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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年代的欲望

2014-06-04 03:27:06尚長文
地火 2014年3期

■ 尚長文

升 騰

大發到油田,是在那年的春天里。

離開家前的那個夜里,大發的床板“吱吱呀呀”的響了一夜。不隔音的草房里,不時傳出老婆慧蓮低聲的呻吟、抽泣。之后,天就麻麻亮了。慧蓮的眼睛有點紅,有點腫。那一頓的早飯,或許是那個時期大發在家最奢侈的一餐了。慧蓮給大發打了滿滿一碗荷包蛋。大發沒吭聲,埋著頭把那碗荷包蛋整進了肚子里。吃完,碗一推,大發便站起來,悶聲悶氣地來一句“我走了”,坐在一邊的母親、弟弟順平便站起來。大發接過慧蓮遞過來的包裹拎在手里,低頭朝門外走去。大發要在上午趕到鄉里,和其他幾個鄉村青年一道從縣城出發。

事隔多年,大發的弟弟順平還記得,那是一個非常濕潤的清晨,露水很重。山里的露水打濕了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打濕了木柵欄院墻,就連掛在屋檐下的毛巾、抹布,看上去也都濕漉漉的,濕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走在村道上,大發的腳步顯得有點踉蹌,不知道這是否與一夜的折騰有關系。薄霧掛在樹梢,田野一片寧靜。遠處的路邊,已開始有了牛羊悠閑的叫聲。山中的林子里,鳥在枝頭喳喳地叫著,青翠的綠讓早上的世界變得幽深莫測,只有村邊上的那條小河,旁若無人地嘩嘩流著。

那條小河,據說是一條泉水河。從上游流來的水,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季也一樣的冰冷刺骨。奇怪的是,在春天,小河的表面卻似乎冒著熱氣。順平不知道,那究竟是河床里翻上來的熱氣,還是那個季節里彌漫的薄霧。

鄉村的日子并沒因大發的離開而有些許的改變。日出日落,天陰天晴,冬去春來后,山里的草長高了,野花開放了,林子里的野藤漫上了石壁和枯樹。夏天,很快就到了,緊接著又是秋冬。時光,很有點像村邊上的那條泉水河,無聲無息地流淌著,山里的日子就這么嘩嘩啦啦地過去了。

大發這一走,眨眼就是兩三年。說起來,還是在媳婦慧蓮生孩子的時候,大發回到過山里。走得卻似乎非常的匆忙,潦草地住了些日子,月子還沒結束,便急火火地去了。正所謂來也夢幻,去也夢幻。偶爾也有信從山外打來,卻不知遙遠的大山,荒藤漫徑,地僻云深,車馬不聞,一封信到了山里,輾轉到手上,便宛若烽火年代的家書,讓人唏噓不已。這種滋味,一次次催得慧蓮柔腸寸斷。

孩子滿了半歲,慧蓮便和小叔子順平一道下地干活,播種鋤草,擔水澆地。鄉野長大的女人,壯碩的身子永遠都覺不出累,卻畢竟生就女兒身,心的深處是柔軟的、脆弱的,更是嬌嫩的。累了倦了沒了依靠的時候,心事就像河上的霧氣,若隱若現,一種淡淡的苦澀,便讓人生出無邊的委屈。

小叔子順平活得倒很愜意。這是一個不乏心計卻安于貧困的小伙兒,活在深山里,長在自然中,在他的心里,生活原本的面目就應是這么個吃飯、睡覺、沒人約束也沒人限制的樣子。莊稼人么,生來就是刨土的命,不這樣又該怎樣呢,順平想象不出,也不愿去想。守著大山,守著爹娘,守著能干的嫂子,再有一顆能保證不受人欺、不被人騎、不吃虧也不被坑蒙拐騙的心眼,就可以了,足以安詳和如意了。偶爾,順平也會有悶了的時候,這時只要扯著嗓子,大聲地嚎幾句當地的鄉野村謠,再或者由著性子躺在坡上的地頭里,在舒坦宜人的陽光下,閉眼小睡一會兒,就什么都一風吹了。

春去夏至,夏天的到來改變了看似平靜的這一切。

夏天是一個滋生情欲的季節。一件家織布做成的汗褂,無論如何是遮擋不住男人們充滿雄性的烏黑油亮的臂膀,也同樣遮掩不住女人豐滿的高高凸起的胸。天是熱的,地是熱的,林子里吹來的風是熱的,男人女人的眼神也是熱的。夏天使鄉村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充滿了火辣辣的欲望。

夏天里,慧蓮時常到那條小河邊擦洗身子。本來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兒,先前,大發沒去油田前,小兩口便經常在日暮時分去那里擦擦洗洗。每年的夏秋季節里,村里有不少男男女女就去那里洗澡降溫。也因此,慧蓮去小河邊洗洗身子,原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有一個細節被順平注意到了,那就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慧蓮到小河邊清洗時,都要在家里提前洗洗臉,直到把自己收拾得光鮮照人利利索索,這才拿著自家的木盆款款地去河邊。

