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企業：“小”企業造福“大”社會

鮑燁童

社會企業，就是商業與公益的一種結合，社會企業成立的初衷是解決根深蒂固的社會問題，繼而使財務得到可持續發展，它區別于傳統企業的是希望通過自己為社區人員或是弱勢群體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

慈善事業在國外發展了幾百年后，才出現了有組織的社會企業。公益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種慈善，但隨著很多國家政治因素和經濟因素等方面的影響，慈善還是有了一種新的發展，就是做社會企業。

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程恩富撰文談到，沙勇研究員的新作《中國社會企業研究》（中央編譯出版社2013年11月版），為讀者呈現了一種新型的社會組織形態—社會企業，是我國社會企業發展進程中的最新理論成果。社會企業的興起，是“后市場時代來臨”的一個重要標志。市場經濟帶來經濟繁榮，但也有市場扭曲、市場失靈，影響民眾的生活。

他指出，原有的經濟理論認為，對于市場扭曲與市場失靈，只有依靠政府干預，社會企業的興起對這種觀點是一個突破性的補充和發展。社會企業強調社會責任，是運用“市場內”的手段達到“市場外”的目的。

也就是說，社會企業創造就業機會、采取市場化運作、把部分利潤使用到社會福利中去，發揮經濟再分配功能，將市場經濟與社會公益結合起來，能夠有效彌補企業與政府的不足。

社會企業作為一種新興的現代社會治理創新載體，目前正在世界范圍內蓬勃興起，它充分體現了“企業為體、社會為用”的深刻內涵。當前，我國社會轉型中所出現的一些新問題錯綜復雜，社會建設任務相當艱巨，在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的科學發展新階段，理應運用好社會企業的多重功能，以提升社會治理的效率和公眾的認同感。

程恩富認為，目前，由于政府公共物品供給不足、第三部門“志愿失靈”等原因，我國民生建設遇到了巨大的困境，社會企業作為非營利組織更高的發展模式，能夠通過積極的市場和商業手段來實現公共目的，是一種更加靈活、生命力更強的非營利組織，在克服政府公共產品供給不足和解決民生問題等方面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同時，社會企業可以有效促進企業更加注重產品質量安全、資源環境、員工權利和慈善公益，是商業企業提高競爭力的有效途徑。社會企業的前沿理論與成功經驗，可以為中國企業的健康發展開拓新思路、新視角。

因此，中國社會企業發展問題，理應引起政府有關部門和社會各界的足夠重視，通過借鑒國外的經驗教訓，推動社會企業和社會事業在中國的發展，從而更好地改善民生。

社會企業的中國踐行者

社會企業的概念強調用商業策略來解決社會問題，它在中國的發展與這一概念在西方學術界的發展相對同步。2004年1月，北京大學的《中國社會工作研究》刊載了北大劉紀同教授《社會企業》譯文，是最早介紹該主題的學術文章之一。

目前來看，國外已經有很多社會企業發展了很多年，2006年度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穆罕默德·尤努斯創建的格萊珉銀行，就是專門給窮人貸款的銀行。尤努斯是孟加拉吉大港大學經濟系主任，在美國獲得經濟學博士，尤努斯用了三十多年時間經營著這家窮人銀行，貸款對象全是農村貧困人口甚至是乞丐，其中96%是農村婦女。

據媒體報道，尤努斯的心愿是在根本的體制上解決貧窮問題，他已多次表示貧窮的主因并不在人，而是社會體制上的缺陷。他在1976年探訪孟加拉國其中最貧窮的鄉村時，發現只要極少的貸款便能解救窮人的困境，最后靠他堅持不懈的精神，終于說服當地銀行愿意借款給窮人。這項企畫最終成為著名的“窮人銀行”，后來更延伸至其他領域，如農業和通訊。

有人指出，尤努斯曾獲得美國國會頒發的最高榮譽“國會金質獎章”，他一生累積的經驗與影響力，改變了全世界對于企業的詮釋。他讓我們認識到，社會企業是社會改革中的重要一環。

有人指出，只有綜合研究文化傳統、政治制度安排以及微觀組織活動等多水平的因素對社會企業在中國發展的影響，才能準確地了解社會企業在中國的內涵和形態。

據媒體報道，蘇北農村遭遇的種種困難，讓中國人高戰開始將目光轉向世界，尋找社會企業實踐成功的優質案例。到了2010年，高戰開始采用尤努斯創辦的格萊珉銀行模式運行自己在蘇北農村的小貸項目。

