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暗生

何向陽

剎 那

有誰知道

是否還有廟宇遺失在

那個渡口

罕有人跡的道路

又怎知道

來自心內的疼痛

呼吸的起伏

曾經的睡與醒

命運中錯失的機會

許多人膜拜的事物

他們下跪時心靈的

乞求的活動

如此地近如咫尺

可以觸碰

是的，我站在這里

遍野是

可以俯瞰的

高樓

刪掉廟宇的城市

吊在半空的身體

心臟

空無所系的殿堂

他們仍祈禱

雙手合十

但已是對著

另外的事物

神的背后

到處是移動的軀體

如此迅疾

迷惑與得救

都變得瞬間、速朽

沉淪、上升

或屈從于更為強大的

掠奪的

力量

這個時代的巨柱或

雕像

指 環

我把一枚薄玉裹在

一枚茶葉里

再把我左手的戒指取下

投入水杯

兩個重量我無法稱量

我不知

猶如

我對你的愛在哪邊

或者舉在手里的

哪個更重一點

我把指環吞下

它頑強地占領我的胃

玉把我的心切成

兩瓣

一瓣分你

另一瓣你也可以拿去

它是完整的一顆

全部是你的

但是什么痛著提醒

身體的暗處

那枚無法消化的戒指

卡在了盲腸里

遇 見

倚著車窗

風卷起他的黑發

夜

比黑發更黑

窗外燈光傾斜

輕滑不定

又是黑暗

濃墨洇化

那些田野

退至深夢

風又來

一輛夜車交錯而過

肩上留下狂野的擦痕

靜寂

夜無盡

田野

還是田野

今夜宛如

旅人

卷起的冊頁

一行文字

落在紙上

純凈

如他

沉思中的

抬眸

一瞥

紅 茶

不一直生活

在詩里

小兒的笑

啼哭

和你的

頜首

不一直活在

詩里

門外的喧

腳步

匆匆或是

遲疑

推門的人

一臉錯愕

呵呵

我是找……

不一直在

詩里

你的來電

朗朗的

語句

將話線的兩端

動搖

不一直是

詩

午后光影

椅子 文字

悄然端立

沉默地走

不一直是

白發暗生

紅茶在手

且待我慢慢飲盡

你給我

一生的

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