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當這樣老去（十五章）
——觀戴衛畫

□周慶榮

——觀戴衛畫

□周慶榮

逍遙

紅色的葉子證明著秋天，它們從空中下來，風如此存在。

秋天里的人跣足而坐，葫蘆里裝滿治世的藥，飲酒，先讓自己內心充滿激情。

后來的事與眾人有關，他們看到被灰塵和欲望所累的世界，江山可以逍遙，如同愛可以離開。

李逵探母

后來的深入虎口讓人為母愛嘆息。

兒子的一襲紅衫，黑旋風吹熱蒼生一腔熱血。失明的母親看不到兒子將來會有什么行動，她知道世道確實不好。她不會想到歷史讓戰斗總結自己的孩子。

時光沉寂，淚水是什么顏色？真理由后來一個叫戴衛的畫家說出：英雄最初也只是一位母親的孩子。

李白

一個人的晨，飲酒。醉了，夜晚就會繼續。

唐代太遠，歷史經常有誤，隔著的山水那邊，我相信有一個古人是我熟悉的李白。李白不醉的時候已經豪放，不像我紀律太多。如果堅持不醉，我很快就看到白天，人與事繁榮在每一個正常的日子。李白借酒在貴妃面前表現，貴妃如果浪漫，她必須不能蔑視詩的魂。

真正的豐滿很久前就誘惑歲月，天地遼闊，我醉，我依然愛江山。李白是往事里的煙，烽火起于今天的早晨，太陽沒來得及燃燒，遠處的心在千年前已經熱得沸騰。

和合二仙

污泥已經被誤解，荷葉與荷花分別被舉過頭頂。不染的心似乎宣言，你們濁，我獨清？

懷疑從五十歲開始，我看著荷花生長的地方，腐敗之物成為肥沃的土，純潔因此誕生。

我贊嘆戴衛這位畫家，他讓二位仙人笑得開懷。身陷污泥是我們嚴重的現實，我們忍耐一切的沆瀣一氣，最親愛的人時常提防，她讓你原地廝守，遠方的神仙如夢，你醉，她清醒。

和合的概念意味我們必須認命，放棄斗爭的使命，笑就是笑，恩仇泯去。原則是童話，你是大人，許多事情已經經歷，再次淪陷為污泥，你想拔劍，但劍被她收藏。我改變遁世的想法確實因為自己的雙腳踩在污濁中，和就和吧，至于合，我們注定一生廝守，你生病，我來療，最后的藥大不了把我煎熬。

乾坤世界，淡在過程。

濃的時候我讓自己成仙，正果是荷花的未來，蓮子圓滿，心在苦里。

坐禪

所謂的靈魂開竅，不都是對俗事熟視無睹。

機鋒如禪時，從一縷青煙中看到遠古。手里抓住時光的空，念想屬于今后的人。

高貴的在泥土中找，低賤的繼續陽光下的遼闊。世事不全是難料，只是你放不下，我選擇坐。一坐如雕塑，情無聲，花一朵一朵地開，恨早已在地下，你問我怎么能夠安靜？

風聲過耳，爐香是空氣的形狀。

人間的味道需要坐下來，坐下來，慢慢想，想乾坤和乾坤里容易忘卻的正道。禪意入定的時候，老人說著童話，孩童開始明白生命的正業。

謊言是一炷香里被燒去的部分，變成灰的還有欺世盜名的富貴。

離憂

是的，汨羅江成為他最后的住所。他選擇水，隨波逐流的生存終究沒有學會。

當一名愛國主義的詩人委屈了他，如果他一開始就能胸懷全人類，楚懷王算個鳥？

屈子死于三閭大夫的抱負，不離有愁，離卻有憂。讓自己的祖國變大或者不被縮小，這樣的詩篇壯懷激烈，天下的文章不全是詩歌，刀光是情節，劍影是高潮，國家的智慧決定了故事的結局。屈子沒有被后來的帝國改姓，他在水里行吟，水草舒展，魚蝦之間聽不懂讒言，它們的愛情是在原地游動，就能等來上游的伙伴。

離去兮，人心在岸上。

愛你的人，不懂政治，她浣衣，蘭花在她身旁幽幽地香，君王的脂粉涂在地獄的臉龐，大鬼和小鬼只能是鬼，魂如騷體的詩，江水是飲不盡的酒，從此，你想醉就醉。

獨坐幽篁

我等月光漏下來，漏下頭頂的竹葉。

靜謐的世界，那些不靜的人和事在別處出了問題。有風聲鶴唳，有人在惶惶不可終日。我在陽光下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熱血是白天紅紅的花，我看到許多丑，我以開花的方式斗爭，因為不想結成最后的苦果，我走遠，在這幽篁里。

