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冬 (江蘇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221000)
情感的物化
——材料之于藝術作品的心理感知
史小冬 (江蘇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221000)
材料承載著藝術作品的視覺表現力,通過藝術之手的材料再造又構建了藝術靈感的外形并實現了藝術張力,帶給觀者以直觀的印象與心理感受。簡言之,材料是藝術家情感的物化,不僅僅作為物質元素貫穿于藝術作品的肌膚之中,更著意于藝術作品的腠理與骨髓期于觀者實現對接、實現升華。
材料;裝置藝術;心理感知
藝術作品以材料為媒介,給予觀者的不僅是視覺美感,更是對心靈的沖擊與洗禮。當觀者遭遇材料結合藝術表達所帶來的“視覺誘導”并無意識的、自覺地產生與“視覺感受”相應的“心理感受”,這便是材料之于觀者的心理暗示。材料是藝術作品的強大支柱,本身屬性不盡相同,多元的材料屬性提供給藝術作品多種創作表達的可能,同時也能夠更大程度激發與觀者的心靈共鳴。因而我將研究重點放在研究材料與心理感知的課題上。
藝術作品所呈現的材料,除了考慮到它的物理屬性之外,材料本身帶給人得固有的“心理屬性”更應該為藝術創作所重視。因為材料的不同屬性之于觀者所產生的心理體驗不盡相同,因而本文將從視覺溫度、視覺重量、視觸覺這三個方面去探討材料體現在藝術作品之中的——“物化的情感”。
(一)視覺溫度
色彩直接影響人的視覺感受,所以視覺溫度與材料所呈現的色調屬性有關,而色彩屬性是導致心理溫度的最主要因素。色調分為暖色調、冷色調和中性色調三類,這種分類本身就是依據色彩產生的心理感受來劃分的;其次,視覺溫度與材料質地屬性也頗有關系,如:金屬、玻璃、石材,這些材料所傳遞的視覺溫度大多偏冷,沉穩、冷峻、淡漠、距離;木質、紙質、紡織材料等材料傳遞的視覺溫度則是女性化溫情的,給觀者帶來素凈、溫潤、細膩、靜謐質感。以德國安森?基弗的裝置作品對比女性藝術家施惠的作品為例,對比其作品中呈現出的視覺溫差。基弗作品中存在的“任自然”觀念與中國藝術家施惠的自然取材,雖然取材有相似之處,視覺溫度卻大相徑庭。他的創作可以添加和載入幾乎所有種類和狀態的植物:稻草、樹枝、荊棘、灌木、向日葵、蕨類、棕櫚葉,甚至整個植株;而施惠的創作往往將各種纖維降解、覆蓋紙漿、植物纖維等,將具有中國傳統意涵的植物塑上本色,散發出迷人溫潤氣質。從視覺溫度感知兩者,基弗的創作主體總是呈現出巨大的悲涼,情形肅穆、神秘冷峻,像一束極端冷靜的視線聚焦在普遍意義的命運和文化上;施惠的作品視覺溫度呈現出女性藝術家獨有的溫度,更傾向于借用相對容易“靠近”的“暖性”材料表達觀念,少了落寞、多了安全感。
(二)視覺重量
主要視覺重量因素是:色彩、體積、密度,質地等。材料有輕重之分,輕質材料如塑料紙、軟質玻璃、綢緞、絨布等無論在色彩、體積、重量、密度、質地等方面都可以使藝術作品所產生的空間氛圍更柔美、愉悅。反之,具有份量感的材質如鋼管、木塊、石板等,這些材質相對都具有十分厚重或堅硬的特質,其表情語言更偏向于營造莊重、大氣、沉穩、甚至壓抑的藝術氛圍。以施惠的兩件作品《融》與《盾》做對比分析:《融》用鍍鋅鐵絲網為構架、紙漿為材料創作;《盾》用毛、麻、棕堆疊出。直觀上紙漿藝術品柔軟細膩、可塑性強、可伸展空間相對較大,整體作品呈現淺白色調再由于質地細膩,重量輕盈,給人帶來的視覺感受是輕巧的、柔美的、更加溫和、親近;用麻繩編織的《盾》材料質地粗糙堅硬,呈現出別樣的古銅質感,視覺重量厚重、堅硬。也如作品名稱《融》讓人想觸摸、靠近,而《盾》的厚重堅硬讓人感到嚴肅威嚴讓人靜而遠觀。這正是視覺重量帶給觀者的心里感受。
