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江紀宣
“靈魂工程師”的丑惡靈魂
文_江紀宣
“走到今天這一步,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作為教育局領導,剛分管計財、基建工作時,我曾對手下人說,計財工作與錢打交道,基建工作與工程老板打交道,千萬要提高警惕,守住陣腳!短短幾年時間,話猶在耳,我卻被‘雙規’了,這真是極大的諷刺!”這是湖南江華瑤族自治縣教育局原黨委副書記、原副局長屈湘林的反思材料里的一段話。厚厚的五卷案卷,長達6頁的悔罪書和69份共計204頁的交待材料,字里行間透露出他思想蛻變的軌跡。
屈湘林是江華瑤族自治縣人,本科文化,1980年10月參加工作。他曾任江華縣一中教師,當初也被尊稱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因教學成績突出,所教課程首次讓瑤山學校名列全市第一,被評為全地區青年骨干教師。
1990年,剛年過30歲的屈湘林就被任命為江華一中副校長(副科級),可謂“春風得意,躊躇滿志”。后調到縣教委任黨委委員、副主任、縣教委黨委副書記、副主任(正科級)、縣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縣教育局主任科員等職務,位尊權重,官運亨通。然而,他即將全身而退的時候,卻被反腐大網拿下。
“老舅,您的手機也太舊了吧,我這里有個新的手機,給您。” “這怎么行呢?” “不要緊,這是我交話費時抽獎中的,又沒用錢買,您拿去用吧。”就這樣,屈湘林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工程老板奉某的禮品。其實,屈湘林并不是工程老板奉某的親舅舅,是奉某為巴結屈湘林而攀上的“親戚”。
巴結上屈湘林后,奉某對屈的服務可謂是“無微不至”。2009年,屈湘林購買了私家車,辦入戶手續時,奉某主動幫其交納了購置稅。此后,每年車輛年檢,也是熱情代辦,車輛保險也奉某代交。2009年11月,屈湘林的房子要改造,奉某更是熱情主動,不僅免費為其安裝推門和鋁合金窗,還贈送太陽能熱水器、空調、電視機,逢年過節、慶祝生日,奉某都會送上一個上千元的大紅包。
此外,當然,“講感情”的“舅舅”自然也會對“外甥”的生意格外關照。屈湘林曾多次對計財股的工作人員說,以后學校什么時候有工程做,就推薦奉某去做。2013年4月,奉某做完寶昌九年制學校的貼瓷磚和粉刷工程,收不到工程款,屈湘林幫忙打招呼叫學校結賬。自2008年屈湘林分管縣教育局計財、基建工作以來,奉某共承包教育系統工程50項,總造價達377萬元,大部分是未經過招投標程序獲得的。
見叫一聲“舅舅”能得這么大的甜頭,另一個工程老板陳某也想方設法與屈湘林扯上親戚關系,也稱呼屈湘林為“舅舅”。
這個“外甥”嘴巴甜,“會辦事”。聽說屈湘林想把舊房子改造一下,陳某馬上行動,拆除了他家的老樓梯扶手,免費幫他做了一個漂亮的新扶手,并主動購買裝修材料、聯系建筑師傅,忙得不亦樂乎,當然,這一切都是免費的。
很快,陳某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屈湘林幾次交待下屬推薦陳某去做教育系統的工程。有一次,陳某在承建河路口中學食堂工程時,縣質監站的技術人員檢測出房屋柱頭混凝土澆注的質量不合格,責令停工整改。屈湘林出面協調,幫助工程復工。陳某資金不足,屈湘林幫助他跑貸款。3年內,陳某及其合伙人共承攬了教育系統工程項目28個,總金額達193萬元,大部分都未經過招投標程序。
