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瑞

繼歌唱選秀類節目后,何種節目形態是電視臺的“新寵”?什么節目不用巨額投入仍可能收獲好口碑、高收視、高收益?
目前來看,喜劇類節目取得了不錯“笑果”。
季度推出的6檔喜劇類節目,截至3月18日CSM48城最高收視率達到1.812%,平均最高收視為1.337%。3月16日開播的《笑傲江湖》,首期節目幾乎零差評,引起很大反響。該節目開播前就已吸引到過億元的廣告投放,東方衛視總監李勇3月18日在微信上透露,加多寶也確定贊助《笑傲江湖》。喜劇類節目似乎成為衛視“吸睛”又“吸金”的新法寶。
滿屏笑臉
2013年末的衛視廣告資源推薦會上,數家衛視都計劃在2014年推出《喜劇之王》。撞車的結果是2014年一季度亮相時,沒有一檔節目叫《喜劇之王》,但六衛視以實際行動爭奪著“喜劇之王”的稱號。早在去年二三季度音樂選秀類節目如火如荼之際,眾衛視就未雨綢繆。大家提前布局的方向一致——喜劇類節目。率先行動的安徽衛視《超級笑星》,以傳統綜藝的賽制展現喜劇真人競技,緊接著開播的浙江衛視《中國喜劇星》借鑒好聲音的形式和賽制,以做音樂真人秀的方式做喜劇真人秀,同樣風格的還有湖北衛視的《我為喜劇狂》。
江西衛視的《誰能逗樂喜劇明星》和湖南衛視的《我們都愛笑》在形式上差異化較明顯,前者的模式未自德國,也是六檔喜劇節目中惟一的引進模式,選手只要能在60秒時間內逗樂兩位喜劇明星,就能贏得巨額大獎;《我們都愛笑》的喜劇段子主要在四個固定場景下發生,邀請明星和固定班底“愛笑兄妹”一起出演。
最晚開播的《笑傲江湖》是喜劇版的“達人秀”,節目形式與《中國達人秀》類似。
六檔節目分布在五個時段。《誰能逗樂喜劇明星》避開群雄,選擇在周一播出。3月6日落下帷幕的《超級笑星》每周四播出,與2月13日開播的《我為喜劇狂》正面對戰4期。《中國喜劇星》每周五播出,與《我是歌手》《最強大腦》爭奪收視率。《我們都愛笑》周六晚延續《快樂大本營》的歡樂旋律。《笑傲江湖》則接檔《中國達人秀》,是東方衛視的“喜劇達人秀”。
誰最討喜
招商冠名情況和收視率表現大不相同。
最春風得意的當屬《笑傲江湖》,開播前已確定過億元的廣告投放,思念中華面點的冠名費超過5000萬元,加多寶的加盟更令其如虎添翼;《超級笑星》的冠名商為江蘇宗申;《中國喜劇星》由與浙江衛視合作多年的珀萊雅冠名;《我們都愛笑》和好巴食豆干合作;3月6日《我為喜劇狂》播出第4期,片頭加上了冠名商“王老吉”的標識;江西衛視的《誰能逗樂喜劇明星》播出至第5期仍無冠名,評委和主持人在已播出一期的情況下還做了更換,第二期時,主持人由博林換成彭宇,評委之一的潘長江換成白凱南,節目組對外解釋,評委是輪換制。
就3月19日前的收視表現看,浙江衛視《中國喜劇星》拔得頭籌,播出10期,平均收視率1.5%左右(CSM48城收視數據,下同),第2期收視率曾攀升至1.812%。收視最弱的是安徽衛視的《超級笑星》,第1季13期節目已播完,未能破10其他衛視的喜劇節目最高收視均在1%左右,3月16日首播第一期的《笑傲江湖》收獲1.157%的成績。
中國地域遼闊,北派和南派的笑點差異很大,統一笑點是操作中的關鍵步驟。不少節目采用了整合流派的方法,讓南派稍偏北,北派稍偏南。《笑傲江湖》則以“傳遞正能量”的價值觀統一流派,從選手的生活中提煉喜劇笑點,編劇團隊量身定制劇本。如首期節目中,淘寶店主陳丹梅模仿宋丹丹現場出售3個“趙本山機器人”,既與其本職工作掛鉤,也拔高了模仿的層次。首期節目播出后,這樣的嘗試在微博討論中得到認可。但《笑傲江湖》與其他喜劇類節目相比,起用諸多沒有表演經驗的素人選手,排練和創作的難度更大。
喜劇人才走俏
