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外交淺談加拿大軟實力

朱津葶?

摘 要：在歷史上，各國在軍事和經(jīng)濟領域的硬實力的抗衡一直占于國際關系主導地位。國家軟實力是硬實力一個必要的補充。隨著全球化的發(fā)展，國家間的文化外交當仁不讓地成為國際軟實力競爭最有效的手段。加拿大作為一個富饒的工業(yè)大國，擁有著素質較高，并且種族多樣的居民。而這些客觀條件都暗示著加拿大擁有成為軟實力強國巨大潛力。本文主要會從加拿大文化外交的特點，優(yōu)勢以及所面臨的挑戰(zhàn)來解析加拿大軟實力狀態(tài)。作者不僅提到文化多元性，體育文化優(yōu)勢等正面特點，還會從政府結構碎片化，英法文化沖突，以及如何在英美強勢文化下表達自己獨立聲音等外交上所面臨的挑戰(zhàn)，來給讀者呈現(xiàn)一個更全面，真實的加拿大文化外交。

關鍵詞：加拿大；文化外交；軟實力；國際關系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4）06-0019-03

在歷史上，各國在軍事和經(jīng)濟領域的硬實力的抗衡一直占于國際關系主導地位。對大部分國家來說，軟實力是硬實力一個必要的補充。軟實力一次最早是由美國學者Joseph S. Nye提出的。其定義是一個國家通過自身的文化，政治理想，制度的魅力，自然吸引其他國家民眾的這種能力（the ability of a country to persuade and attract followers through the attractiveness of its culture， political ideals and policies）。Nye還提到，加拿大，作為一個中等強國，更應該大力加強國家軟實力來壯大本在世界上的影響力[1]。

加拿大作為一個富饒的工業(yè)大國，擁有著素質較高，并且種族多樣的居民。而這些客觀條件都暗示著加拿大擁有成為軟實力強國巨大潛力。在1995年加拿大外交政策審議中，公共外交被視為其外交政策的“第三支柱”[2]。做出這一決定，主要有三大原因：首先，對世界宣傳加拿大文化，能夠帶來經(jīng)濟效益和工作機會；其次，文化外交能夠幫助本國藝術家在國際舞臺競爭中獲得更多認同[3]；最后，只有加拿大文化才能闡釋加拿大的雙語，多元文化，土著文明，北部風情等這些國家特色[4]。加拿大聯(lián)邦政府下的加外交與國際貿易部門Dept of Foreign Affair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Canada （DFAIT）負責通過公共外交手段，如國際文化交流，國際教育，國際傳播，國際經(jīng)濟促進和國際旅游等來樹立加拿大的國際品牌形象，增強國家的軟實力。

一、公共外交定義

如果一個國家都不能講好自己的故事，那么就會被別國詮釋。在現(xiàn)代社會，一個國家在世界上的地位就在于這個國家軟實力和硬實力的綜合考量，也就是巧實力（Smart Power）。而加強巧實力的最重要工具之一就是公共外交。什么是公共外交？是宣傳嗎？是品牌推廣嗎？是公共關系嗎？至如今，人們對公共外交這個詞仍然存在誤解。Hans Tuch 解釋說，公共外交就是政府與外國公眾溝通，從而得到外國民眾對本國理念，構架，文化，政策等的理解和認同[5]。這種理解不應該只是單向的，Giffed Malone 對上述概念進行了進一步的補充，他認為要想成功地讓世界理解自身所在的社會和政策，我們應首先去了解對方的文化，歷史和他們的心態(tài)，當然還有他們的語言[6]。

基本上公共外交都是應官方要求。而來自組織或個人之間的交流，如果背后直接或間接有本國政府的支持，才能夠成為公共外交。所以一些非政府組織之間的國際交流合作活動，因沒有政府參與，則是參與公共關系合作，是不能夠稱為公共外交的。

