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兒圖書能否扛起走出去的大旗？

繆立平

近幾年，少兒出版成為國內出版市場中最為活躍的版塊，是我國出版行業中成長性最好、穩定性最強的門類，無論是品種還是在圖書零售市場上的份額、增長率都高于其他門類。與此同時，我國少兒圖書原創出版能力也在大幅增強，引進版唱主角的局面已經得到根本改觀，少兒出版已然呈現出由“中國加工”向“中國制造”轉變的趨勢。今年3月底，中國出版協會少兒讀物工作委員會率領23家專業少兒出版社與2家非專業少兒社以最強的陣容亮相了第51屆意大利博洛尼亞童書展。據統計，此次中國展團共展出3563冊圖書，其中原創圖書占85%。著名作家金波、曹文軒、秦文君以及畫家郁蓉、唐云輝應邀同行。這從某種程度上表現出了我國少兒出版的實力，也再一次表達了少兒出版人對走出去的強烈愿望。

少兒出版人各顯其能走出去

經過多年的努力，國內少兒出版的原創作品不斷增加，并形成了一定的影響力與品牌，這為圖書的走出去夯實了基礎。如今國內已有很多原創兒童文學作品，如長篇小說、童話等不斷被輸出到歐美、日韓等國。從作家來看，曹文軒、秦文君、楊紅櫻、黃蓓佳等也以不同的方式參與走出去。目前，少兒出版社走出去的模式雖然仍以版權貿易為主，但走出去的理念已經從單純的經營作品轉換為經營作家、戰略合作以及更多元的經營策略。

地處廣東省的新世紀出版社利用地緣優勢把東南亞國家作為他們走出去的重要市場。負責出版社版權貿易的傅琨介紹說，雖然出版社還是以版權貿易的形式為主，但他們劃分了不同的細分市場，針對不同的市場特性，挑選相應的產品進行推介。東南亞國家對圖書的需求量很大，國內的低幼讀物和幼兒園教材尤其適合投放到這個市場。如今，新世紀出版社已經成功地將“嶺南多元智能課程”（幼兒園教材）和“漢字演變圖解兒歌”等系列產品輸出到了越南地區。傅琨表示，他們還將以相似的模式開拓馬來西亞和泰國市場。

同樣是借助地緣優勢，接力出版社積極參與每兩年一次的東盟博覽會，擴大了與東盟國家的合作與交流。除此之外，他們大力推動原創產品的開發，正是源于這樣的基礎，接力社走出去的成效顯著。據接力社國際合作部主任謝逢蓓介紹，截至目前，她們已經成功向12個國家和地區的26家出版社輸出圖書版權134種。2014年接力社將出版的原創圖書有120種，其中適合向海外出版社重點推薦的品類有91種。而在今年舉行的第51屆博洛尼亞童書展中，接力社與國外出版機構簽訂輸出協議的項目版權達到了17種，達成輸出意向的圖書有25種。

作為中國原創兒童文學暢銷圖書和民族自主創新出版品牌之一的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在強力打造原創作品的基礎上率先提出，從經營作品向經營作家轉變，在走出去方面推行全球范圍內組稿，全版權經營知名作家的國際版權。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國際合作部主任楊定安介紹說，除了“童話大王”鄭淵潔、“魔法姐姐”曉玲叮當和“數學童話大師”李毓佩外，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12年還全版權簽下了波蘭繪本名家麥克·格雷涅茨的圖畫書作品。次年8月他的新作《好困好困的蛇》首次以中文出版。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期間，二十一世紀社為《好困好困的蛇》舉辦國際版權推介會，這本書的版權當即被日本白楊社買走，到會的法國、韓國、比利時、越南等國的出版社都對這本書表現出極高的興趣。楊定安透露，近期，二十一世紀社還將出版麥克新創作的另外兩部作品《哈哈哈》和《小小蛇的大大夢想》。她認為，更多具有全球版權的圖書的出版，讓出版社在走出去方面有了更多的話語權。

除此之外，二十一世紀出版社還與國際高端出版社對接，組建合資公司，借助合作伙伴的力量，推動原創作品走向國際。其與麥克米倫集團共同投資成立的合資公司，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策劃原創選題以中文在國內出版，再由麥克米倫集團旗下的公司以不同語言在各國出版，利用麥克米倫的出版和發行渠道在全球進行推廣。

楊定安表示，通過多年的嘗試與實踐，二十一世紀社已經走出了一條中國童書“從引進借鑒到原創，再到走出去”的理想模式。

而作為國內唯一一家“國”字招牌的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以下簡稱中少總社）近幾年一直致力于以博洛尼亞童書展為重點，積極參與出版走出去。中少總社版權經理韓笑介紹說，為了更有效地將我國傳統文化以國際視角表達，將一批承載中國夢的精品力作推向歐美主流國家和圖書市場，中少總社高度重視內容創新，狠抓原創圖書出版，積累了較為豐富的版權資源；其次就是培養人才并與歐美一些出版商建立了較為密切的聯系和穩定的合作關系。2013年和2014年中少總社連續兩年獨立組團參加博洛尼亞童書展，實現了深度交流，擴大了中國少兒出版的國際影響、達成實質性的版權輸出、吸引國外優質出版資源。2013年，中少總社出版新書553種，其中原創圖書430種，占77.7%。另外，中少總社也直接促成了本土作家原創故事與世界著名插畫家的多次合作，如：邀請安徒生獎插畫獎得主巴西插畫家羅杰·米羅與中國兒童文學作家曹文軒聯手創作繪本《羽毛》，目前《羽毛》已經達成多個語言的版權輸出。