就是這個多余的脫褲子放屁的舉動,讓年輕的順平看出了端倪。很輕松的,順平便發現,嫂子慧蓮是和村里的一個同樣年輕的窮光棍好在了一起。發現的過程其實再簡單不過了,順平只是隱秘地跟蹤了一次,就什么都明白了。

幾天后,當那個年輕的窮光棍跛著腳走在村子里的時候,這件丟人的難以言說的事情,自此便畫上了一個句號。

隨后的日子依舊是上山下山,播種收獲,一切平靜得就像嶺頭上的流云,既無聲也無息,起碼在慧蓮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漣漪。每天早上,慧蓮仍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點火,做飯,刷鍋洗碗,一切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這便讓順平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失望,也似不安。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有一點倒是千真萬確,年輕的順平似乎從嫂子慧蓮的偷情一幕里,感受到了自己內心深處壓抑不住的蓬勃生長的欲望。是的,這實在是一種千真萬確的讓人心癢又讓人難受的欲望。順平不知道,作為男人的他,實在是從小河的邊上,在嫂子和那個光棍上演的小戲中,才霍然成為男人的。夜晚的小河邊,當那個光棍僅僅摟抱著慧蓮豐滿的身子時,順平便也同時有了熱血上涌、毛孔舒張的難耐,這種從沒有過的感覺,使得這個年輕的傻小子忘記了——不,是放棄了——在第一時間沖上去的舉動,那種通體舒暢、難以言喻的顫栗,就連順平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在那個時刻,這個健壯的山村小伙子總算長大了。事實上,也正是這種清醒后的巨大的精神落差,才使得山野長大的善良的山村小伙兒,第一次舍得下那么大的狠手。

不知道為啥,順平在那件事發生之后,不但放棄了對嫂子慧蓮的進一步追究,并且還很自然地做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舉動,那就是替嫂子慧蓮守住這個秘密,這個只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守住這個秘密,甚至在順平看來,這差不多就等于給面前的這個低眉順眼的嫂子,送了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禮物,也讓嫂子慧蓮自此欠下了自己一個大得不能再大的人情。

這是怎么回事兒,是怎樣一個人情,順平有時也對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感到難以理喻、可笑至極。但無論如何,順平都覺得眼下的嫂子已經和自己結為了一體,連結這個共同體的,就是那個令人不齒的秘密。

再上山干活時,便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起了嫂子慧蓮。這種打量,先是偷偷的,一眼之后再來一眼,待鬧明白自己竟然是為嫂子的名譽而辛苦地為之守著秘密時,順平的膽子便大了起來,便開始大方地看嫂子。這一看不大緊,順平便發現自己的嫂子竟然那么美,那么俏,真的是多一兩肉便胖少一兩肉則瘦。奇了怪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從前似乎沒有看出嫂子美在哪里呀。

于是便沒了最初傷人后的不安和愧疚,便全身心地踏實了下來,就覺得自己把那個光棍的腿打折,實在是打得有理,也打得有功。操他娘的,這也是你一個光棍蛋子動的嗎?順平憤憤不平地暗自罵。他甚至有點后悔,天天和嫂子在一個鍋里吃飯,不成想卻讓一個窮光棍竟提前一步占了先機。

可是,這畢竟是嫂子,大發的女人自己的親嫂子啊!你個順平啊,你小子也太操蛋了,你咋有這樣畜生的想法!這種矛盾的想法,不斷地折磨著順平。每每這樣想,順平便惡毒地罵起了自己,他使勁地罵著,窮盡一個山村青年所能找到的所有咒語,似乎只有這樣狠狠地懲罰自己,才會平息內心不斷涌起的萬丈波瀾。

卻始終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順平看慧蓮的時候,便發現慧蓮的神態是含羞的,也是嬌嗔的,這讓順平在不斷的煎熬中,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鼓勵。他開始習慣于像個大男人般和慧蓮說話,說話的時候,順平的腔調也越來越像莊戶里那些個成家多年的大老爺兒們。有時因為學得太像,便換來了慧蓮半是嬌羞半是惱怒的白眼,而這種只有兩人方可讀懂的佯怒,卻也實實在在地鼓舞了年輕的順平。順平覺得,或許在嫂子那里,真正的男子漢大約就是自己這樣的。

長了腿兒的季節,這時便已走到了這年的秋上。站在嶺上,看頭上的天,萬里長空,風和日麗,碧空如洗;看遠處的峰巒,千山盡染,滿目金黃。近處是坡上金黃的玉米,遠處是一山一山的金黃,黃的是樹葉,是走過這個季節的山草。風吹來,吹在順平的臉上,吹在順平的身上,順平便覺得這山里的日子,是多么的充實,多么的愜意,也是多么的富庶啊。而這所有親切的感覺,竟全部來自于這個生活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漂亮得像妖精一樣的女人。

現在,順平差不多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哥哥大發,就似乎大發這個人已經消失了,蒸發了。順平已經能夠確切地感到,自己能順利地把握十足地把慧蓮摟入到自己的懷抱。為此,他曾經在小解的時候,象征性地去到地頭兒不遠的地方,然后便大咧咧地從褲襠里摸出自己的家伙,底氣十足地用滾燙的尿液沖擊著腳下的浮土,直到把面前的浮土刺成一個令順平驕傲的小凹。

順平想,男人么,沒有這個底氣,還想贏得女人?笑話!

