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介甫
李天佑,1914年1月8日出生于廣西臨桂縣六塘圩小江高陂寨一個貧農家庭。192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百色起義。曾任團長、師長、縱隊司令員、軍長、兵團第一副司令員,廣西軍區司令員,廣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代司令員,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等職。參加了中央蘇區反“圍剿”和長征,率部參加了湘江阻擊戰,直羅鎮戰役,東征,西征,平型關戰役,東北夏季、秋季、冬季攻勢作戰,遼沈、平津等戰役戰斗。他在長期革命戰爭中,英勇果敢,指揮靈活,善打硬仗,曾7次負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1970年9月27日,李天佑在北京逝世,終年56歲。
今年是李天佑誕辰100周年,懷著崇敬的心情,最近我采訪了他的兒子李亞寧同志。他向我講述了父親充滿坎坷和傳奇的一生。他說在父親誕辰80周年紀念座談會上,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張震上將題詞“一生忠貞,矢志不渝,英勇善戰,我軍楷模”;時任國防部部長的遲浩田上將題詞“一代名將”。
四次身負重傷
1928年初,廣西國民黨軍李明瑞第七師獨立團在桂林擴軍。年僅14歲的李天佑跟著一個同鄉一塊去報名參軍。不久,他被送往漢口,接受新兵訓練,后被送往剛成立的廣西南寧教導總隊學習軍事。
1929年10月17日,張云逸率領教導總隊從南寧沿右江向百色疾進,參加在右江地區舉行的百色武裝起義,經中共中央批準起義部隊的番號為紅七軍,張云逸為軍長,李明瑞為總指揮,鄧小平為軍政治委員兼前敵委員會書記。百色起義在廣州起義兩周年紀念日,即1929年12月11日舉行,那天李天佑和戰友們換上嶄新的灰色軍裝,迎著朝陽,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進彩旗飄揚的百色廣場,參加宣布起義、成立紅七軍的盛會。
起義后的一天拂曉,潛伏在百色西部的地主武裝2000多人向百色城發動突然襲擊。此時,市區起義部隊總共不到500人。眾寡懸殊,形勢異常危急。面對強敵,剛被任命為特務連副連長的李天佑及其戰友們毫無懼色,他們三五個人組成一個戰斗小組,分頭進行抵抗。之后,李天佑集中半個連的官兵,向槍聲最激烈的地方奔去,給市區搶劫商店的地主武裝迎頭痛擊,接著轉移兵力向威脅全市安全的城外制高點的地主武裝發起猛攻。地主武裝見紅軍來勢很猛,四散逃命。
1930年2月,紅七軍主力東進南寧途中,與廣西國民黨軍4個團在隆安境內遭遇戰后,又在恩隆亭泗與追趕而來的國民黨軍再戰,終因寡不敵眾退入東蘭。在掩護主力撤出戰斗時,李天佑腳板被子彈擊穿,被送往醫院治傷。
4月底,傷還未痊愈的李天佑被任命為軍部特務連連長,隨即率該連參加了攻打格江縣城的戰斗。格江縣城,依山傍水。由于城高,工事堅固,國民黨軍火力猛烈,紅軍連續攻擊均未奏效。在緊要時刻,總指揮李明瑞親臨陣地指揮,并把突破城防的任務交給李天佑。李天佑立即挑選12名精悍的戰士組成突擊隊,并親任隊長。在密集火力掩護下,突擊隊肩扛竹梯,身帶竹釘,躍出戰壕,沖過國民黨軍的火力網。李天佑率先攀梯躍上城頭,但腿部中彈,血流如注。他強忍傷痛,奮力向國民黨軍甩出幾顆手榴彈,炸毀了國民黨軍的機槍。接著,他和躍上城頭的突擊隊戰士一起,同國民黨軍展開肉搏,終于打開了突破口,保證了紅七軍主力攻入城內,部隊大獲全勝。
