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姑娘就有房（中）

柴興志

三、閨女大了不由娘

轉天一早，老郝去街上吃早餐，剛剛走到半路，本社區的楊大嬸追上來告訴他，她的小賣部昨天夜里被盜了！

這不是老糊涂嗎？老郝埋怨她：“為什么不報警？”楊大嬸說：“我怕警察不信呀！”老郝又好氣又好笑：“被盜就有損失，警察怎么會不信？”

楊大嬸告訴老郝，正是因為這個才不好意思報警，門窗沒撬錢沒丟，就是損失了一只燒雞和一瓶酒，倒像自己吃了解饞，人家警察能信嗎？

雖然這事兒透著蹊蹺，可是老郝相信她不會說瞎話。楊大嬸是個要強的人，自己的養老金本來就很低，還有一個神經兮兮的女兒，可人家就是不朝政府伸手，請老郝幫忙辦了執照，在家里開了個小賣部，掙點兒零錢貼補日子。

是誰那么缺德，黃鼠狼偏咬病鴨子？

老郝撓撓腦袋，突然想起了二胖在家里喝酒吃燒雞，莫不是這小子干的缺德事兒？沒有證據不好瞎猜，還是先去看看現場再說。

老郝跟著楊大嬸來到小賣部，楊大嬸的女兒小云呆呆地坐在窗前，不停地摩挲著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對周圍的一切都無動于衷。

老郝嘆了口氣，挺好的一個姑娘，只因男友移情別戀，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聽楊大嬸說，那佛珠是兩個人從廟里求來的，每人一串作為定情物，如今物是人非，也就成了小云的精神寄托。老郝也曾請了心理醫生給她疏導，可是心病還要心藥醫，小云就是認準了前男友，苦口婆心都當了耳旁風，醫生也是無力回天。

小云的事兒沒法兒管，還是看看被盜現場吧。老郝在屋里仔細察看了一遍，找不到一點兒蛛絲馬跡。這個賊的盜竊手段實在高明，可是只為了偷一瓶酒和一只雞，實在讓人想不通。如果真是二胖干的，他還算有點兒良心，知道楊大嬸挺困難，只是偷點兒東西解解饞。

老郝勸慰楊大嬸，好在損失不大，今后多注意就是了。

出了小賣部，老郝先去保安隊提醒他們加強防盜，忙活完了才想起沒有吃早餐。老郝來到快餐店，填飽了肚子剛出店門，只見一男一女挽著胳膊，親親熱熱地迎面走來。老郝定睛一看：卻是二胖和小云！

小云竟然沒了癡呆相，笑著叫了聲：“郝伯伯早！”然后拉著二胖的手進了快餐店。

現在該老郝發呆了，站在路上好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原打算先幫二胖找工作，有了工作再談對象，現在卻是反過來了，反了也就反了，沒想到對象竟是小云！

二胖是不是在創造申請廉租房的條件？老郝怎么也想不明白：小云精神有毛病，被二胖哄了不算奇怪，楊大嬸精神可沒毛病，難道犯了老年癡呆？

老郝返身來到了小賣部，看看楊大嬸精神挺正常，干脆開門見山：“小云和二胖是怎么回事兒？”楊大嬸輕描淡寫：“閨女大了不由娘呀！”老郝生氣了：“啥叫不由娘？小云精神有毛病，你是監護人，怎么能一推六二五？”

楊大嬸講了事情的經過，聽起來就像一出戲——

第一幕是稀奇：老郝剛走不一會兒，二胖給楊大嬸打來了電話，說他昨天租到了一家棋牌室，要買點兒酒菜慶祝慶祝，正巧楊大嬸不在家，就讓小云給他拿了一瓶酒和一只雞。可是小云開口就管他叫什么浩浩，不肯收錢還拉著他的手不放，嚇得他趕緊跑了。他不能占這種便宜，過會兒就把錢送來了。搶盒飯的不肯白吃雞，你說稀奇不稀奇？

