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廬隱創(chuàng)作中的悲哀之情與感傷主義

[摘 要] 在《寄燕北故人》一文中，廬隱說，“因為這悲哀造成的世界，本以悲哀為原則。不過有的是可醫(yī)治的悲哀，有的是不可醫(yī)治的悲哀。我們的悲哀，是不可醫(yī)治的根本的煩冤。除非毀滅，是不能使我們與悲哀相脫離。”廬隱是五四時期具有濃厚感傷主義色彩的一位女作家，正如蘇雪林所言，她的作品“總是充滿了悲哀、苦悶、憤世、嫉邪，視世間事無一當意，世間人無一愜心。”綜觀廬隱的人生及其創(chuàng)作，悲哀之情與感傷主義都充盈于其中。

[關鍵詞] 廬隱；感傷；情懷

一、廬隱小說的感傷情調

廬隱是五四時期多產(chǎn)的女作家，在短短十幾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之中，為我們留下了《海濱故人》、《曼麗》、《靈海潮汐》、《玫瑰的刺》四個短篇集，《歸雁》、《象牙戒指》、《女人的心》、《火焰》四個中長篇集，以及散文集《云鷗情書集》等，顯示出強烈的感傷情調和執(zhí)著的求索意趣。在《中國文學史》的教材中也給予過廬隱的創(chuàng)作這樣的評價“用哀傷的筆調敘寫五四一代青年復雜的情感世界，尤其表現(xiàn)一代青年女性追求民主解放和愛情幸福最后卻只能嘗到苦果的實際情景。”

廬隱小說的感傷情調與她對文學的認識有重要的關系。在文學主張方面，她強調“文學創(chuàng)作者是重情感，富主觀，憑借于剎那間的直覺，而描寫事物，創(chuàng)造意境，不模仿，不造作，情之所至，意之所及，然后，發(fā)為文章，其效用則在安慰人生，鞭策人生。”她將鮮明的主體意識融于文本，在不懈的求索中袒露出一個真誠、痛苦的靈魂，讓我們在其作品的感傷中，也體會到作家不幸生活經(jīng)歷的坎坷與多難。她筆下常寫出女性生命無盡的痛苦，而這些痛苦的經(jīng)歷或現(xiàn)象又往往升華為對生命的叩問。因而她寫作中流露出的感傷情調，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對當時社會的種種弊端與現(xiàn)實黑暗的反映。

廬隱筆下的景物也是作家從情為文的衍生。情景交融極為巧妙，多選取一些幽冷晦暗的意向，如晨霧，雨絲，凄風，冷月，疏星，黑云，衰草，枯藤，荒園，古墓，幽宅等。它們以不同的形態(tài)，在不同的場合中顯示出來，或暗示人物命運，或烘托環(huán)境氣氛，或象征，或點化，全都與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相襯。在隱喻和象征的意義層面上，其小說的感傷情調更加濃烈，意蘊更加深邃，往往能使讀者在閱讀時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情感沖撞之美。

二、“我簡直是悲哀的嘆美者”——論廬隱筆下女性的悲哀之情

廬隱的悲哀實際上有多重意義，她所描述的悲哀，既是時代的悲哀，也是身為女性的悲哀，是其作為一名時代女性生存體驗的切身反映，是對五四一代女性生存困境進行深入思考和探索的結果。五四雖然是一個人的覺醒和個性解放的時代，但實際上，女性的解放卻是步履蹣跚。廬隱的作品首先展示了五四一代女性生存狀況的悲哀。在她的作品中，有金錢勢力對愛情的迫害，有封建財主對農(nóng)村少女的人身霸占，有男權主義對女性的壓迫，有社會對不幸女子的拋棄。面對女性的種種生存窘狀，廬隱發(fā)出了“不僅僅作女人，還要作個人”的生存吶喊。

其次，廬隱的作品中展示了五四一代女性心理與精神的悲哀。這主要表現(xiàn)在：第一，廬隱筆下的女性，從生理到心理上都是病態(tài)的，是一些不健康的女性。《或人的悲哀》中的亞俠，《麗石的日記》中的麗石，都是心臟病的患者。《少年著作家》中的“尹”，《象牙戒指》中的沁珠，一個咳血而死，一個患病而亡。抑郁癥更是成了她筆下女子的通病。第二，廬隱筆下的女性，雖然年紀輕輕，卻都一個個飽經(jīng)滄桑，有著深深的靈魂傷痕，是一些不幸的女性。《海濱故人》中的露莎，有著不幸的童年身世，《淪落》中的松文，有著痛苦的人生經(jīng)歷，《象牙戒指》中的沁珠，有著深深的情感創(chuàng)傷。第三，廬隱筆下的女性，大多對人生悲觀失望，是一些沒有未來的女性。她筆下的女性，渴望探求人生的美好卻無所得，沉溺于知與情的苦海中無法自拔，人生觀十分幻滅。她筆下的女性，心理是悲哀的，都有著一顆“經(jīng)不起撩撥的心”。

廬隱筆下的女性大多是現(xiàn)實的逃避者，當他們在愛情與人生的困境中無法解脫時，往往逃避現(xiàn)實，缺乏與現(xiàn)實抗爭的勇氣。《云蘿姑娘》中的云蘿，《象牙戒指》中的沁珠，都帶著深深的靈魂上的傷痕，不敢正視現(xiàn)實的愛情而逃向個人內心的苦苦掙扎。《海濱故人》中的云青，在愛情的困境中無法解脫的時候，幻想出世以求得內心的平靜。《或人的悲哀》中的亞俠，探究人生究竟而無所得，希望在宗教里求得人生的歸宿。廬隱筆下的女性，精神都是悲哀的。

愛情、婚姻、家庭、事業(yè)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四個組成部分，廬隱以她身為女性的切身體驗與感悟，洞穿了五四一代女性基于這些生存本身的空虛和迷茫。她筆下的女性，是一些在生活中找不到自己定位的女性，這種“無所適從”的迷茫感正是她筆下女性悲哀的源泉。她們在生活中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因而不能不悲哀。

作者簡介：龐程，湖北武漢，武漢大學文學院2011級漢語言文學1班學生，研究方向：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