5月初,李天佑帶著傷痛,跟隨紅七軍主力回師右江。6月初,紅七軍襲擊百色。駐守百色之國民黨軍在城北險峻的長蛇嶺山峰制高點上筑了一個3層大碉堡,以1個營的兵力,居高臨下,控制著進入百色城內的通道,攻城部隊幾次攻擊未果,李明瑞在授意營長馮達飛用炮火摧毀國民黨軍碉堡的同時,對身邊的李天佑說:“你帶特務連埋伏在敵人碉堡的死角,待炮聲一停,就迅速沖上去!”只聽3聲炮響,國民黨軍碉堡被炸掉半邊。李天佑隨即率領特務連猛沖過去。不料,李天佑被暗藏的國民黨兵擊中腳板,他眼疾手快,將國民黨兵擊斃,并指揮全連占領了碉堡。在掃除障礙后,紅軍分多路突入城內,掃蕩國民黨軍殘余部隊。此戰,紅軍將國民黨軍1個團擊潰,繳槍300多支。戰后,李天佑再次被送進野戰醫院治傷。
1932年2月中旬,紅七軍奉命參加攻打贛州。在攻打東門的戰斗中,由于國民黨軍火力封鎖嚴密,紅七軍兩次突擊均受挫。李天佑奉命組成有70多名戰士參加的敢死隊突擊攻城,他率領敢死隊隊員冒著槍林彈雨和紛紛墜落的砂石,帶頭向城墻崩坍的缺口沖去。可他們剛沖上城墻,就遭到國民黨軍瘋狂反撲,大部分敢死隊隊員壯烈犧牲,李天佑右手和背部連中3彈,跌倒在城樓下的戰友尸體上。特務連通信員在尸堆里找到他,哭喊道:“連長!連長……”聽不到他的一點反應。通信員將他背出陣地,李天佑突然蘇醒過來,被送往后方醫院治療。這是他第4次負重傷。
兩次入閩作戰
1933年6月上旬,紅七軍所屬兩個團縮編為第五師第十三團,李天佑任團長。7月上旬,紅三軍團和第十九師組成東方軍,由彭德懷、滕代遠分別兼任司令員和政治委員,入閩對國民黨軍第十九路軍作戰。李天佑率團參加入閩作戰。
第一仗,是圍攻寧化縣的泉上。泉上東面的歸化城駐有國民黨軍1個營。李天佑奉師長尋淮洲之命,率領第十三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歸化城,將守城國民黨軍全殲,為主攻部隊攻克泉上掃清了障礙。7月30日,李天佑奉命率團在朋口東面截擊連城出援之國民黨軍。連城駐軍是國民黨第十九路軍第七十八師,全師德國式裝備,武器精良,訓練有素。第十三團是紅七軍老底子,戰斗骨干英勇強悍,具有豐富作戰經驗,聽李天佑說要打連城出援之國民黨軍時,個個摩拳擦掌,決心要啃掉這塊硬骨頭。7月31日,李天佑指揮部隊剛過朋口河就發現了國民黨軍援軍,他命令前衛連迅即搶占對岸的貴仞山山頭,并令第一營營長帶部隊抄路迂回到山后打擊國民黨軍。當前衛連接近山頂時,遭預伏之國民黨軍火力壓制。李天佑當機立斷,急令身邊的司號員吹起沖鋒號,指揮部隊發起沖鋒。紅軍戰士們奮勇向山頂沖擊。頓時,山上山下,濃煙滾滾,殺聲震天。在第四師第十團配合夾擊下,國民黨軍第四六六團大部被殲。與此同時,兄弟部隊解放了朋口,殘余國民黨軍一部向連城方向逃去。李天佑聞訊率團追殲逃竄之國民黨軍。經一晝夜90公里的追擊戰斗,與兄弟部隊一起殲滅國民黨軍約1個團,繳獲大批槍支彈藥和其他軍用品。
李天佑率第十三團在入閩作戰中,始終擔任主攻方向的突擊任務和擔負獨立作戰行動。因完成任務出色,9月3日,東方軍命令第四師和第五師第十三團沿閩江北岸直奔水口方向,截擊國民黨第十九路軍補充師。李天佑率團為前鋒,第四師第十團在后跟進,彭德懷隨軍指揮。第十三團剛到夏道鎮北岸,尖兵連在河灘上俘國民黨軍前衛排,得知夏道碼頭剛到國民黨軍補充師1個團。彭德懷立即令李天佑率團對國民黨軍發起攻擊,第十團渡江配合,夾擊國民黨軍,當即殲其1個營并繳獲軍用物資一批。
9月17日,國民黨軍補充師約5個團夾閩江而上,增援南平守軍;駐沙縣的國民黨第十九路軍第六十一師第三六六團已進至青州、馬鋪附近,企圖以部分兵力占領西芹,掩護主力增援南平。東方軍首長決定先殲滅第三六六團。該團是第十九路軍中武器裝備最精良、最有戰斗力的部隊。李天佑奉命率團截擊來犯之國民黨軍。他和政治委員毛賁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指揮部隊迎著國民黨軍前進。天未亮,在芹山同國民黨軍遭遇。在雙方從南北兩坡搶占芹山主峰時,李天佑響亮提出“兩強相遇勇者勝”的口號鼓舞部隊斗志。在他指揮下,全團指戰員踩著滿山荊棘,穿越一人多高的茅草叢奮勇向前,終于比國民黨軍早幾分鐘攀上主峰,搶占了有利地形。接著,居高臨下,反復沖殺,同國民黨軍展開肉搏戰。第一營營長趙璧腹部被子彈打穿,腸子流了出來,他咬緊牙關把腸子塞進肚子里,堅持指揮戰斗,直到英勇犧牲。經激烈戰斗,國民黨軍大部舉手投降,少數潰逃。李天佑指揮部隊乘勝追殺數十里,終將號稱“鐵軍”的第三六六團全部消滅,繳獲大批槍支彈藥和軍用品,創造了紅軍1個團在運動中殲滅國民黨軍1個主力團的輝煌戰績。戰斗結束后,彭德懷高興地拍著李天佑的肩膀說:“小鬼,別看你年紀輕輕的,指揮打仗可真有本事!”第十三團受到東方軍嘉獎,并被授予“英雄模范團”光榮稱號。