第二幕是驚異：二胖很快就來了，這小子穿了一身格子西裝，竟然跟小云前男友穿得一模一樣，手腕上還戴了一串佛珠，竟然也跟小云的一模一樣，二胖的個頭兒、長相又跟小云的前男友差不多，乍一看就像真人回歸，楊大嬸驚異之后恍然大悟，難怪小云不肯收他的錢呢！

第三幕是意外：小云立馬就跳了起來，連聲喊著：“浩浩，浩浩，你真的又回來了！”拉著二胖的手又哭又笑。楊大嬸知道小云把二胖當作了前男友，可是又不敢硬把她拉開，生怕刺激小云病情加重。楊大嬸麻了爪兒，急得罵二胖不安好心。

第四幕是巧合：二胖急忙解釋，佛珠這事兒純屬巧合，為求菩薩保佑他找一份好工作，前幾天才從廟里請來的。他本來就喜歡格子西裝，當了小老板要裝門面，所以才買了一套穿上，絕對沒有刺激小云的意思。天下同樣的東西多得是，楊大嬸憑啥不準他二胖買？

第五幕是無奈：二胖要去吃早餐，可小云就是不放二胖走。二胖只好跟楊大嬸商量，索性就帶著小云一起去快餐店，等她冷靜下來再勸也不晚。這樣僵下去也不是辦法，楊大嬸只好大撒把。

不愧是當小丑的，演起來真像一出戲，只是還沒有演到結局，不知道是悲劇還是喜劇……

二胖到底要演哪出戲？老郝認真做了分析：小云大學畢業，人又長得漂亮，若不是精神有毛病，二胖也只好望著天鵝吞口水。看來他也懂得心病還要心藥醫，既然能李代桃僵，不但吃到了天鵝肉，還能申請廉租房！這是一石二鳥呀，二胖很可能是處心積慮，楊大嬸呢？真打算順坡下驢？

老郝問楊大嬸到底打算怎么辦，楊大嬸不接這個話茬兒，先夸起二胖來，說他變得又懂事又勤快，照顧小云特別周到。又夸他腦瓜靈活會過日子，不但找門路租下了棋牌室，還要楊大嬸多進些飲料、糖果、小食品，他可以順手代賣，幫楊大嬸多掙點兒錢。

盡管二胖有表演之嫌，可是他能奮勇攔截肇事者，老郝認為這就是本質好的表現，吊兒郎當耍賴皮固然討厭，未必就是“爛泥扶不上墻”，也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老郝正在走腦子，二胖和小云回來了，小云偷偷捅了二胖一下，二胖腆著臉叫了聲媽，樂得楊大嬸臉上開花。這是閨女大了不由娘嗎？這是想當丈母娘呀！

看這個架勢，二胖和小云的事兒多半要成功，可是申請廉租房不知要排到啥時候，如果他們急于結婚，肯定就不會賣房了，不過老郝可不敢先提出解除合同，二胖娶媳婦正用錢，真要把定金扣下來，這份兒禮也隨得太大了！

四、人心都是肉長的

這份兒定金讓老郝牽腸掛肚呀！

這樣拖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就為了這套房子，兒子鬧別扭好幾天沒回家了，七仙女的心里也不會痛快，干脆就跟二胖當面鑼對面鼓，賣不賣房一錘定音！endprint

要辦就快辦，老郝匆匆去找二胖，半路上遇到了巡邏的保安，說裝修公司的人剛才去了二胖家。

老郝可高興了，這就是不賣房了，不賣房就老實退定金，現在不能說我違約了吧！

上了樓推門一看，七仙女正在跟裝修公司的人討價還價！

“你、你……”老郝的舌頭都短了。七仙女回頭看見了老郝，“啊”了一聲說：“我怕您累著，裝修的事兒我盯著吧！”老郝直磕巴：“二、二胖他怎么會……”七仙女笑道：“二胖也不敢違約呀，否則雙倍返還定金！房子的手續都辦好了，貸款我們慢慢還，您就放心吧！”

老郝張口結舌，兒子真滑頭呀，他怕老郝打橫炮，搬來七仙女做擋箭牌，你不替二胖著想也就罷了，怎么就不替老爹考慮考慮？只為了貪圖房子便宜，就不怕二胖耍賴皮，逼著老爹給他搞廉租房？