我等待兄弟，我也等待姐妹，月色中的遠處是朦朧，身邊的事物只有竹林，它們腹中別無他物，更沒有半點心機，葉片沙沙，風吹高它們的氣節，它們在議論我的幽篁一坐？

往事丟了，未來是我的。等到我老了，太陽可以落山，那時，秋月是我的。

倉頡造字

當能說會道遭遇安靜，好文章開始另外的書寫。

寫往事和日后的預言，寫愛和恨，寫卑鄙的面孔和高尚的無奈。一字一字地寫，這次，革命家的名字不是草莽英雄，他文化人的身份起源于對噪音的反感。人類可以不說話，世事如何讓大家去讀。

文字的祖先是記憶中的倉頡，耳語或者大聲地訓斥是否勸降人性的惡，他把細節變成符號，神的手比劃天比劃地，用一個字取代鮮花，用另一個字表達稻谷，美與溫飽之后，用一組符號敘述天下，字難寫呀，如同妾難做。詞要達意，筆畫要工整，多余的墨會成為涂鴉，歪歪扭扭的筆畫暴露人心的曲折。

盡管我仍會寫錯冷僻的字，盡管面對大千世界常常一筆難盡，我依然追封倉頡為王，他讓官不能麻木，否則就會對他們蓋棺論定；他還讓歹人遠離刀刃，否則他們就死；倉頡還用文字把司空見慣的話約定為成語，比如你過分地仗勢欺人，他用如下的文字做注腳：多行不義必自斃。

倉頡造字后，在曠野中，他說：千金易得，一字難求。廢話和謊言怎能逃脫白紙黑字，你如果想欺世盜名，在歲月的審判前，必須先立字為憑。

一葦渡江

大愛的人，身上發出紅色的光芒。都說人生為苦，渡，那些難受的記憶留下。岸那邊屬于未知，那里的景象暫時無法用好壞去論。

達摩從人間的壞天氣里走過來，他壓低自己所有的日常喟嘆，從一朵云里看到遠處的慈悲。他放下達摩杖，立地成佛，渡苦厄渡殺戮渡欲望，渡蕓蕓眾生為尋常存在，誰也不在誰之上，誰也就從此不為人下人。

雨水充足的年份，溝壑不是人間簡單的坎，它的新名字叫江。滾滾江水把我們的現實分解成此岸與彼岸，達摩從來處來，向去處去。我更愿意他是從彼岸來到我們這里，一根蘆葦或者一束蘆葦并不重要，關鍵在于他用岸邊的大草一樣的尋常植物，乘風破浪笑傲江湖。

我不主張像達摩這樣有著大愿的人一定是佛和神仙，一起與我們食人間煙火的人們，都能帶著愿望行走，愿望可以不大，能不破壞別人的安寧就行。如果我們一時無法克服人的弱點，就歡迎達摩的到來。看他一葦渡江，凌波而至。

他的身上發出紅色的光芒，他的腳下拒絕一切溝坎，一切江河大川都不是他停止前行的理由。他為人性的欲壑而來，他不填空，他要渡這些欲壑的主人。

我們應當這樣老去

這一次，我站在畫外。如果我有別的去處，我會先留下淚水。

我們一生積極向上，和諧地老去是眾人的權利。假如畫面的意境是世界的真實，我會獨自飲酒，慶賀這偉大的進步。

年少的無知為語重心長的聲音留有余地，青春的愛和血性已經讓汗水證明，當皺紋和白發象征秋天的柿子，無語的成熟似乎提醒我們從此告別慷慨激昂的陳述。

其實，我愿意安靜。

伙伴和愛人，我們一起老。舞臺由后生們出場，我們只管胡須飄逸，各自的故事在各自的皺紋里含蓄。通泰的呼吸是人間的大道，屈就無名，我也會心甘情愿地與世無爭。

但我的淚水不會這么簡單，我想起那些沒能夠老去的同伴，想起那些被準則和法規專政的生命，想起另外一些因為憂郁和強權的打壓而過早地親近死亡的親人，他們中間有的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而英年早逝，是的，他們沒有與我一起老。我們沒能一邊把酒，一邊嘲笑所謂的功名利祿皆為空，我們撫琴焚香，吟著即興的詩句，揮毫寫下歲月的字句，有時因為墨太重，青春的浪漫成為一片糊涂。