1934年1月,李天佑升任紅三軍團第五師師長。在軍團長彭德懷、政治委員楊尚昆領導指揮下,李天佑于1月中旬率第五師參加第二次入閩作戰。在進攻沙縣城戰斗中,由于該城城墻高而厚和國民黨軍的強大火力壓制,開始時攻擊一度受挫。后經調整部署,改強攻為坑道爆破,紅三軍團攻占沙縣城。這一仗第五師協同第四、第六師,全殲國民黨軍兩個團,并乘勝推進,攻占尤溪縣城,繳獲國民黨軍1個兵工廠和大批武器彈藥。
當紅三軍團于福建作戰之際,國民黨軍大部兵力逐次逼近中央蘇區北大門。4月5日,中革軍委急令紅三軍團回師江西保衛廣昌。11日,國民黨軍周渾元部第六師第十七旅在其友鄰掩護下,向紅三軍團駐守的白葉堡發起猛攻。李天佑率第五師指戰員奮起抵抗,給國民黨軍以迎頭痛擊,國民黨軍先頭部隊第三十三團大部被殲,團長以下官兵120多人被俘。
8月初,李天佑和政治委員陳阿金奉命率部參加高虎腦陣地防御戰。戰前,彭德懷、楊尚昆等到前沿陣地視察,特別囑咐守備主陣地的第五師第十三、第十四團領導:陣地要加固,經得起國民黨軍飛機、大炮的襲擊;要加強政治工作,提高指戰員堅守陣地的決心和信心;要善于利用險要地形,居高臨下,給國民黨軍一個下馬威。指戰員遵照軍團首長指示,不顧疲勞,晝夜突擊加固主陣地,并在陣地前構筑了副防御設施,埋設了土制地雷,決心同國民黨軍血戰到底。李天佑和陳阿金則分別深入前沿,具體檢查指導戰前準備工作的落實。
6日拂曉,國民黨軍左縱隊第四、第八十九師開始向高虎腦陣地發起攻擊。先以十多架飛機輪番轟炸,接著又用數十門大炮猛烈射擊,爾后以密集隊形連續向第五師陣地猛攻。堅守陣地的第五師第十三團冒著炮火,沉著應戰,連續打退國民黨軍數次沖鋒。第十四團密切協同第十三團,由右翼向北突擊國民黨軍,保障高虎腦陣地翼側安全。在第五、第四師的堅決抗擊下,國民黨軍第八十九師進攻失敗,傷亡慘重,后在第八十八師掩護下,撤出戰斗。
在緊張激烈的戰斗中,李天佑和陳阿金頂著國民黨軍飛機的反復轟炸和炮擊,指揮部隊連續擊退國民黨軍9次大的沖擊。李天佑左手負傷后,仍指揮部隊作戰,堅守陣地,直至接到軍團撤退命令,才和部隊一起離開戰場,退守萬年亭。
8月14日,國民黨軍第三路軍以第六十七師為主攻,第八十八、第七十九師為助攻,向紅軍第五師萬年亭陣地發起進攻。該日拂曉,國民黨軍先以飛機、大炮向紅軍陣地猛烈轟擊,掩護其步兵實施沖鋒。堅守陣地的第五師第十三團第三營指戰員不怕犧牲,英勇抗擊,先后打退國民黨軍兩次進攻,擊潰其3個團。國民黨軍受挫后,以6倍于紅軍的兵力,改向側翼第二營陣地攻擊。第二營指戰員沉著應戰,接連打退國民黨軍4次沖擊。國民黨軍進攻失利后,一面以更猛的炮火壓制第二營陣地,一面集中兵力向第三營主陣地左側猛攻。李天佑立即命令第二梯隊第十五團和第十四團各以一部兵力由萬年亭陣地西北向國民黨軍側后進行反擊,再次打退國民黨軍進攻,穩住了陣地。16時,國民黨軍在飛機、大炮掩護下,撤至半橋地帶據守。此次萬年亭戰斗,紅軍雖然再次予國民黨軍以重創,但部隊也遭受很大傷亡,第五師有的營只剩下十幾個人,師政治委員陳阿金在戰斗中犧牲。
在高虎腦、萬年亭、驛前等戰斗中,由于博古和李德等錯誤指導,其他兄弟部隊也受到重創,紅軍力量受到很大削弱。至此,國民黨軍已逼近中央蘇區腹地,中央紅軍已無在蘇區內打破國民黨軍“圍剿”的可能,最后只好撤離中央蘇區,實行戰略轉移。
四次臨危受命