高戰認為，只把錢借給已婚女性是經過科學論證和實踐檢驗的，“因為貧窮的女性比男性更難獲得金融服務，女性的收入對家庭幸福有更大的影響。在全世界大多數貧困家庭里，婦女才是穩定而可靠的借款者。”

上海恩派就是一家專門為公益組織和社會企業提供支持的專業機構，它的創始人呂朝先生告訴媒體：“在國外，社會企業的出現恰恰是因為政府的力量減弱了，很多問題靠政府的力量無法解決，所以很多社會力量來參與社會問題的解決。比如在英國，有很多老的工業區，整個工業區在轉型過程中，因為缺少資源，很多人就想辦法用思維創新的方式來解決。”

貴州第一家社會企業劉光芬劉大姐構建的市場生態循環和諧圖：在最初構想中，公司通過免費（或收取很少費用）提供優良種子給貧困農戶，鼓勵他們種植辣椒，免費邀請農業專家對他們進行培訓，同時跟農戶簽合同以約定價格進行收購，以保證他的合理利潤，同時規定農戶在種植辣椒的過程中不得使用有害的化肥、農藥。在公司運營過程中，盡力為農民工、聾啞人、殘疾人士提供崗位，為社會解決一部分特殊人群的就業問題。當企業積累了一定資金，除了可以拿出相當大一部份比例來支持公益事業，使弱勢群體得到更大程度的關懷和幫助外，還可以為其他公益團隊提供物資和資金支持，讓更多的公益團隊成長起來。

英國社會企業典范

說到社會企業，就不得不說一個國家，它是世界社會投資的領袖，它就是英國。

英國發達的社會投資制度不僅創新了社會問題治理的模式，也催生出繁榮的社會企業生態，促進了經濟發展與社會進步的雙重目標實現。

蘇格蘭皇家銀行集團與原社會企業雜志Social Enterprise Live于四年前共同開發了英國社會企業指數RBS SE100 Index，專門收集并展示有關英國社會企業增長和社會影響的數據。日前，該指數啟動了全新的網絡平臺，此平臺將實時展示英國社會企業的動態，使平臺成員有機會對比其他社會企業的績效表現，同時建立商業成功及社會影響力的個性化檔案。

調查顯示，提交數據的1061家社會企業總營業額高達113億英鎊；今年社會企業的平均增長率達到82%（去年為24%）；表現最佳的組織今年突飛猛進——排名前100的社會企業較去年的平均增幅高達748%，即使在去除一些影響平均值的極端數據后重新計算，平均增幅也達到了可觀的217%；這些社會企業將27億英鎊的利潤重新投回造福社會；社會企業部門提供公平的就業機會，高級管理團隊中女性占59%。

最新的數據顯示，英國的社會企業目前正在一個興奮卻又多變的環境中運營，它們的創收與利潤規模是出乎我們預料的。

2013年，英國首相大衛·卡梅倫在8國集團社會影響力投資論壇上發言時，把社會投資稱為“偉大的想法，有望改造我們的社會，用金融的力量，處理最為困難的社會問題，那些讓各個國家、各界政府以及不同時代的人們備感沮喪的問題”。

社會投資和社會企業，誕生于英國，1844年一群產業工人因為厭倦了公司自營商店賣的食品價高質低，于是成立了自己的合作社商店，銷售質量好價格又公道的食品，并將銷售所得利潤分紅給商店成員，這是英國首家合作社，也是社會企業的雛形。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社會企業家”變得家喻戶曉。

社會企業們賣咖啡，賣時裝，賣電信套餐，提供個人貸款、職業輔導、兒童贍養服務。它們經營超市、游泳池、甚至鐵路線，參與到各個經濟領域。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后，英國政府對社會投資倍加重視，不僅在國內大力支持社會投資和社會企業的發展，也開始在全世界領域推行其理念。

2013年6月，倫敦證券交易所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證券交易所，12家社會影響力企業掛牌上市，市值總額達到48億元人民幣。