深秋里,氣溫已呈現出了強烈的反差。晌午時分,吃起飯來少不了一身汗,到了黑夜,冰冷的竹涼席,讓人直以為床板生霜結冰,再結實的鄉村漢子,也都會在這個時候,像一條蜷縮的狗,慢慢地將四肢小心地朝被窩里伸展開去。

這樣的情形,大人還好說,孩子就表現得極不適應。慧蓮的孩子夜里都是跟著慧蓮睡,天一冷,兩歲大的娃娃就開始鬧騰了,有時便唧唧歪歪地大呼小叫起來。

這個時候,順平便會乖巧地來到嫂子慧蓮的屋里,對娃娃說,到叔叔床上去吧,叔叔是個大男人,火爐子,被窩里燙得很呢。這話,乍一聽是說給娃娃聽的,但實際的效果卻更像是說給嫂子慧蓮聽的。

一邊說著,一邊就“呼”的一下將女人的被子掀了開來,便露出女人白生生的半個肉身子。再看順平,已經把孩子摟在了自己黑黝黝健壯的懷抱里。這樣的情形時常發生,卻不直接把孩子安頓到叔叔順平的屋里,一般都是順平不厭其煩地去慧蓮屋里,光著個大膀子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

莊稼院里的晚飯大都是玉米糊糊,再或者是摻了芝麻葉、地瓜葉之類的雜面條。這樣的晚飯,除了湯便是水。莊稼人的肚子卻似乎永遠都填不滿,男也罷女也罷,老也罷少也罷,只要端起碗,飯量便大得嚇人。多大的肚子呀,怎么就能裝下那么多的湯、那么多的水呢?

湯多了水多了,半夜里的起解就在所難免。半夜起解是不用點燈的。坐起來,摸索著下床,手一伸便夠著了臥室門,出了門便是堂屋。馬桶就放在堂屋里。將其放到堂屋里,雖然不雅,卻終歸有一個好,即大家都方便到這個正中的屋子里撒尿。只是這樣一來,磕一下絆一下的,便不免有些動靜,倒也不礙著什么事兒。有煙癮大的莊稼漢,往往就習慣于半夜小解之后,回到自個兒屋里,裝上一袋煙,美美地吸上一鍋,只待過足了煙癮,才又躺下繼續睡。

順平平時睡覺比較死,屬于那種打雷也不醒的主兒,但嫂子慧蓮半夜起來撒尿,即便動作再小心再謹慎,也會讓順平本能地睜開眼睛。這么說吧,嫂子慧蓮的屋里,即便有再輕微的動靜,到了順平這里,便不亞于半空滾過的春雷。這一點,連順平自己都疑惑得不行。

慧蓮起解的這個時候,順平都會支棱著耳朵,認真地傾聽土墻那邊的堂屋里傳來的吱吱作響的撒尿聲,然后,順平也會爬起來,來到堂屋,對著那個木制的尿盆,“嘡嘡嘡”的撒上一泡,這個過程也往往是順平最激動最興奮最忘乎所以的時候。

或許是無意,也或許是巧合,到了后來,有時前腳是順平去那里尿完,緊接著慧蓮也會去那里,發出一陣同樣急切的尿刺木盆的聲音。這種聲音使得沉寂而漫長的鄉村夜晚,充滿了難以抵抗的強大誘惑。

初冬的這個夜里,繼慧蓮撒完尿后,順平也心有靈犀地去那里撒尿。尿撒完,卻不回自己的臥室,而是一轉身去了嫂子慧蓮屋里。

嫂子,冷嗎?順平伏下身子對著慧蓮說,口中熱氣極具力量地一團團噴射在慧蓮的臉上。

你這是做甚?慧蓮問。

嫂子,你不知道嗎?我親親的嫂子。順平急急地說著,便同樣猴急地鉆進了慧蓮的被子里。他伸出有力的臂膀,不由分說地便把女人緊緊地摟住了。

你等等。慧蓮說。

黑夜里,慧蓮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亮。

慧蓮在順平疑惑的眼神里下了床。

這時的順平便只能像一個乖巧的孩子,傻傻地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是離去,還是等待,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情況。順平想,嫂子大約還是臉上掛不住,便去母親那邊的床上躺下來吧。這個時候,順平一廂情愿地想著,也只能向著這個方向想。別的順平不愿想,也不敢想。