1934年10月8日,紅三軍團到達寧都以南地區,進行戰略轉移。軍團主力渡過信豐河后,突破了國民黨軍設置的第一、二、三道封鎖線。當紅軍通過國民黨軍第三道封鎖線時,蔣介石已判明紅軍突圍的戰略意圖,遂調集25個師編為五路軍,沿湘江兩岸構成第四道封鎖線,企圖圍殲中央紅軍于湘江、漓水以東地區。能否突破湘江,沖出國民黨軍重圍,是關系中央紅軍生死存亡的一仗。
11月26日,李天佑第一次臨危受命。軍團命令他和政委鐘赤兵率第五師第十四、第十五團,立即趕赴灌陽的新圩阻擊廣西的國民黨軍,保證紅軍左翼安全,掩護中央機關“紅星”縱隊渡湘江。要求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堅持三天至四天”。
李天佑和鐘赤兵深感形勢嚴峻,責任重大,急速率領部隊急行軍趕赴新圩,搶先占領山嶺,構筑阻擊陣地,并與師參謀長胡浚一起根據地形認真部署兵力。28日,國民黨軍第四十四師在猛烈炮火掩護下,向新圩第五師前沿陣地發起進攻。面對數量和裝備占絕對優勢的國民黨軍,李天佑堅定沉著地指揮部隊憑借有利地形奮勇抗擊,逐個山頭與國民黨軍展開激烈爭奪,一天打退國民黨軍幾十次沖鋒。國民黨軍正面進攻受阻,遂以一部兵力從側翼迂回,第五師兩個團腹背受擊,被迫退至第二道防線。29日,國民黨軍第二十四師和第七軍獨立團,在飛機、炮火支援下加入戰斗,戰斗更加殘酷激烈。紅軍戰士與國民黨軍展開白刃戰,終因寡不敵眾,第二道防線被突破。為了奪回失去的陣地,紅軍反復廝殺,傷亡慘重。30日,第五師繼續阻擊國民黨軍的進攻。此時,第五師兩個團傷亡已達2000多人,師參謀長胡浚、第十四團團長黃冕昌壯烈犧牲。李天佑和鐘赤兵屹立在離前沿陣地不到1000米的指揮所里,抑制悲憤調整部署,果敢地指揮部隊堅守陣地,頑強阻擊國民黨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同日午后4時,中央機關及軍委縱隊全部渡過湘江,第五師才奉命撤出戰斗。
中央紅軍渡過湘江后,中共中央政治局于12月18日在黎平召開會議,贊同毛澤東提出改向國民黨統治力量薄弱的貴州進軍的意見。李天佑、鐘赤兵率第五師又一次臨危受命,繼續擔任紅三軍團前衛,率先挺進貴州,占領甕安,強渡烏江,控制渡口,架設浮橋,掩護軍團主力過江。同時,分兵一部,鉗制遵義方向出援之國民黨軍。
1935年11月下旬,剛剛參加完直羅鎮戰役的李天佑調任紅一方面軍第二師副師長。師長劉亞樓、政委蕭華。為發展與鞏固陜甘蘇區,建立牢固的抗日根據地,1936年1月31日,西北軍委在延長縣城召開擴大會議,毛澤東作出東渡黃河的作戰指示。李天佑第二次臨危受命,2月20日,東渡黃河戰斗開始。紅一軍團以第二師第五團為先頭部隊,乘夜色漸暗開始渡河。李天佑主動要求到先頭部隊,加強指揮。戰斗打響后,他直接指揮第五團以勇猛果敢的行動,在延長縣附近的預定渡河點實施強渡。一夜間突破了國民黨軍閻錫山部隊的天險河防,控制了河東灘頭陣地,并積極擴大渡河場點。國民黨軍為防堵紅軍東進,在紅軍搶占有利陣地的同時,國民黨晉綏軍獨立第二旅搶先占據呂梁山,并東出要沖,其先頭第四團加強1個炮兵連于25日黃昏進入關上村。紅一軍團首長決心乘其立足未穩予以殲滅。26日上午,軍團以一部兵力監視、包圍關上村之第四團,并截斷其與旅部和第三團的聯系。下午,紅軍以第二師和第一、第四師合擊關上村守軍,將該團全殲。國民黨軍獨立第二旅旅部和第三團向汾陽撤退,第一、第四師跟蹤追擊,于27日在距關上村約25公里之郭家莊附近將其大部殲滅。3月10日,李天佑在紅一方面軍和第二師首長指揮下,繼續與先頭部隊第五團指戰員一起,在兌九峪、陽泉曲地區,配合兄弟部隊與從北、南、東三面向逼近紅一方面軍的國民黨晉綏軍第二縱隊作戰,重創該縱隊兩個團。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8月,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達成協議,中國工農紅軍主力部隊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紅一軍團第四師改編為八路軍第一一五師第三四三旅第六八六團,李天佑任團長,楊勇任副團長(后改任政委)。9月23日,第一一五師在靈丘以南的上寨村召開連以上干部參加的戰斗動員會議。會上命令李天佑和第六八五團團長楊得志分別率第六八六團和第六八五團擔任主攻任務,在平型關東側山地設伏。會上聶榮臻還特別強調:八路軍出師抗戰第一仗必須打勝!打敗或者打成平手都不行,中共中央和全國人民都在盼望八路軍的第一個捷報。
