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試辦托拉斯經濟思想淺析

王鐵成+王文兵

摘 要：20世紀60年代初，毛澤東主張借鑒西方工業發達國家管理企業的組織形式，在工業、交通部門試辦托拉斯，以改變中國高度集中的經濟管理體制，擴大企業的經營自主權，調動職工的生產積極性，提高企業的經濟效益，加快國民經濟的發展，為當下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留下了可貴的啟示。

關鍵詞：托拉斯；經濟體制；改革；毛澤東

中圖分類號：F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4）10-0006-02

早在七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就提出要把中國從一個農業國變成一個工業國。三大改造完成后，他開始著重思考如何發展本國的工業化道路。他學習馬列經濟著作，深入全國各地考察，提出用西方國家的托拉斯組織來改變中國高度集中的經濟管理體制的思想。

一、毛澤東托拉斯經濟思想產生的背景

建國后，中國工業經濟發展迅速。工業內部的分工加深和專業化程度的進一步提高，客觀上要求企業提高自主能力與行業協調能力。而中國采用的高度集中的經濟管理體制明顯與之無法兼容，主要表現為以下兩點：

1.從縱向關系上看。建國后國家建立的是中央權力高度集中的經濟體制。一五期間，蘇聯的援助進一步強化了這種體制。此種體制造成中央管得過多、統得過死，不利于調動地方的積極性，束縛了企業的手腳。企業的產、供、銷沒有自主權，造成一些企業連年虧損。1961年，華東地區部屬煤炭企業連續四年全行業虧損，1964年的虧損總額就達832萬元[1]。1955年，安徽省委書記曾希圣曾向毛澤東反映：“淮南兩萬多人的大煤礦，礦領導在財政支出上僅有200元以下的批準權，無增加一個工人的權力，怎么能辦好事情呢？”[2]天津市委反映說建國后五年里，中央只給天津地方工業安排了20萬元基建投資，建什么都要報中央有關部門批準，甚至連市里設多少電影隊、每隊配備多少人，也都要報經中央主管部門同意。許多部強調垂直領導，甚至管到企業的處、室，使企業很難辦[2]。

2.從橫向關系上看。1952—1965年，工業主要部門發展速度，社會化大生產進一步加強，行業之間的依賴性隨之增強。例如冶金業對煤炭、采礦、電力等行業的依賴，機械工業對冶金、電力等行業的依賴均進一步加強。如果協調不好行業之間的關系，就會影響國民經濟的發展。但是，由于這種垂直的高度集中經濟管理體制，無法及時協調不同行業之間的生產，造成供應和需求的脫節。1961年2月初，冶金部匯報說，由于煤炭供應困難，大高爐已經停了5座，平爐保溫14座（鞍鋼有5座、武鋼有6座、包鋼有3座）。煉鋼爐停了再開動損失較小，煉鐵爐停了再開動損失就大了。但是，鋼鐵工業必須壓縮，不停爐又沒有辦法[3]。

二、毛澤東托拉斯經濟思想的內涵

毛澤東對托拉斯的認識，有一個逐漸深入的過程。1955年11月，在中央召開的各省、自治區和大中城市黨委負責人會議上，毛澤東強調說：“經濟工作要統一，但要分級管理，要在統一計劃下各省負責，……層層負責要好處。”[2] 隨著經濟管理制度的缺點逐漸被放大，毛澤東更加重視這個問題。1956年2月，毛澤東提出要重視制度創新，認為經濟建設要制度先行。他說：“人是生活在制度中的，同樣是那些人，施行這種制度，人們就不積極，敲鑼打鼓，積極性也提不起來；施行另外一種制度，人們就積極起來了?！边€說：“思想問題常常是在一定情況和制度下產生的，制度搞對頭了，思想問題也容易解決?！盵2] 接著，毛澤東就從生產關系要適合生產力的角度，指出我們的工業建設可以走托拉斯的道路，托拉斯是工業發達國家找到的比較進步的組織管理形式，機器設備利用得比較合理，搞得也比較快。組織托拉斯，是生產關系的改革，也是上層建筑的改革。他還在中央會議上多次強調要改變經濟管理體制，發揮中央和地方兩個積極性，不要僅限于中央，要讓地方多辦事。

1956年4月底，毛澤東發表《論十大關系》的講話，從中央和地方、管理單位和生產單位之間的關系出發，認為：“把什么東西統統都集中在中央或省市，不給工廠一點權力，一點機動的余地，一點利益，恐怕不妥”、“中央和地方的關系也是一個矛盾。解決這個矛盾，目前要注意的是，應當在鞏固中央統一領導的前提下，擴大一點地方的權力，給地方更多的獨立性，讓地方辦更多的事情?！?[4]

1963年，經濟情況有了明顯好轉，毛澤東認為改革工業管理體制的時機已經成熟，決定采取逐步減少行政管理辦法，增加經濟管理的辦法，在工業、交通部門組織專業公司。同年9月，中央在《關于工業發展問題》的文件中指出：“管理工業企業，主要是要用經濟辦法，而不能片面地依靠行政手段”，“可以考慮像托拉斯這一類生產、交換和科學試驗的綜合性的組織形式，來為社會主義服務。這是用經濟辦法管理工業企業的一種組織形式?！盵2]