14套景,15個段子,1270件道具,90分鐘時長,1天錄制時間,準備時間只有7天,這是《我們都愛笑》執行制片人劉建立的新任務。龐大的工作量急需外援。曾征戰過遼寧衛視,黑龍江衛視的“愛笑會議室”團隊在這檔新節目中和湖南衛視團隊全面合作。劉建立介紹,“愛笑會議室”團隊的表演風格符合湖南衛視年輕化的定位,節目在編創方面以“愛笑會議室”團隊為主,節目的整體呈現和把關以湖南衛視為主。《我們都愛笑》的電視制作團隊此前直嘗試綜藝化舞臺的短劇,并沒有做過純粹的喜劇,而“愛笑會議室”團隊一直做喜劇,雙方的合作“可以彌補湖南衛視喜劇編劇的短板,各自的優勢可發揮到最大。”
需要彌補短板的不只是湖南衛視。《中國喜劇星》由浙江衛視與新踏入電視節目制作領域的中視寰影聯合出品。中視寰影為《中國喜劇星》項目,籠絡了一大批喜劇人才。節目總撰稿是曾任馬年央視春晚語言類導演的湯浩,編劇團隊還有一個研究機構做顧問,負責提供大數據和國外喜劇表演樣態,以啟發編劇思路。開心麻花團隊也和《中國喜劇星》緊密捆綁,演員和創作團隊都深度參與,為“喜劇星”選手“磨本子”,排練時做陪練。淅江衛視節目中心副主任陳偉說,做《中國好聲音》也累,但歌曲的改編工藝流程較短,相對容易操作。喜劇作品的特殊性決定了改編經典沒有出路,要出彩只能演新的,“這是非常可怕的工作量”。《中國喜劇星》初選階段,4位導師限定每人只能選10個選手,復試時編劇團隊要為40個選手準備作品,“短短
個月時間出40個,太可怕了”。浙江衛視之所以跟中視寰影合作,就是看中它強大的編劇力量。
湖北衛視長江傳媒和能量傳媒聯合出品《我為喜劇狂》,項目啟動時招募到十幾個編劇,第一階段錄完后,招募了更多編劇。《謝天謝地你來啦》的創作團隊現在基本已駐扎在這個節目組,他們負責寫后三個階段加起來共60個短劇劇本。能量傳媒副總經理樊慶元介紹,節目組也曾找過“愛笑會議室”團隊和“開心麻花”團隊,但是“他們已散落在各個喜劇節目里面了”。
《笑傲江湖》的制作團隊是“新娛樂”班底,現在歸屬于東方衛視。這個團隊“壟斷”了上海地區所有喜劇類節目的制作,包括東方衛視每年推出的《笑林盛典》和綜藝類型的喜劇選拔節目《一笑成名》,SMG出品的幾乎所有喜劇類節目都出自該團隊之手。
《笑傲江湖》還廣撒英雄帖,集結全國優秀的喜劇創作團隊,“高于平時做任何類型節目的創作成本”,除四位大咖評委的出場費,開銷最大的就是創作團隊。《笑傲江湖》副總導演田芳說,語言類節目是衛視的核心競爭力,團隊若有實力還是要把這部分內容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制播分離,把節目交給社會公司,“就相當于自己的團隊喪失了這方面創意制作的能力”。
通過做節目,主創們都體會到春晚導演的不容易,“以前作為普通觀眾吐槽春晚小品不好看,等自個兒做的時候才知道,確實非常難。”
喜劇編劇嚴重匱乏是主創們面對的嚴酷現實。陳偉介紹,《中國喜劇星》選擇在北京制作的原因是全國僅有的喜劇人才都集中在北京,而且人群很小。“音樂節目可以在全國做,但喜劇類節目只能在北京做。”
《我為喜劇狂》的編劇李亞是微博上知名的段子手“李亞有鴨梨”,他最早參與《屌絲男士》的劇本創作,由此開始接觸電視,先后參與過東方衛視的《今晚80后脫口秀》、江蘇衛視的《郭的秀》和央視的一些節目,《超級笑星》節目組也曾找過他。“做《超級笑星》的那撥人都是我朋友,我都認識,這個圈子非常小。”李亞說。
喜劇編劇稀缺的根本原因是掙得太少。在李亞的圈子里,專業做編劇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有一份固定工作,花業余時間寫喜劇段子。“我身邊這撥人真正做編劇的不超過10個。”
對段子寫手的認知,大多數電視臺的觀念還很守舊,以前是直接用網上的東西,“電視臺領導認為編段子很簡單,給你幾百塊錢就行了。”很多電視臺的節目費用里沒有編劇這一項,李亞最早在央視做的一個節目,給編劇的費用是從其他費用中擠出來的。《今晚80后脫口秀》中,王自健頻頻提起自己的寫手團隊,才讓段子手群體曝光在觀眾面前。
喜劇類節目的突然流行,讓段子手們變得搶手,但“狼多肉少”,現有的編劇力量滿足不了龐大的節目需求。而且,大部分段子手習慣于在網上“耕耘”,對電視這種表現形式還很陌生,如何寫出適合電視節目呈現的喜劇段子也是一大考驗。