兒童圖書是最容易走出去的產品？

如今，少兒圖書走出去不斷有亮點閃現，甚至有成為走出去領頭羊的趨勢。為此，有業者認為，少兒圖書出版社的版權貿易工作開展起來相對容易，因為圖書品種比較固定，容易與國外出版社找到對接口，而且兒童擁有超越國界、種族、語言和文化的共性，使得兒童圖書被認為是所有圖書類型中最具有世界性和普適性的，是最容易走出去的文化產品。事實確實如此嗎？

傅琨介紹，剛開始她本人也是存有這樣的一廂情愿的美好設想。但是因為少兒圖書不僅細分種類繁多，而且與其他種類的圖書一樣，多年來都存在貿易逆差，所以走出去工作相當不容易。她指出，在國外的專業童書出版中，50%約為嬰幼兒讀物，包括觸摸書、硬紙板書、圖畫書、故事書、圖畫知識書、圖畫益智書等以圖畫和新創作的故事為主的童書；25%約為小說，主要是7-12歲的系列文學作品和單本的文學圖書；25%約為青年讀物，主要是以三部曲以及單本為主的青年文學圖書。而我國現有的原創圖書，主要品種和歐美兒童圖書的主要品種存在很大的差異，80%約為7歲以上的兒童系列故事和單本文學圖書，較少涉及低幼圖畫書。

中國美術出版總社的管丹也不大同意少兒圖書“沒有國界”的說法，尤其是針對我國少兒圖書的走出去。她認為，我國兒童與海外兒童的特點及年齡歸屬階段并不一致，同齡的興趣取向和閱讀習慣也不盡相同。她認為：“我國少兒圖書要輸出到歐美市場，除了內容定位、市場定位本身外，還有一個重要影響因素就是少兒圖書制作的精細度與用心程度。優秀的少兒圖書，不是厚重的銅版紙，不是眩人眼球的色彩，也不是高大上的知識全集，而是用心體察，用文火慢燉，用人性最本真的部分去與之交流的東西，這些東西可能是無國界的，而不是圖書無國界。”

謝逢蓓也持同樣的觀點。她介紹，在與國外的兒童圖書作家和畫家交流中，他們都表示，中國的一些圖畫書還停留在插圖作品階段，沒有發揮出圖畫書的優勢與特色，故事過于簡單或過于復雜，忽視了兒童的情趣，過多注重教育，這與國外的圖畫書基于人性，基于童心，基于兒童本位的閱讀需求還有一定的差距。

少兒圖書能否扛起走出去的大旗？

在采訪中，記者真切地感受到，我國出版走出去的艱辛與出版人執著的韌勁。擺在大家面前的事實是，我國少兒圖書版權輸出整體數量雖逐年提升，但已出版的圖書并未在國際市場引起較大反響，文化影響力和傳播力較弱。而從版權輸出地來看，非華語地區輸出力度雖逐年加大，但涉及的國家和地區主要局限于東亞和東南亞，歐美主流國家所占比例很少。另一方面，版權輸出合作伙伴雖日益增多，但多數為當地中小型出版社，影響有限。我國的少兒圖書雖然在圖書走出去的進程中扮演重要角色，但始終未能真正地打入輸出地主流渠道，沒有真正產生海外影響。與國際知名出版機構的合作項目極少。

明天出版社總編輯傅大偉指出，目前，少兒出版人積極為走出去布局，通過各種渠道吸引了許多海外出版機構的眼光，并達成了一系列合作意向，表現比較活躍。但將其作為一個產業來發展，并不現實。少兒圖書不像文學作品影響力持久，文學作品可以讓讀者了解一個國家，一個地區，一個民族，而少兒圖書本身的特性在這方面有些缺失。如今盡管少兒圖書走出去的量比較大，但大都生命力不強，取得的市場銷售量與占有的市場份額并不高，達不到一定量的規模，就很難產生很大的影響。他認為，少兒圖書作為推廣中國文化的排頭兵已然勝任，但如果讓其成為走出去的主力軍難度比較大。

江蘇少兒出版社對外合作部負責人吳小紅認為，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少兒圖書的主力軍也許還是兒童文學，因為真正能夠反映中國文化和中國精神的，可能也只有通過兒童文學來實現，而低幼讀物我國與國外差距太大，又無特色，國外關注的也不太多，走出去難度較大。

正如韓笑所說，隨著全球化的發展，世界各國人民的聯系更加密切，中國的經濟實力和國際地位不斷提升，世界各國了解中國的愿望逐步增加。目前，國外出版商對中國的出版業是極為感興趣的，但仍處于“不了解”狀態。中國的少兒出版如何由產品經營上升到產業經營，然后形成品牌經營最后走出去或者在國際市場上參與國際競爭，從賣產品過渡到賣品牌，最后形成自己的知識產權，如何更加深入國際市場，等等，仍需要我們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