很快,便有動靜從另一個屋里傳了過來。這個時候,順平已經沒有了離去的理由和時間了,如果就這樣離開慧蓮的屋子,那自己也太沒個男人樣兒了。可憐的順平只好一如既往的,像個孩子似的,赤條條躺在慧蓮的床上。

媽,你看看,這是人還是畜生!窸窸窣窣的動靜過后,再抬頭,面前站著慧蓮和順平的母親。

慧蓮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話里透著的是同樣不屑的口吻。這都是個什么家,都什么人,一窩兒畜生!慧蓮凄厲的聲音在暗夜里顯出了十二分的歇斯底里,她像一個瘋狂的母狼惡狠狠地捶打著身邊的土墻。

畜生!順平的母親用顫抖的聲音哆嗦著罵了一句。畜生這個詞的再次出口,無疑于老人對兒子的憤怒和自責,這差不多就等同于一種自虐式的懲罰和道歉了。

還不跪下!順平的母親說著,順勢便一拐杖打了過來。

順平噗通一聲跪在了慧蓮面前。現在,順平徹底明白了,面前這個精明的女人,其實是在用心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巨大的羅網,而所有的編織,都是為了今天的這一刻。

順平,我告訴你,老娘不是你想的那么下賤。我今兒就告訴你,是那個人我要,不是那個人,我連正眼都不會看。我還要告訴你,你是個渣滓,我可不是個渣滓。我這個筐里,最裝不得的就是渣滓!滾回你自己的屋里。媽,你老也早點歇息吧。你放心,別說我有男人,就是沒有男人,我也照樣是個站得穩挺得直的女人。慧蓮的這番話,像一顆重磅炸彈,直把可憐的順平轟得個體無完膚,它明白無誤地告訴順平,在對女人上,你順平并不比那個光棍高尚到哪兒去。

順平乖乖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回自己的屋子,穿了一件空蕩蕩的棉襖,然后便去了廚房。

很快,廚房里傳來了順平“哎喲”一聲急促的慘叫。

等婆媳二人趕到時,順平正拿著一把鍋底灰緊緊地捂著左手。臉色蒼白的順平,指著指甲蓋大的一塊肉,對慧蓮說,嫂子,我、我、我錯了,我把自己的小手指,砍下一截,你、你、你原諒我吧。

我的兒呀!慧蓮循著聲音扭轉頭去,便看見婆婆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屋外是呼嘯的野風,狂猛的風聲遮蓋了這一山戶里傳出的斷腸的哭聲。深夜里的哭聲,仿佛只是山野風聲里的一個微小的弱聲部。

慧蓮此時早沒了幾分鐘前那種得理不讓人的樣子,心隨之沉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兒過了。

次日,慧蓮醒來,全身乏力地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這才昏頭昏腦地下床。婆婆已把飯做好,慧蓮盛了一碗,坐在灶臺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充滿心事地吃著,卻不見了小叔子順平。慧蓮沒敢問婆婆,這飯吃起來就更加索然無味兒了。

正躊躇著,就見順平從外面挑了一擔水進來。慧蓮偷眼瞄了一下順平的臉,卻發現小叔子已恢復到了從前的神態,打眼看上去,還是像往常那樣的憨厚從容,并沒有絲毫的怨憤之色。

慧蓮看順平的時候,順平也在偷看慧蓮。兩雙眼睛相碰撞的時候,慧蓮發現,順平的臉上還是有著難以覺察的后悔和羞愧的表情。順平目光下移,眼瞼垂向腳尖,就連那只被砍傷的手,似乎也不知道該怎樣擺放才顯得自然。

慧蓮的心這才略微平靜了一點兒。慧蓮很滿意順平的這副表情。無論怎樣,順平這樣的表情,讓慧蓮的沉重變得有些釋然。慧蓮甚至覺得,自己的這個小叔子原也不是那樣的可恨了,而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小心眼兒了呢。

這時候再看順平,突然便覺得,順平的樣子和自己的男人有幾分神似了,起碼并不是從前自己所深深厭惡的那副丑陋的嘴臉了。這么想著,心下里卻委屈得不行。大發,你現在還好嗎?孤單無助的慧蓮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遠方,遠方是綿綿的看也看不到邊的群山。慧蓮知道,石油上的男人,那個打井的男人,是在山的那一邊,離自己十萬八千里的地方。

大發呀!慧蓮從心底喊了一聲男人的名字,一串撲簌簌的淚水便從臉上悄然滑落。

冬天里,地里的活兒已基本沒了,山里人家便開始了貓冬。天干冷干冷的,莊戶人家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掃庭院,燃起火盆,有的人家干脆在門里的拐角處燒起大疙瘩柴。在鄂西北,山里人喜歡將砍伐后的樹樁連同樹根稱為“大疙瘩”。密不透風的草屋里,一個大疙瘩,便能保證一天的取暖。這時候,屋外即便撒尿成冰,屋內也永遠是春意濃濃。聊閑嗑、搓麻將,便成了冬天里最常見的生活方式。