所有的伙伴呀，我們要老就老在一塊兒。不允許一個人由于那些力量，那些以專政的名義公然犯罪的往事，反人類卻諂媚了特權的黑暗，對，不能讓一個伙伴掉隊。

九老圖是多年以后的愿景，你們如果懼怕我們繼續血氣方剛，我可以莊重承諾：別擔心，只要你們允許我們安詳地老去，我們什么也不說，我們不審判卑劣，把它們留給報應。

我走近自己的老伴，她一直為我焦慮，怕我迷失在曾經的煙花柳巷，怕我錯認了知己，霧重霜冷，愛，不能發抖。至于冰凍，我們這把老骨頭早已不怕寒冷，我們準備并排躺下，一起老一起夢。從此無憂。

李清照

畫家戴衛一定喜歡這位有理想的女詩人，宋代遠去，李清照在我眼前的畫中玉樹臨風。

畫外音省略，語言在歲月的留白處星光一樣地沉靜。不談她的婉約，回避關于她所有的花絮。我只看她昂首向天，時光的暗掩埋了穿金戴銀的生動，人杰和鬼雄，活與死，黃花不瘦我更瘦，瘦到所有人記住我的骨頭。

能畫李清照的人，手里握著大丈夫的筆，散墨點點，仿佛雨打芭蕉。周圍的環境是微不足道的暈染，一筆為天，再一筆寫那個望天的人。不讓須眉的人，我們在無法相見的地方，共同豪邁。人言的黑，宣紙的白，心的顏色最為重要。毋需眼花繚亂，戴衛的畫筆自有法則：一顆紅心方能對得起江山。

乍暖還寒的季節，事物將變得豐富。千余年的龐雜里，你一直高出一頭，紅顏在時光里清晰，不薄命不是禍水，英雄在久遠的江那邊，千年后的江東英雄睡去，土地上長滿了匍匐的植物。誰是真的豪杰？畫家讓你仰頭望天，天可知曉？

大肚

事實是，一個瘦子如何裝下河山風雨？

河山為大，一些亂石為小，帶刺的事物我無法下手；江湖為遼闊，因為太陽的倒影在水中晃動，它仿佛是老大。釜底抽薪的、不可一世的，成長為眼角的魚尾紋。根深蒂固的人心不測，我需要多大的體積容納？

難容的還有我與生俱來的私欲，我看著鏡子，竟忘記世界還有許多別人。當我設想自己在馬背上馳騁，長槍令敵人膽寒，箭從背后射來，我又該怎樣容納？

風云變幻之際，我不在沙場便在深山，我向一株竹子學習，天生虛空，隨時準備吸納新的惆悵。

也就是說，當祖蔭的榮耀屬于遠離紅墻千里的草莽，我沒有成為流寇的子孫，光為何怪陸為何要離？一切似乎永遠等待完善，所以，原諒天堂的境界不在人間。

大肚因此是個哲學，物換星移的宇宙，酸甜苦辣的蒼生，路見不平我應該拔刀相助，可惜我是個不帶刀的人。這些不平的事我先慢慢容納，在胃腸里千回百轉，在心臟部位思考出結果。地面上的事總要發展，它的問題總要有對策。

困惑和委屈都在肚子里面，光榮屬于別人，就這樣訓練自己，一個瘦子，因為容下太多難容之物，他會大。

書圣張旭

想做一個狂放的人？

這些準備是必須的：把一個點的功課做好，人事滿山遍野，這個點是你的位置；然后是一撇和一捺，先從正楷開始，人字以工整為佳；下面的字是一，生命的長度，你一生的內容都在里面，寫彎，說明道路不直，寫瘦，你的生命不豐富不多彩。右邊的收筆處，你有怎樣的結局？

我這樣慢慢敘述的時候，說明我依然介意每一段生命的書寫要被人看懂。假如正楷不能避免日常的爭吵，假如寫愛雖把心規規矩矩地放在中間，而心彼此都痛，我想到很久以前那個干脆只寫狂草的人。

恣肆汪洋地書寫，墨足夠，因為人間能把水染黑的原料一直豐富；寫自己的釋放，你為外部想了那么多，而你在他們的眼中仍舊輕如鴻毛；寫足你自己的氣節，空氣或者風暴，寫盡你一生的我行我素，當公孫大娘舞劍累了，你在大地的胸脯寫下自己的名字：張旭。

