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三重視界下的悲劇命運

[摘 要] 一部紅樓就是一部社會百科全書。在曹雪芹所建筑的這座珠光閃爍、眼花繚亂的藝術宮殿里，他不僅向讀者展現了世上風靈神秀的罕見之美，而且又飽含著辛酸描敘了這世稀之美被無情地揉碎毀滅的過程。在這部“徹頭徹尾”的大悲劇中，最為深刻的就是王熙鳳的悲劇。她的悲劇不僅是個人的命運悲劇，而且還體現了家族和社會的悲劇。本文著重從三重視界來分析王熙鳳的悲劇命運。

[關鍵詞] 王熙鳳；典型；性格特征；悲劇命運

王熙鳳可以說是曹雪芹在整部紅樓里面朔造最為成功的人物形象之一。《紅樓夢》里如果沒有鳳姐的話，那么它的篇幅就要去掉二分之一。如果少了鳳姐這個人物，整個人物的架構就會坍塌。著名的紅學前輩王昆侖在《紅樓夢人物論》中寫道：“恨鳳姐，罵鳳姐，不見鳳姐想鳳姐。”并成為了全書的經典詞句。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周思源教授對王熙鳳的性格特征進行了一個生動而簡介的概括：香辣、麻辣、潑辣、酸辣、毒辣。可以說這五個詞是相當的精準的。“五辣”的性格特征決定了她能在寧榮二府有能夠得到賈母和王夫人等的信任和支持，也同時決定了王熙鳳將隨著“樹倒獼猴撒”而最終走向悲劇的命運。

一、能干而不見容于那個時代

王熙鳳是寧榮二府的“總管”，她的非凡才能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在處理秦可卿的喪禮上，充分展現了她的非凡領導魄力。也正是從此更是得到了賈母和王夫人的認同的。

我們可以毫不勉強的稱王熙鳳為鳳姐，那是因為她具有可親近的品質和性格。賈府上下有怕她的、恨她的，有尊敬她的、憎惡她的，但是卻沒有人不覺得她有一種強烈得難以抵御的魅力。她洞明世事，看穿了各個人的心思與欲望，并且能夠巧妙地加以利用；她敢于殺伐決斷，在治家理財上顯示了雄才大略。

但是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歷史條件下，鳳姐的聰明智慧雖然給她帶來了一展雄才的舞臺和各種利益，但是在根本上卻因與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念的相悖而處于一種天然的易受攻擊的境地。

“毒設相思局”枉送賈瑞性命；口蜜腹劍，借刀殺人，除去尤二姐；“弄權鐵檻寺”，在政治權利的絞肉機和家族權利的絞肉機上，最初的成功與最終的失敗雖則有著不同內容，但對于精神的素質要求和整個過程的表現形式卻是驚人相似的。“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哭向金陵事更哀”的王熙鳳，最終只能在寬厚而自然的鄉村大地上尋找到自己生涯形成強烈對比的景象。

因此我們可以說，王熙鳳的悲劇命運在相當程度上受環境的逼迫的。如若賈府的兩個老爺子是兩個齊家治國的人才，或者賈寶玉有著先祖的治國雄才遺風，或者賈母再年輕20年，可以說，即使王熙鳳再具才干，恐怕也難以象現在般在整個賈府如魚得水。賈府的無才促使了她登上賈府的管理階層。“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處在那樣一個沒有人才的地方，面對偌大的賈府，再加上本身王熙鳳的性格特征，她不可避免的迎上了風頭，做了“打頭鳥”。賈母是明智的，她深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觀念；李紈是明智的，她甘與冷清，一心只想培養她的兒子，好為自己的將來做好打算；薛寶釵也是聰明的，她裝愚守拙，大巧若拙。處在整封建社會的大局勢下，王熙鳳這樣的“女強人”是必然要受到打擊，必然是不容于那個時代的。王熙鳳寵著賈母的“信任”，成為了賈府上上下下的最高管理者，大家出于管理的需要，便也就不那么在意，但是只要王熙鳳一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便會受到其他人的攻擊。王熙鳳的權威發生過三次打擊，前兩次是邢夫人的刁難，最后就是賈母逝世，王熙鳳想重整雄風卻始終有心無力。

“都知愛慕此生才”，最為一個封建社會的女子，也就注定了王熙鳳的悲劇命運。縱使王熙鳳機關算盡，也是難以逃脫其最終的悲劇命運的。

二、潑辣而作惡于更悲慘的弱者

王熙鳳的“五辣”是緊密聯在一起的，特別是她的潑辣、酸辣與毒辣更是套連環的。她的香辣與麻辣主要是做給賈母的高層統治者看的，而她的潑辣、酸辣與毒辣則是用在對她的利益存在威脅的人和處在她下層的弱者。