二、公共外交中的文化外交

過去30年的信息化革命，知識，文化學習交流已經(jīng)不僅僅是科技和經(jīng)濟發(fā)展的關鍵，對社會和諧和全球安全也舉重輕重。文化外交算是加拿大公共外交中的首要項目。加拿大的美術，音樂，舞蹈，電影以及文學對國內外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著名Emily Carr 藝術學院，本土加拿大藝術家如 NorvalMorrisseau；熱門的體育運動如冰球，滑雪；音樂家如Glenn Gould，Neil Young，Diana Krall，Leonard Cohan，OscarPeterson；加拿大國家芭蕾舞團；著名演員Mary Pickford，Christopher Plummer，Roy Dupuis；還有作家如Robertson Davies， William Gibson， Alice Munro， Margaret Atwood等等。以上這些都無疑展現(xiàn)了加拿大文化的魅力和獨特性。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為外交事業(yè)做出了巨大貢獻，如Norman Bethune， Lester Pearson，Marshall McLuhan以及Stephen Lewis等。John Ralston曾經(jīng)寫道：“加拿大給世界印象最深的一面就是它的文化。這就是我們的形象。”加拿大的文化外交幫助了加拿大獲得世界的信任，同時也為國家在處理國際事務中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雖然加拿大獨立不久，公共外交歷史也不長，文化外交就是更新的概念了。但我們仍然可以從歷史的足跡上看到加拿大為推進文化外交所做的長期努力。其中以體育文化-冰球為例：

一談到加拿大，很多熱愛體育的人士，特別是年輕一帶一定會想到冰球和滑雪。二戰(zhàn)過后，體育活動在社會上的影響日趨明顯。在20世紀50年代，電視的發(fā)明，因其可視性和即時性，使體育運動愈發(fā)熱門。而加拿大在此時也開始通過媒體宣傳自己國家特色體育運動：冰球。在20世紀60年代，加拿大魁北克省分裂勢力嚴重，聯(lián)邦政府曾提出“用運動來統(tǒng)一”的口號。Trudeau 提到，體育運動作為文化的一部分，將此運動與國家統(tǒng)一結合在一起，相信能幫助拉近魁北克省和其他省份的關系。之后在國際外交上，體育運動為增進兩國關系提到了促進作用。在1971年，蘇聯(lián)和加拿大政府達成了14號協(xié)議，雙方政府應鼓勵和支持冰球運動員，運動團隊以及相關專家的互訪，交流訓練[7]。

1956年冬奧會，蘇聯(lián)打敗了冰球王國加拿大，獲得第一，美國第二，加拿大只排在第三。而之后在歐洲聯(lián)賽中，因為由許多業(yè)余冰球高手組成的加拿大隊賽場上一些不光彩的行為，導致球迷們和歐洲很多國家都對其大失所望。而加拿大冰球手也因此，被加上“危險的”“粗魯?shù)摹边@些形容詞。加拿大的國家形象也被大打折扣。外交官和駐外大使們看到這種狀況相當困擾，并將其反應給了加拿大外交部。在多方的努力之下，1969年政府組建了專業(yè)集體訓練式的國家冰球隊以及冰球加拿大組織（Hockey Canada）。現(xiàn)如今在加拿大冰球協(xié)會和政府，民眾的努力下，加拿大的冰球文化一直享有極高的關注度和聲譽。同時這也影響了更多人去關注加拿大各項冬季體育運動，2010溫哥華冬季運動會就是很好的證明。

文化一直以來都被作為不可缺少的外交公交工具，在我看來，主要有一下幾個原因。第一，在公共外交中，文化外交是低風險的，不太會觸碰到敏感政治問題；第二，文化中包含很多普世價值，如自由，和平，美麗，比較容易被世界大眾所接受；第三，文化外交受到政府支持，但卻不太受政府的控制，沒有較強的目的性。

加拿大雖然并沒有像法國那樣將文化外交設成首位外交政策，但毋庸置疑的是，加拿大不僅能保護其文化多元性，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文化出口國。在加拿大遺產部門在6個世界重要城市（倫敦，巴黎，柏林，北京，上海和東京）各設立了文化交易處，來以此促進加拿大的文化推廣工作。

從1998年到2004年間，在DFAIT和聯(lián)邦其他部門的協(xié)作下，PDP基金會通過加拿大駐外使團資助了很多公共外交活動，活動內容涵蓋了藝術和文化 交流、學術關系、通訊、外國記者赴加參觀等。例如，在埃及開羅和泰國曼谷舉辦的電影節(jié)、德國的“加拿大藝術家演出”、阿爾及爾的書展、日本東京的“流行音 樂節(jié)”。

而文化的多元性一直是加拿大文化外交上的一大優(yōu)勢。其多元性和包容性讓世界其他文化很容易在加拿大這個五彩拼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各個不同文化碰撞和交流的工程中又產生了新的文化。這個其實也是加拿大文化最突出和受好評的特點。事實上，加拿大文化外交的道路遠沒有想象中走得那么順利，一直受到多方面的挑戰(zhàn)。在號召大力發(fā)展文化外交的同時，在客觀因素的壓力之下（歷史淵源，地理特點），加拿大政府的姿態(tài)并不是大步流星，風度翩翩，而有時更像是瞻前顧后，左右為難（如圖1所示）。

Canadas International Image

Figure1. The global community responds to Canadian influence.