小節無法成為狂草者的紀律，那些不懂氣勢可以如虹的人，他們可以恨你，今天起我決定狂草今后的日子，懂我，我的書寫里全是愛與責任，不懂我，我就是瘋癲，直至生命的盡頭。

無法無天，書圣說：從此我們為大。

女媧補天

今天凌晨，我對伙伴們說：喝了這杯酒，下面應該仰望天空了。初冬的子夜，星星似乎一個不少，我認真地望天，卻說出自己對大地的熱愛。天是我們的大屋頂，漏下的如果不是陽光，它們會是災難。

而且，我們對地面的事情已經非常熟悉，一代又一代的經驗，那些瘋狂生長的植物占領了許多土地，我們為谷物流淚，為棉花而溫暖，為那些帶刺的往事謹小慎微。天上一直會飛來橫禍，它奪走了我們的愛情和安寧，它讓我們趴下，不能理直氣壯地做人。這個時候望天，我拒絕孤獨的氣餒，如果我們的天空不凈不圓滿，一定出現了新的窟窿。誰來補呀？

按照我們的神話，女媧是人類共同的母親。天就是天，地就是地，如果混沌，豈不永遠暗無天日？而且天外的碎屑漏下，誰還能因為對上天的期望而忍耐地面上的一切？女媧抱石，她飛向天洞，她沒有回來，天空的關鍵部位從此有了人的血肉和溫度。當人間一切欣欣向榮，萬物自由生長，天空的某處擁有人的幸福；當人間大道泥濘，欺騙和謊言讓真理戴著鐐銬行走，我們仰望天空，可以輕易找到女媧的位置，天空心痛的地方，就是女媧補天的地方。

做一些像樣的事吧，否則，一位母親會掩面啜泣，那塊石頭會從她的懷里落下，人間會乾坤顛倒，再次暗無天日的時候，誰是第二個女媧？

彭祖

預言是否準確，八百年后的人們無法告訴我們。車輪滾滾是前進還是倒退？我們不斷地墾荒，撒下種子，那時，我們的糧倉何在？后人憑吊的古跡是日子里曾經的往事，主人何在？

八百年后，天空會是怎樣？比如這個冬天結冰前在湖面的水鳥，那時候它們會在哪里？八百年后，人們還需要愛嗎？還是比現在更加容易仇恨？對類似強盜的人仍然手軟還是對朋友有更多的背叛？

閉上雙目，我也在身旁放一只鶴，丹頂的，邊上有山，山里的泉流淌著不受干擾的自由。我氣定神閑，儼然就是那個叫彭祖的老人，七百多年前就老了，一路老下來，我只管坐著或者隨意行走，我能夠看到辛苦的人們斗爭的時光多還是和平的時間更長。今天看不明白的事物，再看八百年，我關心最后的結果。也就是說，向彭祖學習，一直活下去。我要養好自己，胸懷要足夠大，丑惡的美好的都可以裝在里面；我的心不能輕易地痛，呼吸不能困難，從日月星辰里悟出生命的道，所有人間的玄機我不去道破，我始終安詳地注視這個世界，面色紅潤精神飽滿，因為早已是長者了，晚輩們如何打理江山是他們的事。世界觀或者方程式不需要馬上喋喋不休，我的日子很多，多到足以允許真相走出預言。