李天佑第三次臨危受命,他和楊勇率團連夜趕往距平型關15公里的冉莊待命,抓緊做戰前準備工作。平型關地形險要。關前有公路蜿蜒其間,直通靈丘。路北側山高坡陡,極難攀登;南側山低坡緩,易于出擊。李天佑率領的第六八六團實施中間突破,殲滅從靈丘來的日軍精銳部隊第五師團二十一旅團一部和輜重車輛。
9月25日上午7時許,滿載著日軍、輜重部隊和軍用物資的300多輛汽車、馬車,開始向平型關開進。日軍自侵華以來,很少遇到強有力抵抗,氣勢洶洶,疏于防備。李天佑和指戰員們看著日軍得意忘形的樣子,氣得直咬牙。由于道路泥濘,日軍幾十輛汽車在辛莊至老爺廟之間停了下來。西進的日軍繼續向前擁,人、馬、車、炮擠成一團,李天佑一看正是開火的好機會,立即報告師部。師首長當即發出攻擊命令。
李天佑和楊勇遂令擔任突擊任務的第一營:“攻擊開始,狠狠地打!”霎時,槍炮聲大作。日軍汽車中彈著火,堵塞了西進的去路,擁擠在公路上亂作一團。李天佑指揮部隊迅速沖下公路,把日軍切成幾段,一口一口把它“吃掉”。
當李天佑和楊勇發現日軍向老爺廟及其以北高地行動時,便命令第三營:“要不惜犧牲沖過公路,搶占老爺廟,居高臨下,把敵人消滅在山溝里。”第三營營長鄧克明、教導員劉西元率領全營,冒著6架日機掃射,一鼓作氣沖上公路,同日軍展開白刃格斗。拼殺半小時,日軍士兵支持不住,紛紛躲到汽車底下。喊話他們聽不懂,至死不肯投降,除以小股兵力去搶占老爺廟外,大部分仍擠在公路上頑抗。第三營不顧傷亡,終于沖過公路,直奔老爺廟。由于山上、山下日軍火力夾擊,鄧克明和楊勇相繼負傷,但他們堅持指揮,不下火線。在第二營積極支援下,第三營終于占領老爺廟及其以北制高點。
這時,第一一五師部隊兩面居高臨下,打得山溝里的日軍無處躲藏。日軍指揮官為奪取老爺廟制高點,曾反復強令其士兵以幾十人、百余人、幾百人反復沖鋒,均被搶先占領老爺廟陣地的第三營打了下去。日軍的飛機、火炮和快速騎兵,均失去作用。下午1時,當日軍調集兵力再次向山上攻擊時,第六八七團攻上來了。不久,李天佑發現日軍首尾已亂,便命令部隊加強火力反擊。瘋狂、殘暴至極的日本兵頂不住夾擊,除少數通過國民黨軍陣地逃竄外,大部被第一一五師部隊殲滅。5公里長的山溝里,到處躺著血肉模糊的日軍尸體,戰馬、汽車、火炮等狼藉滿地。
1948年11月2日,剛剛從遼沈戰役中征程未洗的李天佑第4次臨危受命。中央軍委命令李天佑所部以最快速度入關參加對天津的攻堅作戰。接到命令后,李天佑、梁必業率領部隊以急行軍奔向天津西面的楊柳青。這次戰役,李天佑和梁必業統一指揮第一、第二縱隊和炮、工、裝部隊擔任第一主攻。1949年1月3日至12日,按照統一部署,李天佑指揮部隊逐一拔除了作戰正面的外圍據點。14日上午10時,在守軍拒絕投降時,攻城部隊對天津市區發起總攻,500多門火炮齊鳴,成千成萬發炮彈傾瀉在守軍陣地上,整個陣地變成一片火海和廢墟,預定的突破口處,煙塵滾滾,城墻和碉堡紛紛倒塌。
炮火準備尚未結束,第一縱隊左翼主攻師兩個尖刀連求勝心切,提前向和平門突破口發起沖擊,并很快登上城墻。為避免誤傷,李天佑果斷地命令東北野戰軍炮兵副司令員匡裕民:立即通知各炮群,停止轟擊突破口,改向縱深延伸射擊!左翼師尖刀連的行動牽動了城西其他主攻部隊的行動。他們看到城墻上插的紅旗,立刻沖過護城河,涌向突破口,并向突破口兩側發起進攻,摧毀守軍一個個地堡,像潮水般涌進城區,向縱深發展。