Source. Dale Cummings “Global Community Flicks Finger at Canadian Influence ，” Winnipeg Free Press， 4 February 2005.

三、文化外交面臨的挑戰(zhàn)

從20世紀20年代開始，加拿大才慢慢脫離英國的控制，能否夠開始相對獨立管理本國的外交事務。在此之前，所有對外事務，包括是否參戰(zhàn)，都是由英國方面做決定的。這個歷史性的變化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開始于1923年加美太平洋哈利巴特條約，第一份由加拿大政府商定的國際條約。終于在1931年，加拿大正式獲得自治權。加拿大的公共外交也是一個相對較新的概念。由于地理聯(lián)系和歷史淵源，對來自美國的文化入侵，加拿大面臨更比其他國家更嚴峻的挑戰(zhàn)。據(jù)KeivinMulcahy統(tǒng)計，在加拿大，好萊塢影片占院線上映的95%，無線電臺70%來自美國，報攤雜志中80%來自美國，美國廣播公司的電視制作節(jié)目壟斷了黃金時段，在圖書市場上70%圖書來自美國[8]。對一個移民國家來說，這在無形中更減弱了民眾對國家的認同感，同時也讓其他國家認為加拿大只是美國的“跟班”。但這更加強了加拿大向世界表現(xiàn)自己文化獨特性的決心。加拿大遺產部門聯(lián)邦部長在2005年致辭時說：

沒有加拿大自己的聲音，我們將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國家。我們不能跟彼此，跟世界分享我們的故事，我們的觀點，我們的經(jīng)歷。我們的藝術家，音樂家，作家和表演家們，他們的聲音告訴我們，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我們關注什么。他們讓我們明白我們是獨一無二的，不是任何復制品[9]。

加拿大外交與國際貿易部（DFAIT）給本國藝術家和文化團體提供了活動經(jīng)費，鼓勵他們向世界各地文化交流，特別是與加拿大有貿易往來的國家[10]。大約文化外交經(jīng)費中的70%都用在和G8成員國（八國峰會，包括八個國家：美國、英國、法國、德國，意大利、日本、加拿大和俄羅斯）的文化外交上。緊接下來是中國，印度，巴西和墨西哥，占到經(jīng)費的15%[11]。從文化外交經(jīng)費的分配就可以看出加拿大的外交政策的分布重點。加拿大文化外交還有一個不同于別國的特點，分散性，這則跟兩級政府設置有關系。聯(lián)邦政府和地方政府各自為政，權利關系混亂，使得加拿大缺乏一個統(tǒng)一的外交政策。一些省政府，特別是不列顛哥倫比亞省、阿爾伯塔省、安蒂諾省和魁北克省，都擁有自己特定的國際活動機構，包括海外貿易處、移民處和貿易機構。因而，缺乏組織性，過于碎片化，也大大降低了文化外交的效果。

加拿大是一個通用英、法兩種語言的國家。以法裔居民占大多數(shù)的魁北克省，一直追求民族獨特性，拒絕被同化，分裂主義情緒強烈。為保護其民族獨特性，魁北克省一直非常重視文化外交，極力保護文化當?shù)匚幕z產，堅持法語傳播，大力支持當?shù)厮囆g家和藝術團體。自1985年以來，魁北克設立了對邊外交服務，由自己的外交部長和多名外交事務專家，以及海外代表所構成[12]。在2006年，魁北克省在18個國家設立了三十個辦事處。在2004年，魁北克省花費國際外交的費用就有1億加幣，比另外9省外交開銷總和還多。魁北克省為了強調其文化有別于加拿大，而主要文化外交則放在法語的推廣和與法國的聯(lián)系上。由此看來，加拿大的文化外交也是穩(wěn)定加拿大文化主權的一個重要工具。