如今英國所有初創企業當中有1/3是社會企業，它們不僅增長速度和創新步伐超過中小型企業，對未來也抱有更樂觀的態度：63%的社會企業預計未來3年營業額會出現增長，而這個比例在中小型企業中只有37%。

社會企業跟傳統企業一樣在創造就業機會、繳納稅收的同時還在著力解決社會面臨的巨大挑戰，比如為當地社區制定可再生能源解決方案，或者為殘疾人士提供就業。社會企業正在為英國最貧困的地區帶來希望和繁榮，是英國經濟復蘇計劃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英國大使館文化教育處一等秘書馬湄麗在媒體上撰文指出，英國的社會企業可以說是在世界上支持力度最大的環境下運作的。在過去的20年間，英國為助其發展建立了一個涵蓋法律模式、政府采購政策和金融產品的生態體系，并設立了眾多智囊團和中介組織機構，通過政策宣傳、研究和推廣來支持其發展壯大。

托尼·布萊爾在任職首相的第一次施政演說時，大加贊賞了社會企業對于拉動經濟、解決社會排斥問題有望發揮的作用。布萊爾政府及后幾屆英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有利于社會企業的優惠政策，還設立了部級機構用以監管社會企業部門。

2005年，英國政府專門為社會企業出臺了一種新的法律模式：社區利益公司。這類公司從事商業活動，以實現社區目的。社區利益公司的資產不分配給成員或股東，以確保其服務于社會目的的純粹性。由于其社會使命受到保護，社區利益公司可以吸引捐贈資金。不過重要的是，法律依然允許社區利益公司通過貸款、發行股票或債券來籌集資金，并根據財務表現向債權人支付低額利息。

因此，這項立法為社會投資創立了一個框架，它讓社會投資者可以獲得投資回報，投資者不需要從以盈利為目的投資和捐贈社會公益事業這二者中選擇其一。誠然，社會投資者通常接受社會投資的回報率低于其他投資類別的現實，但現在他們可在行善的同時獲得良好的利益回報。社區利益公司的模式被證實在英國及其他國家都很流行：加拿大的社會企業法律體系就建立在這種模式上。

英國被認為擁有世界上最發達的社會投資市場，有許多機構專門幫助社會企業獲取投資，其中包括社會投資商業集團、中央資金等。

在英國最常見的社會投資方式有債務融資、股權融資和準股權融資。債務融資是指由社會投資者放貸，借款人必須還貸，通常要付一定的利息。股權融資是指社會企業向社會投資者發行股份，以換取資金。而準股權融資指這樣一種安排方案，社會投資者接受社會企業未來收入的固定百分比，作為其投資回報。

2012年4月，英國推出了大社會資本（Big Society Capital），這是世界上第一家社會投資銀行，其6億英鎊（57億元人民幣）的資金來自休眠銀行賬戶以及商業銀行。大社會資本肩負的任務是，為向社會企業投資的社會融資中介機構提供資金，以此促進社會投資市場的可持續發展。之所以采用這種兩步走的模式，其理由在于，如果社會投資能夠實現大規模化，為了確保投資者利益與資金需求相匹配，高效的中介市場至關重要。大社會資本鼓勵其他投資機構和它共同投資于中介市場，從而更全面地支持社會投資市場，以提高投資者的意識和信心。

馬湄麗認為，社會企業正在改變心態觀念，竭力讓英國變得更具包容性。全球金融危機過后，消費者在前所未有地質疑購買的東西是否合乎道德，還在質疑以股東為導向的資本主義模式。社會企業的興起同樣促進私營部門出現了變化，并促進了企業社會責任的提升。

一些理論家預測，私營部門、公共部門和志愿組織之間的傳統界限將會變得模糊。比如說，知名商學院歐洲工商管理學院的費利佩·桑托斯教授所寫的一篇文章認為“我們正處于一個轉折點……那些原來僅僅用利潤而不是用社會影響力來衡量成功的主流企業，如今開始采納社會企業的準則”。

哈佛商學院的邁克爾·波特教授（Michael Porter）聲稱：“要重新定義企業的目的，即致力于創造共同的價值，而不是僅僅追逐利潤本身。

這將推動全球經濟的下一波創新和生產力發展。這還會重塑資本主義及其與社會的關系。”將來，也許所有的企業都將是社會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