在戰斗發展迅速,指揮員難以掌握部隊全面情況時,李天佑等縱隊領導立即分頭深入部隊,實施具體指導。當李天佑來到右翼主攻師第一師時,師長江擁輝和政委黃玉昆正隨主攻團向海光寺一線守軍核心陣地發起進攻;第二師第四團第七連到達金湯橋。同時第二縱隊尖刀連也攻到金湯橋。李天佑命令第一縱隊各部隊按預定作戰計劃獨立作戰。各部隊在火力掩護下,粉碎了國民黨軍多次反沖擊,于15日凌晨5時,與東西對進的各兄弟部隊在金湯橋勝利會師。天津城已被攔腰斬斷,守軍陷入極度混亂狀態。各路攻城大軍乘勢穿插,分散追殲,火速席卷全城。當日拂曉,第一縱隊第一團前衛營打到天津警備司令部,經激烈拼殺,抓到大批俘虜。第六連副排長邢春福和戰士傅澤國、王義風與守軍拼了一陣手榴彈后,沖進大樓地下室,活捉了天津警備司令陳長捷。第三團攻占了守軍最后堅固據點海光寺,第五團攻占了勝利橋,第七團攻占了解放橋和小白樓,活捉了警備副司令、軍長等。至當日下午3時,歷時29個小時,天津守軍13萬多人全部被殲,其中第一縱隊生俘2.47萬多人,斃傷1791人,天津戰役勝利結束。
“文革”期間努力維穩
1966年夏,“文化大革命”開始。動蕩中,時任副總參謀長的李天佑以一個共產黨員的堅強黨性,堅持完成自己分管的國土防衛、戰備工作和軍事援外任務,努力保持總參機關的正常工作秩序和部隊穩定。
當時,總參謀長羅瑞卿被停職和隔離審查,由楊成武代理總參謀長,協助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主持中央軍委的日常工作,總參黨委的日常工作主要由李天佑主持。周恩來和幾位老帥多次語重心長地囑咐李天佑:總參要堅持黨的領導,不準成立群眾組織;要保持穩定,不能亂。
八九月間,李天佑在總參召開的各種會議上,反復強調要貫徹周恩來和老帥們的指示,無論出現什么情況,都要堅持黨的領導、堅持黨的原則,努力保持總參機關的穩定和安全。他提出,凡要批判各級領導干部,必須經過黨委批準;凡沒有分清矛盾性質的問題,先按內部矛盾處理,查清是什么性質的問題,就按什么性質處理。
10月5日,分布在全國各地的總參所屬院校的“造反派”涌入北京,以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為由,沖擊總參機關。李天佑看到一些領導干部無端地受沖擊、被打倒,感到很痛心。他仗義執言,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努力保護干部。聽說總參二部有位副部長被扣留,還要揪到南京某學院批斗,他便立即趕到火車站勸說放人,并嚴厲指出:“你們隨便扣人是十分錯誤的!”必須保證人身安全;快去快回;只能解答問題,不準批斗。在“造反派”同意后,他仍不放心,特意給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去電話,請他們協助做好“造反派”的工作。總參二部有位大革命時期入黨,早年從事地下工作的部長,“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在一張小報上有人誣陷其在上海被國民黨逮捕后叛變。江青、康生得知后批示:這個人為什么還不逮捕?此件送給李天佑看后,他覺得僅憑一張小報,不經調查核實就抓起來,這樣對待一個高級領導干部,未免輕率。經過反復思考,他先向周恩來作了匯報,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周恩來當即批示,將這位部長監護起來,由總參調查處理。后經總參專案組外調查證,否定了小報對這位部長的誣陷之詞。
1967年初,一些人沖進防化兵部大院,搶防化兵部印章,實行“奪權”,并在院內、樓內構筑工事,準備武斗。李天佑和王新亭派人去做工作,要他們撤出大院,遭到拒絕。周恩來得知后,指示派部隊保護。李天佑遂派作戰部副部長率領部隊進駐防化兵部大院,維護紀律,進行宣傳教育。經過耐心細致的工作,終將他們勸出大院。