總的來說，加拿大聯(lián)邦政府的文化外交主要還是側重在現(xiàn)代經(jīng)濟和文化多元性。通過現(xiàn)代的文化外交，加拿大也從以往眾人眼中森林河流之國演變成一個多元，時尚，創(chuàng)新并且科技發(fā)達的先進大國。在2005年的日本愛知世博會上，加拿大為世人呈現(xiàn)出一個嶄新，多元的形象，讓大家看到加拿大不僅僅擁有山河美景。加拿大的多元性和創(chuàng)新性通過視覺影像，文學和表演藝術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參與的表演者包括國際巨星Alanis Morissette，演唱了優(yōu)美的英文歌曲；盧旺達出生的加籍歌手演唱了法語歌；土著民族舞蹈；一個阿卡迪亞的小提琴手；一對塞內加爾裔兄弟音樂家；還有一組霹靂，hip-hop現(xiàn)代舞蹈團體；一個加拿大版本的Bob Dylan；一位加籍日裔古典鋼琴家等等。6個不同的故事串聯(lián)在一起又再一次展現(xiàn)加拿大多元文化的優(yōu)勢。一個法裔舞者的舞蹈“與她同在”反映了一個包容多元文化，和諧共處的美麗家鄉(xiāng)；一個年輕的華裔建筑師；一名白人博士；一位年輕的因紐特電影制作人；一位年輕貌美的索馬里族媒體明星；最后是一個中年法裔男子，科技研究人員[13]。看完這些表演，觀眾們無不驚嘆加拿大多元文化的魅力。就是這種魅力吸引了如此多來自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的優(yōu)秀人才聚集在這里，同時又有一股神奇而牢固的力量將這些不同族群的人緊密的聯(lián)系在一起，和諧共處。

公共外交主旨在提高國家形象，這就意味先要打破人們心目中固有的陳舊看法。多年來，加拿大給大眾的印象，一直都是正面，平和，缺乏個性，溫順的較為尷尬的形象。加拿大給國際安全做出的貢獻也經(jīng)常被社會所忽視。與英美歷史淵源和地理聯(lián)系，使得加拿大在強勢的美國身旁黯然失色。為提高國家形象，增強人民的國家認同感，加拿大大力發(fā)展文化外交。但因為政府結構和內政問題，難以系統(tǒng)，整體進行規(guī)劃，雖然有不少成功的案例，但從大部分數(shù)據(jù)資料上看來，整體收效與投入相比并不樂觀。在世界各國軟實力斗爭愈演愈烈的今天，加拿大這個面積第二的大國卻憑借他一貫低調和溫順的形象，至今讓他在外交戰(zhàn)爭中少有受敵。就像人們常說的，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但資源豐富，人才匯集的加拿大，對于之前提到的這種尷尬文化外交狀況顯然是不滿意的，前方仍是任重而道遠。

參考文獻：

[1] Nye，Joseph S.，，Jr. （2009）. Soft power.Leadership Excellence， 26（9）， 9-9.http：//ezproxy.library.ubc.ca/login？url=http：//search.proquest.com/docview/204620266？accountid=14656

[2] Canada-DFAIT，“Projecting Canadian Values and Norms”， Canada in the World-Canadian Foreign Policy Re-view-1995， http：//www. dfait-waeci.gc.ca/foreignpolicy.

[3] Foreign Affairs Canada， ‘Canada in the World， Foreign Policy Review， 1995， available at：www.dfait-maeci.gc.ca/foreign_policy/ cnd-world/menu-en.asp.

[4] Foreign Affairs Canada， ‘Canada in the World.

[5] Evan H. Potter，“Brand Canada： Projecting Canada s Soft Power through Public Diplomacy”， McGill-Queen s University Press， July 1，2009.

[6] “What is Public Diplomacy”，http： //www. publicdiplomacy. org/1. htm.

[7] Donald Macintosh & Michael Hawes， “Sports and Canadian Diplomacy”， McGill-Queens University Press， 1994.

[8] ]Kevin V. Mulcahy，“Cultural Imperialism and Cultural Sov- ereignty： U. S.-Canadian Cultural Relations”，Journal of Arts Management， Law & Society， Winter 2002， p.267.

[9] Liza Frulla， ‘How Culture Defines Who We Are， Speech， Toronto， Ontario， 9 May 2005，available at： www.pch.gc.ca/pc-ch/discours- speeches/2005/frulla/2005-05-09_e.cfm.

[10] Government of Canada，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Evaluationof Arts Promotion， Arts and Cultural Industries Program， October 2002， available at： www.dfaitmaeci.gc.ca/department/auditreports/evaluation/evalACA02-en.pdf.

[11] Government of Canada， Department of Foreign Affairs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Evaluation of Arts Promotion， Arts and Cultural Industries Program， October 2002， available at： www.dfaitmaeci.gc.ca/department/auditreports/evaluation/evalACA02-en.pdf.

[12] Louis Balthazar，‘Quebecs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 Response to Needs and Necessities， in Brian Hocking（ed.）， Foreign Relations and Federal States （London： Leicester University Press， 1993），p. 141.

[13] Department of Canadian Heritage. ‘Six Storytellers， at： www. expo2005 canada.gc.ca/en/canada_pavilion/six_storyteller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