果只有十九種——消失、出現、漂浮、穿透……怎樣在這十九種里面做出自己的風格,讓觀眾耳目一新,感動人心,這才是魔術師真正的工作” 。
年輕的時候,他也曾密集練習過各種高難度的魔術技巧,“練到簡直要瘋掉”。但后來,他很少使用這些,“就像彈鋼琴,你必須經過高強度、高難度的訓練一樣,那個會內化在你的表演里,成為你內功的一部分,但不見得需要在表演中炫技。”
4月1日的頒獎禮上,作為“年度魔術師”得主,他為來自世界各地的大魔術師們做了五分鐘的現場表演。
“觀眾都是魔術師,很多是大師級的,許多傳奇人物都坐在臺下。我想了很久演什么,后來挑了一個傳統經典的魔術,大概傳到現在有五六十年的歷史了,很多魔術師都會,我希望讓他們看到,同樣的魔術,從我手上表演出來,跟別人都不一樣。”
魔術師安德魯·戈爾登赫什贊嘆劉謙的表演,“很直接,卻極有穿透力,有點極簡主義的味道!”
繼續等待
“歌手偶爾走音,他還可以繼續唱下去;跳舞的,摔倒了,還可以繼續跳;但是魔術一旦失手,你就變不下去了,所以魔術師承受的壓力是很大的,不能有一點失誤,可能關鍵時候,你手抖一下,就完了。”
成名之后,稍有失手就是“身敗名裂”,劉謙的焦慮日益加重。每次演出前,他都會再三確認每一個環節準備無誤。即便如此,意外仍然隨時發生,幾乎每場表演都會出些小狀況——他曾經連續7天被噴出的火焰燙傷右手同一部位,“燒到最后,我都能聞到烤肉的味道了。”
日常生活里的他,報復性地粗心大意,手機、錢包、護照都丟過。與舞臺上形成鮮明反差的還有他那出人意外的沉默,張國洲參加一個魔術比賽時深深領教了這位前輩的內向。
“我當時是選手,他是評委。我發現他特別不愛說話,總是自己玩自己的。如果熟了,你主動跟他說話,他會回答你,但是你不開口的話,他永遠都不會主動找你說話。”
劉謙笑著承認這一點,他覺得自己內心深處好像有個開關,“我如果把它打開,就可以變成有趣的人,但是我不能一直開著,電力會用完的。所以我平常要存著電力,當我需要的時候,再把它打開。”
小時候,他學習不好,運動能力也不出眾,沒什么過人之處。九歲時參加一個魔術比賽,干掉了一幫比他大好幾歲的大哥哥們,從大衛·科波菲爾手中捧走了冠軍獎杯。
“以前媽媽跟我說,付出就有回報,我不是特別能理解,因為好多事情,你沒有天賦,實際上怎么努力都沒有用。唯一就那一次,我突然懂得了那句話,原來,我真的可以在一件事情上勝過其他所有人,只要我足夠努力的話。”
枯燥艱苦的訓練,提心吊膽的表演,漸漸磨滅了許多最初的驚喜,“魔術師其實是最難享受到魔術帶來的歡樂的人,魔術師看魔術是看不到表面的,只能看到背面,我們看到的其實都是技術、手法、道具”。
“由于大多數時候,我們都能看破秘密,所以我們很難看到魔術神奇的那一面。”技巧越高超,眼睛越毒,圈內地位越高,越覺得樂趣寥寥。
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無所皈依,“我認識的魔術師好像絕大多數都是唯物主義者,很少有信神的。傳說中誰有超能力,誰有特異功能,誰有氣功什么什么的,一般人會信,魔術師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對我們來說,任何不可思議的現象都是可以制造出來的。”
在一個魔術師眼里,帶領以色列人走出埃及的摩西很像是他們的始祖,摩西憑著上帝賜予的超能力,能把手杖變成蛇,喝令紅海分開,還可以敲打磐石,從石頭中流出清泉……這些,后來的魔術師都可以借助道具和技巧,在舞臺上呈現。
劉謙跟朋友去過好幾次教堂,希望能夠感受到神跡,“我也想跟那些信徒一樣,希望自己能夠聽到上帝對我說話,希望自己能夠在圣靈的感動中得到安慰和引領。可是很遺憾,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轉載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