“有什么辦法搞點創收?”在一次和同事的閑談中屈湘林提出了這個想法。“辦酒店吧,教育系統客人這么多,利潤應該不錯!”時任教育局計財股股長的蔣某提議,蔣某的兒子沒有工作,以他兒子的名義入股承包某酒店,既可遮人耳目,又可讓屈湘林獲得實際效益。于是,屈湘林出資3萬元(一年后退還1萬元股金),以蔣某兒子的名義入股承包了某酒店,3年內,他共獲得分紅3.9萬元。此外,屈湘林還入股投資了幼兒園、磚廠,獲利頗豐。
教育局每年有幾百萬元的節余資金,如何在這上面做點文章,時任計財股長的蔣某動起了歪腦筋。有一次,蔣某向屈湘林匯報說,想以其兒子的名義注冊成立一家經營體衛器材的公司,向各學校銷售文體器材,并承諾一定不會忘記領導的恩情,屈表示支持。緊接著,蔣某兒子注冊成立了一個空殼“體衛器材經營部”,蔣某利用自己的關系,騙取政府采購手續,并在采購計劃、資金分配上大行方便之門,用高于市場行情很多的價格向各中小學校大肆銷售各種文體器材,短短幾年間,蔣某銷售文體器材就獲利169.9萬元。當然,屈湘林的支持也得到了豐厚的“效益”。2010~2012年期間,蔣某共分5次送給屈湘林“好處費”6.5萬元。
銷售一點文體器材,就能獲得如此豐厚的回報。教育系統基建工程項目那么多,作為分管工程項目的領導,回報自然也不少。逢年過節,給屈湘林送錢的人絡繹不絕。
據統計,2009~2013年期間,屈湘林共收取了10名工程老板或下屬的37次“好處費”,受賄總金額達33.15萬元。
“從2010年開始,工作之余,我愛上了打牌,特別喜歡和一些老板打牌,因為他們會故意輸錢給我,讓我獲得收益。2010年,我記了一個流水賬,這一年,光打牌贏錢就達32510元。”翻閱屈湘林案卷,他的交待材料里的這段話讓人印象深刻。
“娛樂”也能“創收”,屈湘林沉溺于此。從此以后,不管是下鄉到各學校檢查工作,還是星期六、星期天休息,一有時間,屈湘林就約上一批老板朋友或下屬喝酒、打牌,從工程老板奉某處贏了約1萬元,從工程老板向某處贏了約0.6萬元,從工程老板陳某處贏了約0.6萬元……在娛樂的過程中,一方面他們“增進了感情”,另一方面為他帶來了“豐厚的收益”。據統計,自2009年以來,屈湘林通過打牌這種方式從工程老板處共獲益約6萬元。
操辦酒席也能“創收”。2009年,屈湘林慶祝自己50歲生日,一些工程老板聞訊趕來,紛紛送上數千元的大紅包,讓屈湘林獲得了純“利潤”。2010年,屈湘林操辦了其母親的八十大壽,純收入4.5萬元。2011年,屈湘林操辦了其岳父的喪事,“純收入”3萬元。
過節,也是“創收”的一個絕佳時機。2009年春節,工程老板蔣某送來20斤茶油、4條煙;2010年元旦,工程老板謝某送來2000元現金和1000元的油卡;2011年中秋節,工程老板王某送來7000元紅包;2011年春節,工程老板伍某送來2000元現金和兩只野生團魚……據統計,屈湘林在任職期間,共收受14位老板和27所學校的行政人員的禮金15.37萬元。
2013年7月16日,時年54歲的屈湘林被江華瑤族自治縣紀委、縣監察局立案調查。2013年9月3日,因涉嫌犯罪,縣紀委、縣監察局將屈湘林移送檢察機關。報縣委同意后,2013年12月4日,江華瑤族自治縣紀委給予屈湘林開除黨籍處分。報縣政府同意后,2013年12月6日,縣監察局給予屈湘林開除公職處分。2014年4月6日,江華瑤族自治縣人民法院以受賄罪判處屈湘林有期徒刑6年零6個月。屈湘林不服,提起上訴,2014年9月5日,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以受賄罪判處屈湘林有期徒刑10年。
“我后悔沒有聽娘的話,她一生勤儉持家,再三叮嚀我們,不要貪,不要占,謹慎做人,錢財分明,而我卻辜負了她的教導。我辜負了我的妻,她是全省師德標兵,她經常勸我不要收別人的錢,我們的工資已足夠我們過好一生了。而我卻利欲熏心,鬼迷心竅,走上了違法犯罪的不歸路……”在組織調查期間,屈湘林寫下了他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