順平卻閑不住。一個冬天里順平很少待在家里,要么挖疙瘩打柴,要么就到后山坡上勞作。秋季里,順平在那個地方開了一塊荒地,他打算利用冬天的空檔,將生土重新翻一遍,再追上幾擔農家肥,來年的春天就可以種點什么了。

順平不閑著,慧蓮就也不在家干坐著,就也跟著順平到后山坡上去勞作。

勞作之余,閑不住的順平最大的愛好就是逗弄自己這個兩三歲大的侄子。出來進去的,順平總會把自己的侄子抱在懷里,或者架在脖子上。長不大的順平呀,你干脆下個種子,讓你嫂子替你生一個么,反正慧蓮的土地一直閑著,閑著也是閑著,不用怪可惜的。村里的山民們見了這種情形,就忍不住和順平嬉鬧。順平就憨厚地笑,笑得一臉無邪。

到了后來,幼小的侄子便差不多真把自己的叔叔當作了自己的坐騎,只要見到叔叔順平坐在家里,侄子便會走過去,伸出小手把叔叔按倒在地上,然后便晃悠悠地騎在叔叔的背上。他一只手緊緊地抓著叔叔后脖上的衣領,另一只手高高地揚起,用足力氣打在叔叔的后背上,嘴里發出了前行的口令——駕!隨后,叔侄倆便在笑聲里,沿著屋子的四周,開始了一輪又一輪歡快而輕松的旅程。寂寞的農家便因了這簡單的歡愉,生出了一串又一串輕松的笑聲。

你個鬼伢子,淘氣死了,下來,讓你叔叔歇歇。嫂子慧蓮見到這種情景,總會又疼又愛地罵自己不懂事的兒子,兒子卻嬉鬧著絲毫沒有半分下來的意思。順平就也開心地對慧蓮說,嫂子,你這是何苦呢,這么玩,他高興,我也高興。于是,時間長了,慧蓮便也認可了這種叔侄倆別致而不失童趣的游戲了。有時,忙得不亦樂乎的慧蓮,也會加入到叔侄倆的嬉鬧中,給兒子遞來一根“打馬棍”什么的,仿佛一家充滿了農家樂的山戶人。這樣的日子,盡管還是艱難,但好在鄉野人家對貧困早已變得麻木。在麻木的日子里,笑聲便足以讓人忘卻一切。

冬日里更多的時候,還是到后山去經營順平的那塊新開的荒地。翻地,追肥,一把山火又閑不住地燒出了三四分新地,順平和慧蓮都不懷疑,到了來年,吃飯已基本不算大問題了。這時的順平和慧蓮,出來進去的還是一道兒,話卻明顯多了。看著兒子和慧蓮雙雙出去干活的背影,娘的心里卻不是味兒。孩子大了,到了該娶媳婦的時候了,可老伴兒死得早,大兒子又去了油田,指望不上。屋里屋外,空空如洗,哪有娶媳婦的能力啊。有時,做娘的反倒覺得,順平和慧蓮這倆孩子,或許更合適也更般配,難怪兒子會對慧蓮這女子動心思呢。

冬日里的勞作,自然和夏秋兩季不同。在鄂西北的鄉下,冬日里下地,原本就不成風俗。當然也有極個別的山民時常拿著鐵锨到地里轉一轉,但這種轉悠,很多時候是鄉民們不愿意在漫長的冬季里讓身子骨變得發懶,就跟藝人們的“曲不離口”是一個道理。

或許是受這種風俗的影響,冬日里,順平和慧蓮在山上干活兒,一半是干活,另一半則是就地打些柴草什么的,選一個背風的地方坐下來,烤火取暖。面前是燃燒的篝火,背上是冬天的暖陽,叔嫂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童年、聊著孩子,聊著三鄉五里所發生的奇談怪事,這樣的情景便讓人格外的舒坦。有時,聊著聊著,倆人一時都沒了話,便是一陣令人微微心跳的寂靜,往往這個時候,順平便會知趣地站起來,說一聲“干吧”,便開始了不緊不慢的勞作。也因此,這樣的日子,在順平和慧蓮看來,就顯得特別消停、特別散漫,也特別讓人遐想、讓人心動。對山民來說,遐想和心動,都是一種難得的比過年還要奢侈的享受啊。

有時,也順便捎上兩個生地瓜蛋子到山上。點火前,先把生地瓜蛋子扔進土里,胡亂掩埋一下,之后才在上面點起火來。烤完火,再去干活。活兒干完,地瓜已被熱土烘烤得又熟又香了。倆人便坐下來,一人一個地瓜慢慢享用著,一種淡淡的溫馨,便總在這個時候彌漫在倆人的身前身后。