總參三部擔負著繁重的戰備值班任務,但在中央“文革”小組某些人的唆使下,卻成了總參機關最先亂的單位。該部下屬院校的學生和工廠的部分工人紛紛沖擊部機關,圍攻、揪走部領導,擅自沖擊機要區,甚至在機關大院中搭起帳篷,安營扎寨。鑒于三部的特殊地位,中央軍委曾專門發布關于三部“文化大革命”的決定和指示,要求該部所屬單位暫停“四大”,但“造反派”不聽。三部5位局領導憂慮不安,相約向李天佑反映情況,講到激動處不由得流下了眼淚。對此,李天佑除了及時向中央軍委反映情況外,還約王新亭召集三部處以上干部到京西賓館開會,激勵他們堅守工作崗位。1月9日,中央軍委再次發布《關于三部文化大革命的決定》,從而穩定了這個部的局勢。
社會上掀起武斗時,李天佑認為應加強部隊武器裝備管理,嚴防流失、被盜。他主持有關部門迅速提出加強槍支彈藥管理的意見并以總參名義發出通知,要求各部隊加強對槍支彈藥的管理。
二三月間,軍內外的一些“造反派”團體用搶來的通信裝備私設電臺,進行非法聯絡,指揮武斗,有的還私設廣播電臺,用明碼發報、明語聯絡,廣播國內情況,造成嚴重泄密事件。時任中央無線電管理委員會主任的李天佑得知這一情況后,迅速與副主任、通信兵部主任江文研究處理辦法。他們考慮,如果將情況和意見按照正常渠道向中央反映,可能受到“文革”小組阻撓。于是,便利用總參有向中共中央主席直接呈批電報的條件,采取發報的辦法,直接報告了毛澤東。第二天毛澤東就批準照辦,并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命令形式發布全國。軍內外“造反派”組織非法私設的電臺被全部沒收,其頭頭也被依法處理。
在“文化大革命”中,在審查干部問題上,李天佑堅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保護干部。他把保護總參二部的部、局領導干部作為工作重點,力求使他們安全在位,發揮職能,以保持總參機關穩定,確保完成中共中央、中央軍委賦予的任務。3月,在總參召開的專案工作會議上,他要求參加專案組的總參政治部正、副主任要堅持原則,把對一些干部沒能搞清楚的問題,通過細致的調查研究,把問題搞清楚,以便更好地保護干部和使用干部。李天佑特別強調:“這些干部都是經過幾十年戰爭考驗的老同志,審查中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哪些問題是干部本人講過的,或早已有過結論的;哪些是新發現的,確實不確實,一定要搞得清清楚楚,不然對干部不僅起不到保護作用,還會傷害干部。”與此同時,李天佑反對大搞株連的做法,對被審查干部的子女、親屬想方設法給予關照和保護,指示有關部門,妥善安排他們的吃、住問題,凡能安排到總參直屬“五七”干部學校的,都要力所能及地給予安置和保護。
李天佑還多次受周恩來派遣,到內蒙古等地制止武斗和解決問題。4月下旬的一天,李天佑參加周恩來召開的一個緊急會議。當時,中央“文革”小組提出:內蒙古軍區把當地的“造反派”圍在一座樓里,斷水斷糧,情況十分危急,要求立即派人解救。會上,周恩來決定,由李天佑和內蒙古軍區政治委員吳濤為領導組成“中央赴內蒙古工作組”,迅速趕赴內蒙古進行調查處理。經實地調查,發現情況與中央“文革”小組說的不符,軍隊沒有包圍“造反派”,更沒有斷糧斷水,只是“造反派”和內蒙古軍區互相扣人。李天佑和吳濤顧不上休息,分別找對立雙方談話,連續工作兩天兩夜,使雙方釋放了被扣押的人,并在關鍵問題上達成了協議,恢復了當地的正常秩序。
面對眾多領導干部被揪斗或靠邊,許多工作陷入癱瘓,而在中國周邊,侵略越南的美軍飛機不斷侵犯中國的領空、領海,蘇聯陳兵中國北部邊境,臺灣國民黨軍企圖進犯大陸的情況,周恩來一再指示總參作戰部:要提高警惕,專心致志掌握好境內外情況,加強戒備,一定不能出問題。