當饅頭庵老尼靜虛求王熙鳳拆散張金哥與守備公子的婚姻時，她斬釘截鐵說：“你是素日知道我的，我從來不相信什么陰司地獄報應的。憑是什么事，我說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銀子來，我就替他出這口氣。”（十五回）在她的眼里，只要她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當賈瑞觸犯了她的權威時，她就把這一個“癩蛤蟆”式的人物略施手法，置之于死地。為了看穿趙姨娘有一個可以向上爬的資本——兒子賈環，她就隨時欺壓這母子倆。她假裝賢惠把尤二姐騙入大觀園，然后以最狡詐最狠毒的方式把她逼死，還要設害追殺她的前夫張華。在對待丫頭們是更是心狠毒辣，無處不用極致，她直接揭掉“仁義道德”的虛偽面紗。她從積攢了幾千年的專制制度武庫里取出了各種鎮壓武器：板子打、烙鐵燙、簪子戳、跪磁瓦、捆交馬圈、拉出去配小子、賣掉……直至殺人行兇，等等。全然一個典型的殺人兇手。賈府的幾十條人命大都有她的份，有些還是她直接造成的。

在協理寧國府的時候，更是雷厲風行，說到做到。王興媳婦遲到，她毫不留情的給予嚴厲的懲罰，使得眾人再也不敢偷安。

“嘴甜心苦，兩面三刀”、“上頭笑著，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王熙鳳的毒辣性格在這幾個字中更是得到了充分的詮釋。

王熙鳳一身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使盡各種手段，但終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凈”，落得一個草席裹尸。

三、而置身于無情的社會

王熙鳳的愛情是一場悲劇，女人是為愛情而活的，身為金陵十二釵之一，王熙鳳無疑也是一個情種。賈璉雖然粗俗風流，懦弱無能，王熙鳳嫁與他之后，從心底還是希望能與之相親相愛的，她關心他，當面曲意奉承，背后托僮仆照料，同時嚴加防范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可以說是挖空心思，費盡心機。然而一切全是枉然——賈璉不懂，也并不感激，他喜歡的是奢華糜爛的生活，一再和形形色色的女人勾搭，甚至是低賤的仆婦。連寶玉都暗暗感嘆：有鳳姐之妻，平兒之妾，他卻不知道憐惜。endprint

為了維護其卑微的愛情，王熙鳳幾乎是不擇手段。賈璉和尤二姐的事情敗露后，王熙鳳趁其出差之際，將尤二姐騙到賈府。當著面“姐姐妹妹”的異常親熱，背后卻慫恿丫頭欺負她，慫恿她的未婚夫張華告官，挑撥她和秋桐的關系，最終逼得她吞金自殺。生活在那樣的一個一夫多妻合理存在的社會，王熙鳳是不可能公然反對賈璉娶尤二姐的，否則她不僅會引起賈璉的反感，而且還會招來“妒婦”的丑名，唯一的出路是使對方退出。從王熙鳳來講，她也不想這樣，但是為了其愛情，她不得已做了，但也從此為之背上了沉重的心靈包袱，到后來病重，更是常常夜不能寐。

在賈府被抄家后，賈璉更是因為尤二姐的事懷恨在心，以王熙鳳放高利貸的事實為借口把王熙鳳休了。

可以說王熙鳳的愛情是徹底的失敗的，面對一個對她毫無感情的丈夫，她只想用自己的熱情來暖化他，想兩個人聯手來共同管理好賈府。但奈何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根本不理會王熙鳳的苦心。縱使無情又有情，賈璉對王熙鳳的無情，對他人的處處留情，使得王熙鳳的愛情更是徒增悲慘。

四、命運悲劇的悲劇源頭

人物的悲劇性決定于人物所處的悲劇性的沖突。悲劇是一個沖突過程，一部作品的悲劇 性總是蘊藏在作為情節基礎的沖突之中。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紅樓夢》是擺脫了大團圓傳統格局的徹底的悲劇。《紅樓夢》悲劇的根源在于社會沖突。這個社會沖突不但表現為各種人物之間的矛盾，而且滲透在矛盾著的人物的性格之中。王熙鳳是一個悲劇人物，她命運的悲劇一方面是由家族內部矛盾所造成的；另一方面是整個社會的典型背景做造成的。

王熙鳳的人生歷程要分為兩段。一段是她主持家政的時期，那時她是以統治者的姿態出現的，她攫取權力聚斂財富 ，無所不用其極，她的陰險狠毒、殺伐決斷的性格得到充分表現。在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矛盾中，她是悲劇的制造者，是小說揭露和抨擊的對象。但是以第五十五回她小產不再理家為界，開始了她人生旅程的第二段。這時候她的對立面主要的已不是被統治者，而是封建宗法勢力了。“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吃人，或者被人吃，這就是賈氏宗族的內部關系。王熙鳳“機關算盡”，以為她把持權柄萬無一失，卻沒有估計她作為女人的先天弱點，她越是“機關算盡”，也就越是積怨甚多，一旦喪失權勢她便越是遭際慘痛。人物的最終悲劇命運也就不可避免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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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田遇，單位：湖北省咸寧市咸安區紅旗路中學，研究方向：文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