“順平,問你一個事。”慧蓮拿著半個尚未吃完的地瓜說。“問吧嫂子。”“你告訴我,恨嫂子嗎?”順平搖搖頭。“那,嫂子看看你的那個小手指頭。”順平乖乖地把手伸了過去。慧蓮把那只手心痛地捧在掌中,一遍又一遍地看。“還痛嗎?”“不了。”“真的不了?”“真的不了。”慧蓮沒有再問了。慧蓮輕輕地撫摸著那只手,含羞地看著那只手,看著看著,慧蓮便在稍稍的遲疑里,把順平的那個被砍的小手指含在了口中。順平哎,慧蓮喊了一聲,便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舌尖卻蛇一樣地卷在那只已經殘疾了的手指上。

動情的女人卻忘了看一眼身邊的這個男人,男人的眼睛充滿了火一般的仇恨。

現在,該是順平實施報復的時候了。這個外表粗魯卻又極有心計的莊稼漢,無師自通地采用起了自家嫂子教給自己的那一招。當然,無論是慧蓮還是順平,都不知道它原本的學名叫做“欲擒故縱”,但無論怎樣,無論其知道亦或不知道,其實已都不影響年輕的嫂子和同樣年輕的小叔子對它的使用。

雪恥的時候終于到了!

順平倔強地將自己的手用力地向外抽出。令人遺憾的是,順平的這個抽動客觀上給人的感覺卻是哆哆嗦嗦的像著了魔一般。這種傳遞過來的著魔的信息,使得慧蓮的舌頭變得更加的靈巧、更加的有力,也更加的投入。

順平“啊”的一下絕望地大叫著,嫂子哎!

說時遲,順平那只閑著的手,使勁地照著女人肥碩的腰部拍打了一掌,緊接著,便惡狠狠地把慧蓮發了瘋似的摟在了懷里,壓倒在坡上。

年根里,大發從油田打了一封信來,說自己正在山東一帶打井。大發還在信里說,這個地方離渤海很近,一眼望去,地上全部是白花花的鹽堿。信的最后,大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在家里能吃飽飯吧。大發說,這里的糧食很緊張,糧比人更寶貴。

這封信讓大發的娘操心,也讓順平和慧蓮難受。

那個晚上,慧蓮怏怏地對順平說,早點睡吧。說完便自己去了里屋。在這之前,慧蓮的這句話,簡直就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暗示。但這個晚上,倆人不自覺地沒了往日的興趣。

很快,饑餓便瘟疫似的傳到了大山里。其實在那之前,已有一個又一個逃荒要飯的人來過山里,不知是山里的人木訥,還是那里的人已經習慣了饑荒,順平他們并沒有很在意。是啊,守著大山,還能沒吃沒喝嗎,山里有瓜果,有野菜,有跑動著的狐貍、兔子、狍子,還有大量荒蕪的土地,只要人不懶,隨便一塊兒土地上,種點菜、種點糧,不就活過來了么。實際上,山里的這種情形慢慢地也開始變了。從前,順平挑一擔山里的干柴到集市上,除了能換回一點兒食用油、鹽巴、醬油醋、豆瓣醬、針頭線腦什么的,偶爾還能拎回一壺酒。到了后來,集市上的飯館關門了,趕集的人沒有了,一擔柴跳過去,有時連一斤鹽巴也換得艱難了。

看來,世道真的在變嘍。

暗夜里,順平摟著懷里的慧蓮,悄悄地感慨著山外的世界。倆人窮盡所有的想象,也難以猜出這個世界怎么變化得如此之快。

這一天,哥哥大發冷不丁地回到了深山中的村子里。大發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呆頭呆腦,乍一看,像個慣常見到的山外來的流浪漢。第一個遇到大發的山里人,見到大發后,驚訝得幾乎將下巴頦掉在地上,恨不得立馬拔腿跑掉。那人說,好你個大發哎,你你你,你不會是鬼魂回來了吧。

確定了面前站著的這個人不是流浪的鬼魂,而是那個實實在在先前的鄉黨后,那人這才驚魂未定地對大發說,都知道你去了大地方,干上了大事兒,我們還以為你會成個衣錦還鄉的萬戶侯呢。你說,你這么個樣子,這是咋了,咋了?