1964年1月，毛澤東在聽取工業、交通工業會議情況匯報時指出 “（工業企業要建立托拉斯），目前這種按行政方法管理經濟的辦法不好，要改。比如說，企業里用了那么多的人干什么，人要吃飯的，要消耗的，不像孫猴子吃鐵砂拉鐵屎，用那么多的人，就是不按經濟法則辦事。二、生產出來的物資，必須按合同收購。商業部門說是因為計劃變了，不收購。是誰變的計劃，國家變的，就由國家收購?？傊?，不能積壓在工廠里頭。三、經濟也是共產黨領導的，為什么搞得四分五裂，搶錢（利潤分成）、搶物資（物資分成）、發生沖突（鬧關系），多年不得解決？商業為什么不能按經濟渠道經營管理，為什么只能按行政設置機構？打破省、專、縣界！就是要按經濟渠道辦事?！盵5]根據毛澤東的意見，國家經濟委員會當即會同工業、交通各部門開始研究擴大試辦托拉斯的具體方案。一場轟轟烈烈的經濟管理體制改革開始了。

三、毛澤東試辦托拉斯經濟思想的實踐效應

20世紀60年代初，中央從貫徹落實《工業七十條》入手，在工業企業中組建一批托拉斯。1964年8月，毛澤東審批國家經委黨組的報告，決定在工業、交通運輸的部分行業擴大試點范圍，試辦了12個托拉斯公司，全國性的9個，即中國煙草工業公司、中國鹽業公司、中國紡織機械工業公司、中國制鋁工業、中國橡膠工業公司、中國醫藥工業公司、中國汽車工業公司、中國托拉斯和內燃機配件公司、中國地質機械和儀器公司，地方性的3個，即水電部所屬的中國京津唐電力公司、交通部所屬的中國長江航運公司以及煤炭部所屬的中國華東煤炭公司，并要求這些托拉斯在當年年底組建完成。endprint

這些托拉斯公司是按照經濟規律而不是行政管理手段進行運行，產、供、銷比較協調，重要的是企業只有一個“上級”，改變了政出多門、多頭管理的弊端。所以，辦事快，效率高，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如組建后的中國華東煤炭公司，是一個擁有華東地區的九個礦務局和一個直屬礦、30個煤礦勘探、設計施工單位和23個輔助工廠，擁有職工28萬人，日產原煤近10萬噸的特大型聯合企業，涉及煤炭地質勘探、基本建設、機械修制、教育科研等眾多行業。煙草公司將全國104個卷煙廠壓縮到62個，將全國900多個卷煙牌號壓縮到57個，但年生產能力卻由330萬箱增加到480萬箱，從1963—1966年三年間，實現利稅56億元，同比增長29%。

以中國華東煤炭公司為例，這些公司的內部管理機制大致可以歸納為三句話：“一個公司，兩線分工，三級核算”?！耙粋€公司”是指公司作為獨立核算單位，具體管理生產、建設的日常具體事務并承擔相應經濟責任。公司著重抓長遠規劃和年度計劃，掌握資源的開發利用和生產技術上的重大問題，統一安排新技術的研究試驗，集中管理物資采購和產品銷售工作，統一運用資金，統一核算?！皟删€分工”是指公司抓物資供應和產品銷售，管理調配設備、物資、產品，分公司和礦、廠抓生產。公司分擔了分公司和礦的供銷兩個環節，讓他們全力以赴進行安全生產?！叭壓怂恪笔侵富鶎拥V、分公司和公司均為核算單位。礦（廠）為基層核算單位，對生產成本進行核算；分公司為內部核算單位，對下屬各礦成本及本身管理費用進行核算；公司為最終核算單位，對下屬分公司進行核算。這些以經濟核算制為中心的各項經濟管理制度以及黨委領導下的廠長負責人、技術責任制的建立和健全，調動了職工群眾和技術人員的積極性，改善了企業的經營管理，提高了企業的經濟效益。

四、毛澤東試辦托拉斯經濟思想的啟示意義

工業試辦托拉斯以前，生產機構附屬于行政機構，造成政企不分，政府管得過多、過細、過死。試辦托拉斯之后，政企分開，經濟手段取代行政手段管理經濟，減少了行政干預，企業具有了經營自主權，主動性和積極性得到調動，專業協作化程度進一步提高，效益自然得到實現。醫藥公司將全國297個藥廠調整為167個，而1964年第一季度6大類原料藥的總產量卻比1963年同比增長了29%。華東煤炭工業公司自1965年改行托拉斯辦法以后，第一季度就扭虧為盈，全年除還清貸款和連年債務5 000萬元外，還上交利潤1.3億元。

工業試辦托拉斯取得了很好的經濟效益，也給當今的經濟建設一些有益啟示：其一，規律是客觀的，是不能違背的。所以，經濟建設要遵循經濟發展規律，只有這樣，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其二，給企業減負，讓企業有足夠的自主權，這樣才能調動企業生產的積極性。如果管得過多，統的過死，必然使企業喪失活力。其三，在改革中一定要解放思想，沖破原有思想模式的束縛，探索新的發展思路。中國試辦托拉斯的嘗試，就是在對原有計劃經濟體制的思想認識束縛下的一次解放思想的嘗試。在今后的社會主義建設中，更應該不斷解放思想，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不斷推向前進。

參考文獻：

[1] 吳允中.華東煤炭工業公司試辦托拉斯的回憶[J].企業經濟，1995，（1）.

[2] 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782-1174.

[3] 袁寶華.對國民經濟的艱苦調整[J].當代中國史研究，2002，（1）.

[4] 毛澤東選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273-275.

[5] 顧龍生.毛澤東經濟年譜[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2：589.

[責任編輯 吳高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