只是身邊的這只鶴，那么多單調的日子它如何承受？戴衛把它畫在紙上，誰是彭祖，就讓它陪伴誰。天老地荒時，同伴不在，鶴在。

輕橫團扇任誰知，凝慮寂然月上時。美人思椅鏤芙蓉染繡衣，閑看柳絮戲余暉。星河流轉人依案，落蕊飄零香入圍。幽怨詩憑鴻雁寄，傷心筆喚遠人歸。懶趨冷榻消長夜，坐斷軒窗舊夢微。美人坐題圖詩二首飄渺前身云重，參差春色情長。空靈不掩茜紗窗，纖指接來微燙。落處素衣微轉，舞來縞袂輕翔。東風頻借暗生香，送去新詩清唱。西江月·春雪經雨更堪憐，紅透胭脂為底妍。前度賞花人遠去，無言，從此秋娘不卷簾。霜冷色依然，轉瞬韶華意已殘。怎奈西風吹又至，闌珊，淚斷今生未了緣。南鄉子·秋花荷塘細雨葉田田，短棹輕劃心自甘。箬笠呈青泥藏藕，蓑衣凝碧水出蓮。都言滄海和桑田，可味其中苦與甘。哪個曾發萬種怨，誰人再對一枝蓮。星辰日月周而轉，聚散悲歡倒又顛。舟入桃溪春正好，長歌棹影賽神仙。詩已吟成意未休，柳絲飛處映晴柔。芳心暗把春相許，淡墨忍將怨淹留。一酒一茶同歲月，三生三世共春秋。功名富貴皆身外，莫若南坡共白頭。沉思烽煙散盡夢方休，折戟沉沙付水柔。英雄淚灑山靜默，壯士氣沖恨長留。馬背江山頻策馬，秋初霜鬢又逢秋。當時橫槊吟詩日，明月曾經過梢頭。碣石山懷古種怨眉前因舊曲，生香腕底為新詞。玉容未動心將遠，冰魄忽來意已癡。暗許青春春幾許，此時此刻費尋思。誰將夜半寫留言，投筆頻頻問地天。滿案月光凝素手，一簾柳影瘦香肩。釋懷底處情蝕骨，遺恨前塵淚洗顏。且忘今生山海誓，落花飛處數流年。難收覆水意長休，百煉鋼成繞指柔。春去何曾心改變，情癡怎許怨停留。琴弦落寞人終老，紙筆糾纏字遇秋。縱使月如當日好，而今誰立謝橋頭。新韻吟來唇齒香，一行一字系柔腸。杏花筆寫春心事，桃葉箋描雨故鄉。青澀眉間舒未展，晶瑩眸底拭還長。寶簾風過誰人語，催我燈前作晚妝。無題水北山南半畝田，壟中自有苦和甘。三竿翠竹三棵柳，五朵梅花五朵蓮。種下疏狂因本色，植來傲骨任瘋癲。閑時乘月千杯酒，不羨佛陀不羨仙。琴音一曲憑繾綣，詩賦三篇任倒顛。錦鯉新烹誰與共，有君相伴已成仙。

瑞雪映梅嬌，紅袖素袍，誰家庭院浪淘沙·雪后無意訴幽情，心事如冰，危欄倦倚對霜庭，思緒悠悠新月冷，淡了浮生。暮色染浮萍，清露香凝，寒煙秋水晚風輕，一抹簫音隨入夜，醉了繁星。浪淘沙·秋意無語沐清寒，簫韻隨風舞。洗盡鉛華倦倚欄，纖月泊煙渚。夜夜夢江南，卻是秋將暮。紅藥花殘蕊亦香，如玉歸何處。卜算子·秋記張艷輝詩詞選，綠竹如頃，且棹清歌去。。繁華誤，塵世里，誰識歸路？湘水清總是萬年古渡，灞橋依依柳，徒掛千縷。吹簫人去，空回首，已是落紅無數。幽情幾許，都賦與，輕箏漫撫。又幾番，醉枕殘書，夢世間煙雨。。畫欄憑處，長亭倦，卻作凝眸無語微云浩宇，淡夜薄煙，閑對斜陽暮解語花·無題。綠波極目，何事掛心頭？漫把狼毫罷美酒，吟冷月，興悠悠。莫言此世志難酬，上蘭舟，怨休休，野籬竹畔，底物使凝眸？喜采黃花簪鬢上，臨水照，自風流。秋來何必覓閑愁，趁晴柔，且尋游江城子·秋興塑瓊瑤。向晚初晴新月色，何處飛簫。南浦不聞潮，怎蕩長篙？醒來清夢也無聊。極目長亭游客遠，獨立寒橋。情切不辭路遠，衣單更怕清寒。倩誰共我挽流年，卻是情深春淺。河畔雙鴨試暖，籬邊雪意留殘。柳絲裊裊瘦詩肩，又見舊時歸雁。西江月·初春流光容易拋人老，愁損腰肢，倦倚欄時，冷徹羅衣幽夢遲。西風誰伴歸鴻杳，心事如絲，明月如斯，一種相思百樣癡。采桑子·有感，杜宇聲聲冰魄散。，描畫月缺和月滿。但遇相思情便亂，數遍桃花心不換，問誰解我曲中音，春不管，人歸晚綠綺生香茶一盞，低唱閑吟垂柳苑。東風頻助送詩情，意難斷，筆在案天仙子·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