事到如今，還是要找二胖最后敲定，如果他真要反悔，把定金退回來就行，什么違約雙倍返還，這事兒老子說了算！

老郝急匆匆來到棋牌室，二胖喜笑顏開地遞過來一包糖果：“先吃點兒喜糖吧，登了記再請您喝喜酒！”

老郝推開他的手：“喝喜酒？你們的洞房呢？”二胖掏出了一張紙：“還是請您多幫忙吧！”

老郝接過來一看：果然又是申請廉租房！

二胖連連道謝：“多虧您告訴我申請廉租房的規定，您看，我把條件都創造好了，我沒房子，小云沒工作，結了婚就是困難戶，這不是歪門邪道吧？”老郝搖搖頭：“我看也不是正道，結了婚是困難戶不假，可大家都知道你剛把房子賣了，都像你這樣……”

二胖把嘴撇得像個瓢兒：“怎么能都像我這樣？他們是斷了腿還是欠了債？我不要廉租房怎么辦？讓我租別人的房子結婚，那么高的房租我交得起嗎？”說著又嬉皮笑臉：“嘻嘻，往后我們再有了孩子……”

“好了好了！”老郝打斷了他的話，接過了他的廉租房申請。

事到如今沒了退路，既然二胖一定要提出申請，自己沒權力一口否決，應該由居民委員們討論決定。只是自己兒子買了他的房，別人心里會怎么想？

老郝召集居民委員開會，拿出了二胖的申請，一五一十實話實說。

委員們一番議論之后，都體諒老郝的難處，二胖一定要賣房還債，小郝不買別人也要買。大家也覺得二胖本質挺好，他畢竟是為了攔截肇事者才惹的禍嘛！還有一點也值得贊賞，二胖雖然在小事兒上愛耍賴，欠了債卻不肯做老賴，如果他破罐破摔：要命一條，要錢沒有！你還能把他割了賣肉？

說到二胖要結婚，大家又同情起小云來，她能夠重新找到愛情可不容易，誰不愿意成人之美呢。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居委會把討論的結果上報了街道，街道按規定在本區公示，聽取居民的意見。

這一公示惹來了麻煩，孫猴兒首先跳了出來，他本來就擔心自己排不進前三名，今天的公示又多了個二胖，怎能不氣急敗壞！他認為二胖投機取巧占國家便宜，對老郝兒子買房更是不滿，想起昨天送禮吃了閉門羹，明擺著老郝要回報二胖，打算把自己擠下來！

孫猴兒越想越氣，滿肚子邪火沒處發，怒沖沖來到居委會，跳著腳大喊大叫，聲言不給房子就砸了居委會。委員們看他眼珠子通紅，嚇得趕緊報了警。

派出所警察趕來勸說，孫猴兒還是亂跳亂罵，攪得居委會沒法兒工作。警察亮出了手銬，警告他這是觸犯了治安管理處罰法，再鬧下去就要依法拘留。孫猴兒看到警察要動真格的，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孫猴兒鬧事兒和居民的意見反饋到了街道，街道領導約了老郝談話，老郝知道都怪自己管不住兒子，主動作了自我批評。領導考慮到居民的反映，壓下了二胖的申請。

老郝擔心二胖聽到消息會鬧事兒，決定先去給他打打預防針。

吃過晚飯，老郝溜溜達達奔了棋牌室，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正吵鬧，趕緊跑進去一看，玻璃碎了，桌子翻了，孫猴兒和二胖扭在了一起。

老郝急忙跑過去拉架，二胖大叫：“他偏說我要把他擠出前三名，冒邪火砸我的買賣！”孫猴兒大罵：“你他媽的把房子賣給老郝，又來插隊搶我的房子，砸你的買賣算是輕的！”二胖撇起了嘴：“你的房子？你原先倒是有房子，可惜讓你送進賭場了！”

孫猴兒氣急了，推開老郝又沖上去，二胖何等敏捷，順手牽羊把孫猴兒絆了個大馬趴，孫猴兒爬起來要拼命，老郝急忙把他拖出了棋牌室。

（未完待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