喜劇表演人才同樣稀缺。
目前在播的喜劇節目中出現最多的是專業二人轉和相聲演員。《笑傲江湖》的口號是“生活百般滋味,人生需要笑對”,想傳遞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折射社會橫截面。純粹的喜劇、相聲、二人轉演員背景比較單一,營業員、入殮師、普通大學生等素人選手才是《笑傲江湖》的主角。節目組花力氣在三十多個城市展開海選,最后選中的選手是“導演一個個從人堆里面扒出來的”。
《我們都愛笑》的工作重點和難點是通過節目把“愛笑兄妹”打造成觀眾喜歡的、具有喜感的演員。喜劇節目需要源源不斷的創意,持續的創新和質量鞏固是更長遠的難題,“這既和編創的生產模式有關,也和編劇的整體素質、梯隊搭建有關,是喜劇創作中最難的一點。”劉建立說。
喜劇類節目除了要逗樂觀眾外,還承擔一項重任——改變觀眾對喜劇形式的單一認知。在央視春晚的影響下,觀眾心中的喜劇大多是小品、相聲,而啞劇、魔術、雜技、滑稽戲、小丑等喜劇形式并不為人所熟知。如何將新穎的喜劇形式包裝得易被觀眾接受,考驗著節目組的智慧。
喜劇的性價比
喜劇類節目也在拼大咖。
《笑傲江湖》“咖”最大,馮小剛和宋丹丹坐在了觀察員的席位上,旁邊還有吳君如、劉儀偉助力。英達是最忙的評委,同時出現在《中國喜劇星》和《我為喜劇狂》的評委席上。謝娜在《我為喜劇狂》中擔任評委,對壘自己主持的《百變大咖秀》。郭德綱為《我為喜劇狂》評委,前徒弟曹云金則在《中國喜劇星》當導師。
馮小剛和宋丹丹是各個喜劇類節目爭搶的評委人選,最后爭取到他們的東方衛視稱“是節目的價值觀打動了他們”,有業內人士透露馮小剛的出場費高達2000萬元。而“最忙喜劇導師”英達的身價據傳已從300萬元漲到800萬元。再來看歌唱類節目導師的出場費,《中國好歌曲》的四位導師中,周華健出場費為1000萬元,楊坤800萬元,蔡健雅700萬元,劉歡不以現金計算,而是將持有《中國好歌曲》制作公司燦星上市股票若干,有消息稱,燦星即將于今年在香港上市,經與劉歡本人協商,他以持股的方式出任《中國好歌曲》導師。同樣是東方衛視的節目,《中國夢之聲》的四位導師中也有三位的出場費之前被曝光,最高是李玟的1000萬元,韓紅和黃曉明的出場費分別為500萬元和300萬元。
對比發現,喜劇類節目導師的出場費并不比歌唱類節目導師的出場費低。
另一項重大支出是編劇費用,主要由龐大的作品量累積而成。拋開出場費和劇本費兩項人工花費,喜劇類節目制作成本很低。陳偉說《中國喜劇星》比《中國好聲音》的投入“省多了”,省去了硬件花費,單純從制作成本來看,并不費錢。劉建立甚至說,《我們都愛笑》的制作成本“應該是所有喜劇類節目里最低的”,跟湖南衛視其他節目相比,《我們都愛笑》的投入成本也屬于低檔次,制作上沒有過多投入,最大的花費還是編劇和劇本。雙方都沒有透露具體的投入成本,可供參考的是,《我為喜劇狂》出品方北京長江傳媒有限公司總裁周泳透露,“《我為喜劇狂》的投入成本是幾千萬,上億元的季播節目只有湖南、浙江、東方敢投。”
誰能笑到最后
低投入,收視穩定。《中國喜劇星》已確定做第2季,《我們都愛笑》想得更長遠,“我們的目標不是第2、第3季的問題,而是5年、10年的規劃。”劉建立一腔雄心壯志。他說,喜劇類節目有特殊性,不會在短時間內造成話題性和現象級,是個慢熱的類型。喜劇火得慢,一旦火起來,降溫也特別慢,是需要長期從事和制作的一種節目形態。湖南衛視對喜劇類節目的前景很看好,也做好了準備,待梯隊搭建完成,節目模式摸索成熟,觀眾興趣點把握精準后,《我們都愛笑》將作為一個長期品牌來打造。
田芳稍顯得沒那么樂觀,“跟春晚的小品一樣,每年磨出兩三個好東西已經不易了”。她也認為這是項長期事業,觀眾對喜劇節目的心理預期過高,給創作者很大壓力,但同時也說明喜劇類節目有很大的市場需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