咋了,還能咋了,大發是被饑餓攆了回來。

大發帶回的情況是,山外面的人們就像是一群餓紅了眼的狼一樣,整日里都在為一點可憐的食物而相互的爭斗。盡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因為饑餓而結束了生命,勉強活下來的,也都瘦得皮包著骨頭。放眼望去,一些先前的瘦子卻像發酵了的面團,變得臃腫起來,反倒是平日里的胖子,一個個輕松地完成了減肥工作,直瘦得前胸緊貼著后背。山東地界上的那個油田的情況,恰好就是這么一種情形。

大發還說,他所在的鉆井隊上,鉆臺上一個二三十斤重的工具,平日里粗壯的小伙兒像玩雜耍一樣地盤過來盤過去,現在卻需要兩個年輕男人合足全身力氣,才能搬到指定的位置。井架也豎不起來了,豎井架的時候,大伙兒需要把兩頓飯放到一頓吃,否則那個可惡的“大鐵樹”就會賴在地上,好歹也不“站”起來。

大發的敘述,讓村里趕過來聽熱鬧的人嚇得直吐舌頭。哎喲喲我的娘哎,原本還以為大發在山外的這幾年里,會像古代的英雄豪杰們那樣,邊關上一刀一槍的,最終博得個封妻蔭子什么的,卻不料這個可憐的家伙,竟然活得連叫花子都不如,弄得個啥事兒呢。聽他的意思是,他們就那么幾十號人,扛著一個大鐵架子,從河北打井,一趟打到河南,最后到了山東地界。辛辛苦苦,鞍馬勞頓,就是為了找到一口能出洋油的井。洋油那東西,有了就用,沒了也不礙事兒。鄉下人夜黑上床,有它沒它,不一樣的困覺睡女人么。看來,山外面的人真的好可憐哦。

同情心十足的山里人便忍不住好奇地打聽道,那個山東的油田距離俺這里有多遠。大發想了想說,我這趟回來,連走路帶坐車,前前后后的花了上十天。就有精明的山里人頭頭是道地分析上了。大家說,上十天?這當中還要坐車,這么算,怎么的也得有個一兩千里吧。大發就點頭稱是。搞明白了那個可怕的世界,距離自個兒這地方竟如此之遠,人們這才略微地放下心來。

大發回來了,這個離家日子不太長的男人,毫無爭議地再次恢復了摟著自己女人睡覺的權利。雖然這一切原本就屬于大發,但無論順平還是慧蓮,內心都極為別扭。

“哥,以后,別給他們啰啰這些了。”

“那為啥?”大發不解地問。

“這不是個啥光彩的事兒。”順平沒好氣地說。

“你回來,油田上的人知道嗎?”慧蓮小心地問。

“要是知道,我還回得來嗎?”大發垂頭喪氣地說。

“那就是說,他們會在后面笑話你一輩子。”慧蓮同樣用沒好氣的口吻回應道。

“笑話怎么了,總比被餓死要強吧。”大發辯解道。

“要這樣,還真不如死了好。”這個時候,慧蓮似乎真的為自己的男人沒出息而動怒了。

“嫂子,別這么說,只要活著就好。能活著,大丈夫就是鉆褲襠,又咋了?”順平沒頭沒腦地勸慰了一句。

“也就是你們家,才出這樣的孬種!”惱怒中的慧蓮為順平的這句沒出息的話,再次爆出了粗口。慧蓮說完,便徑直回到了臥室。堂屋里,只留下了兩個呆若木雞的兄弟。

幾天后,大發最終還是回到了油田。大發想,自己的女人說得沒有錯,男人活在世上,活的就是一口氣么。

大發回油田時,對著自己的婆娘撂下了一句話。大發說,這次回到山東,不干個名堂出來,就絕不回來了。

大發說這句話時,旁邊還站著不少村里的人。大發的這句話和阿慶嫂的男人說的話非常相同。只不過,阿慶闖上海灘不混出個人樣兒就不回來的話,多半是阿慶嫂應付胡傳魁他們的,但大發的這句話卻是守著全村老少爺們講出來的,是千真萬確的。有了這句話,大發自此就再無退路了。

這之后,又是一段漫長的索然無味的日子。

這種枯燥沒有味道的日子,更多的還是因為順平和慧蓮內心的愧疚所致。畢竟,大發是慧蓮名正言順的丈夫,是順平親親的骨肉相連的兄長。原配丈夫、憨厚的兄長,卻竟然在不自覺里,被至親的人再一次推到了饑餓的死亡線上。

一種彼此都不愿意挑明的罪惡感,陰云一樣地彌漫在順平和慧蓮的心上。

這也使得此后的偷情,開始失去了先前所特有的激情與沖動。直到有一天,順平像個垂頭喪氣的公狗似的,從慧蓮的身體上滑下來的時候,這才在心底絕望地喊了一聲:“天哪,這都是報應啊!”