作為兼任作戰部黨委書記的李天佑,深知擔子的分量。他牢記周恩來的指示,夜以繼日地聽取各方面的信息,經常長時間地對著地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密切注視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和周邊國家的軍事活動,警惕地分析敵對勢力的企圖,同時對全軍的戰略部署和兵力布局進行反復思考。五六月間,他與作戰部研究,感到京津地區兵力薄弱,一旦境外敵人利用“文化大革命”混亂,用空降部隊對京津地區實施突然襲擊,將立即危及首都和中央的安全。他組織作戰部隨即寫報告,建議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從外地調一支戰斗力強的部隊加強京津地區的防衛。這個報告很快得到總參黨委同意,并上報中央軍委和毛澤東批準。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李天佑經過深思熟慮,又對全軍兵力部署、戰略預備隊配置和兩個大單位接合部兵力設置等問題寫出報告。對李天佑這些事關戰略全局的建議,總參黨委、中央軍委和毛澤東都十分贊成,認為有利于改善國家的兵力部署和戰略格局,予以采納。在他主持交通戰備小組工作時,曾多次參與研究開辟和修復與周邊國家相鄰的鐵路和公路問題,改善了中國邊境地區的交通狀況,為加強戰備創造了條件。
“文化大革命”使各種正常秩序遭到破壞,李天佑經常連續幾天工作得不到休息。繁重的工作任務、復雜多變的情況、巨大的精神壓力,使他的腎病發生著急劇的變化。醫生多次安排他住院治療,他總以工作離不開而推辭,即使勉強住進醫院,仍是經常在病房找人談話,商談工作,處理公務,或是白天出去開會,晚上回到醫院,每天工作達12小時以上。腎病引發了他的腰痛和浮腫,在無法坐著開會、辦公時,他就躺在辦公室的活動床上處理工作。
9月14日,周恩來指示:我們的無線電技術太落后了,能不能都用半導體?為落實周恩來的指示,李天佑忍著病痛與王新亭和副總參謀長溫玉成一起召集通信兵部和第四機械工業部有關領導開會,聽取他們關于師以下部隊半導體輕型通信裝備的研制和生產情況的匯報。11月28日至12月6日,通信兵部和第四機械工業部聯合召開了師以下部隊通信裝備半導體化輕型化會議,參加會議的有52個廠家、有關研究院所和有關軍區的負責人。會議研究確定,首先將已研制出的十幾種野戰通信裝備和配套設備逐步投入批量生產,對尚存在問題的幾種機器,爭取盡快過技術關。在李天佑等人的關注下,經過各方面一年多的努力,新產品陸續裝備部隊。
1969年1月,李天佑增補為中央軍委辦事組成員。4月,李天佑出席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并當選為中央委員。4月28日,中國共產黨第九屆中央委員會政治局第一次會議通過中共中央軍委成員名單,李天佑任中央軍委委員。
在“文化大革命”中,盡管李天佑竭盡全力地做工作,但在當時的復雜環境中,他的一些良好愿望往往不能實現;迫于形勢和壓力,他也曾違心地說過一些錯話。為此,他時常憂心忡忡,曾寫詩表達當時悲憤郁悶的心境。
革命征戰四十年,
從未自己解疆鞍。
霹靂烏云遮華夏,
難以理解難扭轉。
樁樁信息報驚險,
愈感艱難志愈堅。
雖思病情日漸重,
決以文詩慰自勉。
詩中“文詩”,指民族英雄文天祥的著名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1970年1月中旬,李天佑接到離職休息的命令。但他在移交工作過程中,仍堅持召開會議,傳達周恩來關于援外工作的指示,并提出了如何貫徹落實的意見。7月底,他接到慶祝中國人民解放軍“八一”建軍節招待會請柬,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較差,醫務人員勸他不要出席。可他聽說一些剛被“解放”的老干部也會參加,很為這些同志的復出感到欣慰,就堅持抱病出席。這是他最后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
9月上旬,已陷于病危中的他多次對醫務人員說:“我不行了,不要再用貴重的藥,浪費國家資財。”9月27日,李天佑在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