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銓：迷戀科研的“急性子”

王慶

今年1月初的某個早晨，著名激光與非線性光學專家、中科院院士姚建銓突然從九級臺階上摔了下去。這一摔的結果是耳部鼓膜穿孔，流血流膿，頭蓋骨也受到損傷，并伴有腦出血。于是，姚建銓被縫了好幾針，在醫院住了近一個月。

出院僅一個多月后，他就像是傷后急于復出的體壇明星一樣堅持馬上重返賽場。

4月初，以“太赫茲波在生物醫學應用中的科學問題與前沿技術”為主題的第488次香山科學會議召開。作為本次會議執行主席之一的姚建銓如約出現在會場，并作了主題報告。太赫茲正是他近些年的研究重點。

拼命工作忙而不亂

“很多學生都說姚老師太急了。”姚建銓說，“我年輕時本來是搞科研應該最旺盛的階段，結果遇上了‘文革，沒辦法，但我總想把失去的時間補回來，所以就拼命工作。”

他覺得，很多人恐怕都未必有自己這般勤奮。“我笨鳥先飛嘛，你干8個小時，那我干10個小時行不行？總比你多兩個小時吧。”

每天5點多，姚建銓就起床了，有時甚至更早。在太陽都還在沉睡時，這個急性子的科學家就已經打開電腦查閱和回復來自世界各地的郵件了。

早點鋪開門前，姚建銓就已經等在那里，有時甚至邊看著賣早點的把火生起來邊琢磨問題。他的早餐標配是：一個燒餅、一個茶葉蛋。他把早餐給老伴兒留一份后，就急急忙忙地拿起自己的那份走向實驗室。

不等咬幾口燒餅，姚建銓的“頻道”就已切換到工作模式。

有時候，正午已到，姚建銓杯子里的水早涼了，小半個燒餅還靜靜地躺在那里注視著這位特殊食客的繁忙。

有時老同學路過天津來看望他，他往往正忙著手里的活兒。朋友眼看著姚建銓在不同的“頻道”上來回切換，同時兼顧著各方面的事務。到中午姚建銓陪朋友一起吃飯時，對方第一句話是：“我要像你這么干，早暈過去了。”

姚建銓本人倒是忙而不亂，作為天津大學激光與光電子研究所所長，同時還身兼多職：中國光學學會理事，天津大學精儀學院學位委員會主任、名譽院長，國家教育部科技委副主任……同時他還是第七、八、九、十屆全國政協委員，第九、十屆民進中央常務委員，天津市第九、十屆政協副主席，民進第九、十屆天津市委主委等。

姚建銓每天常常工作10多個小時，語速非常快，走路的速度甚至超過年輕人。

曾經有學生向他抱怨：“姚老師我話還沒說完呢您怎么就掛電話了？”后來姚建銓每次都耐心而和藹地問學生：“小X啊，你說完了嗎？我可以掛電話了嗎？”得到學生的肯定答復后，他才放心地把電話掛上，然后迅速去忙其他事情。

科學探寶是享受

姚建銓沒有白忙，通過多年從事激光與非線性光學頻率變換技術的研究，發展了高功率倍頻激光的理論。他發明的雙軸晶體最佳相位匹配的精確計算理論，被國際學術界稱為“姚技術”、“姚方法”，并被國際學術界廣泛應用。在新型激光器及應用技術方面，他成功研制了高效固體激光器、可調諧激光器、高效倍頻系列激光器等，均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

不僅如此，他還獲得國家技術發明獎二等獎、國家教委及天津市科技進步獎二等獎共4次、中科院特等獎、軍隊科技進步獎一等獎、第36屆尤里卡國際發明博覽會金獎，以及該博覽會個人最高榮譽獎“一級騎士勛章”……

然而，他做學問的初衷并非為了名利，而是源自單純的興趣。

1939年，姚建銓出生在無錫。小時候，電風扇尚未普及，夏夜解暑的常規方法就是躺在空地上乘涼。那時，仰望著星空的姚建銓很好奇，比星星更遠的地方有什么？我們所在的地球在宇宙中到底占據怎樣的位置？

后來，他讀到了牛頓、居里夫人等著名科學家的故事，“這在我腦海中播下了種子，想著將來一定要當科學家”。

姚建銓認為，科研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從開始的一無所知，然后逐步深入，最后獲得成果。這就像走在森林里探寶，最后找到科學寶藏的時候，那真是種享受。這種樂趣，是對自己最大的回饋。”

上世紀80年代，作為國家第一批公派的訪問學者，姚建銓赴美深造。

在中蘇友好的時代背景下，姚建銓學的都是俄語。到了美國之后，他深感自己英語水平不佳，便一邊在斯坦福大學進修，一邊補習英語。

他參加了當地的英語培訓班。趕上雨季時，他騎著車打著傘，濕滑的路面曾讓他連人帶車摔倒在路邊。舍不得曠課的他就湊合穿著臟衣服趕到學校聽課。

“有時候從實驗室趕到晚上的補習班，來不及吃飯，下課后也舍不得買點心吃。”姚建銓回憶道，“但是餓得頭暈啊，也不敢騎車了，因為之前餓得騎車摔倒過，我就一直扶著自行車走回住所。”

學成回國后，國內實驗條件簡陋，姚建銓就在倉庫里做實驗。“我們在三樓的實驗場地沒有水，只能從距離最近的二樓女廁所引水。還得找個學生在廁所旁邊看著，怕有人不知道這是在做實驗，一關水龍頭那個激光儀器就會爆炸。”

“太沒必要休息了”

做姚建銓的學生，苦雖苦，但絕對有收獲。至今，從姚建銓門下已走出了約200名博士和碩士，還有十幾個博士后。他們中有些是優秀的科研人員、大學教授，有的是科技公司的高層。

作為導師，他注重幫助學生制訂研究方向，并給他們充分信任，相信弟子能夠完成任務和取得成績。當科研項目的技術路線、研究方法確定后，具體的工作他會放手讓學生們去做。姚建銓認為，這樣有利于培養學生的獨立工作能力和創新思維。“由他們大膽地創新，這也是樹立他們的自信心。”

他還會跟學生下棋、逛公園，歲數還沒這么大時，他甚至和學生們一起打排球。他們既是師生又是朋友，建立了真摯的感情。

有的學生心疼姚建銓，勸他說：“您都有這么多成就了，還不休息休息啊？”

姚建銓笑著說：“不休息，太沒必要休息了。前段時間摔跤后，醫生建議我以后一年內不要坐飛機了，因為頭蓋骨有些錯位，坐飛機時氣壓變化會讓頭蓋骨的傷口再出血。不過我打算從高鐵開始試起，坐高鐵沒問題了，過段時間再試試坐飛機，不然很多地方沒法去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