說這話的時候,順平的母親已在一個平淡的日子里溘然長逝了。

山里人,木訥的外殼里都長了一雙鷹一樣銳利的眼睛。

不知什么時候,山外的世界已開始了新的美好變化。饑荒過后,整個國家再次呈現出一片熱氣騰騰的景象來。大發這個從前的逃兵,也在渤海邊上的那個年輕油田里,成了一個名氣十足的勞動模范,這消息是鄉里的一名干部在報紙上無意中看到的。他們是根據報紙上介紹的這個勞模的籍貫、年齡以及其他的一些資料后,輾轉打聽到的。令人遺憾的是,那篇文章的內容,主要追憶的只是大發生前的事跡。可憐的大發,在一次與井噴的戰斗中,為國家英勇捐軀了。報紙是這樣解釋的,說井打到一定的深度后,地下的巖石縫隙里,就有各類氣體竄了出來,其中就有有毒的氣體。大發所在的鉆井隊,遇到的正是這種情況。從井里噴出的氣體,有一種有毒氣體的味道有點像臭雞蛋。那天,大發本來有機會逃命的,但他沒有,硬是堅持著和工友一道制服井噴,最后便死在了鉆塔下。

這之后不久,油田派人來到了大發的故里——這個貧瘠得令人咋舌的鄂西北小山村。來的是兩個穿著“杠子服”棉衣的油田人,除了怪異的“杠子服”,腳上還每人蹬一雙硬得要命的翻毛牛皮鞋。不說別的,光那雙牛皮鞋,就得有二斤重。他們翻來覆去地講著大發的事兒,講著講著,就流下了眼淚,幾十歲的人了,說說哭哭,哭哭說說,像個孩子似的特別動感情。

山民們雖然詫異,但還是聽懂了。大發他們在山東的地下,打出了一個天大的油田,這個油田據說讓北京城里的毛主席都高興得合不攏嘴,有了這個油田,國家建設的很多問題就從此再不是個問題了,而這些都讓不懷好意的外國鬼子們嫉妒得眼睛流血。

乖乖喲,大發這家伙,還真不是個吃干飯的。

樸實的油鬼子說,他們有責任讓英雄的家人和后代,受到更好的關懷和成長。他們這一趟來,就是為了把勞模大發的后代及遺孀接到油田。看來,慧蓮要跟著去享福嘍。

慧蓮卻沒有絲毫的興奮之色。

走之前,慧蓮和順平作了一次長談。慧蓮說,順平,我這心里呀不好受。順平埋著頭,“嗯”了一聲。順平說,嫂子,我也是。我們是罪人啊,對不住你哥。順平的眼淚流了下來。慧蓮說,都怪我,都怪我呀!慧蓮這么說,順平便覺得自己真應該剁下一只手,如是,或許才可以贖自己罪過之一二。

和順平聊完,當天晚上,慧蓮又找到了那倆油鬼子。慧蓮說,孩子,以后就靠你們了。倆油鬼子還是那么仗義。倆人說,嫂子,你請放心,這是我們石油人的后代,我們會全力培養他,油田就是家。

卻不料這竟是女人的訣別之語。

慧蓮是跳河死的,村邊的那條泉水河,在流經村莊一里處的地方,有一個拐角,形成了一個深深的水塘。女人把那里當作了結束自己生命的地方。

之后,大發和慧蓮的兒子便被倆油鬼子帶到了油田里。油田里給出的解釋是,大發的妻子在聞知丈夫的死訊后,由于一時想不開,選擇了自盡。不管怎樣,這總算是一個還算體面的解釋了。

又過了幾年,順平也去了外地,做了一戶農家的上門女婿。據說,那之后的日子里,順平的生活一直過得十分平淡。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一個清明節。鄂西北的那個小山村。三個外地裝束的人,在清明節這天,結伴去了慧蓮的墳上。這三個人,一個男人,四十來歲,走在他旁邊的是一位年齡與之相仿的女人。兩個中年人的身邊,是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青年。看情形,這應該是一個三口之家了。

“爸爸,奶奶的墳墓還有多遠呢?”年輕人小心地問中年男人。“快了!”果然!真的是一家呀。

三個人繼續前行。拐過一個小山坡,遠遠的,便看見慧蓮的墳了。那是一座孤墳。墳墓所處的位置,正是慧蓮和順平當年在后山開出的那塊荒地的旁邊。

在離慧蓮墳墓不到一百米遠的地方,他們遇到了一位相向走來的年過花甲的老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幾個人站住了,相互打量一眼,接著便沿著各自的方向前行。

三十多年的風雨之后,慧蓮的墳墓,一眼看上去,低了,也矮了。再走近,青年第一個發出了驚叫,爸爸,有人來過。

慧蓮的墳前,是一堆新燒的紙錢。這是誰燒的呢?中年男人來不及多想,便將自己帶來的紙錢和貢品擺在了墳前。

火燃了起來。中年男人傷感地環視著遠處的山,遠處的山便在中年男人的視線里,潮水般地退去,直到消失成天邊一道灰色的地平線。

中年男人跪了下來。媽,我和您的兒媳婦、您的孫子回來看您了。中年男人這么說,三個人便一起磕頭。一陣山風便在這時吹了過來,旋起的風,將那堆前邊燒過的紙灰卷了起來。看著飄起在眼前的灰燼,中年男人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

幾乎同時,中年男人跳起來喊了一聲,是他,順平叔叔!

隨后,三個人便一起急急地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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