(三)視觸覺
肌理,是承載與呈現視觸覺的重要因素,它是指材料表面的紋理與通過創作形成的特殊紋理表象,通過觸摸或觸摸的幻覺可能體驗到的一種材料的表面特性。肌理之美作為材質之美的精神內涵,它是材料本身表現力和拓展力的載體,支撐著形式感與表現力的展現,是形成視觸覺的最重要因素。通過疊加、漸變、發散、碾壓、對折、稀釋等形式的綜合運用也可以構成肌理的其他形式,由此優美的藝術語言便應運而生,從而也讓藝術作品的讀者們派生出不同的心理體驗與情感思緒,豐富了其視覺感受與心理感受。我們關注各種肌理的表面特質對欣賞者所生成的心理感受的差異,因而我將藝術材料的肌理放在材質的心理感覺中研究。藝術品材料表面的肌理特征會經過各種感官作用于人,使他們獲得特定的心理體驗與感受。
材料不僅僅是一種創作的基礎元素,更是一種眼光、一種文化的類、一種生活的姿態和體驗體現藝術家預想傾訴欲觀者的那一份無所不在的感受和關懷。創作主體的個性氣質決定產生不同形態的藝術情感,藝術情感是多層組合,它是創作主體的內驅力或創作動力。藝術情感與物化形態相一致、相吻合。材料的表象能夠完整的將藝術家本身的個性氣質展現出來傳遞與觀者的心理感知。
藝術家施惠的作品,創作的過程漸漸演化為一種自我意識的流露。1968年施惠隨母親下放到江西落腳在一個小村莊日常生活就在山坡、田間行走,幫助母親種菜、拾松果、撿干枝。雖然條件艱苦,但大自然清新、山野燒荒、田間地頭在她年少的記憶中如此強烈地保留了下來。也是從那時起,施惠就習慣于把情感與無聲的花草樹木融合。施惠藝術作品中的纖維質材料中蘊藏著自然植物的生命特點又蓄滿人與自然合用的意愿。棉線、竹篾、宣紙、紙漿幾種的材料有機地生成為一體,奇特地糅和成生命的晶體,又以不同的形式繁衍和延展,帶給觀者的心理感應充滿著著生命的涌動和親近。又如系列創作《本草綱目》它源于施惠連續服用了整整兩年的中藥,那段經歷使她漸漸關注與了解了一些中藥并突然產生了一種愿望,將中華文明的醫藥寶典在藝術中呈現。作品中呈現干枯的植物與紙漿結合,向觀者呈現仿佛被歲月塵封了的化石般的“本草綱目”,讓人們在靈魂對接時追念那份草木幽深的詩性和漸漸遠去的贊美。同樣,中國女性裝置藝術家林天苗,她用絲線材質以纏繞方式來表現婦女對生活和瑣事的思考。她選擇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作為纏繞物,給它們穿上潔白的外衣,這種創造手法也許是與她的童年經歷有關。小時候母親讓她纏一些舊毛衣拆掉的毛線成一個個線球,那時就對此產生剪不斷的情思,而現在也都反映在她的創作中,正如她的作品《沒什么好玩的》,作品呈現的就是一個重約兩斤線球。作品《纏的擴散》在一個床架上用宣紙裹著的床墊和枕頭。在床墊表面上刺上成千上萬根有序的針,形成了一個黑洞的感覺與平坦的潔白的床墊形成對比。和懸掛在空中的代表男性的里面插了無數根縫衣針的紙褲子相呼應,每一根針一一都系著一個由棉線纏繞的小球,這表達了欲望和死亡的女性的錯綜復雜的心理。把播放器放在枕頭中間,是林天苗連續繞球的情節,表達了一個女人的故事,重復、無聊、甚至有些不滿這種重復的動作。之后的創作,她的纏繞方式與童年母親纏毛線的記憶完全沒有了關系。在我看來她2011年的作品更多的反映公共事件以及對生命的脆弱、平等的感受。林天苗用動物、昆蟲的骷髏通過絲線纏繞所完成連接,通過繡、纏、重組、堆積、拼貼、包裹等手法來表達觀念。在顏色上使用了難以駕馭的粉色、綠色和金色。這些可能性經過她的翻譯就成了多種可能性并通過不同情感顏色進行定義:黑的一樣、灰的一樣、金的一樣。《黑的一樣》運用不反光的羊絨和精細的生物骨骼包上金箔生長在樹枝上,突出一種極端的敏感;《灰的一樣》《金的一樣》表達分解、分裂、選擇、組合、排除、死亡、重組、再生的概念。兩位藝術家采用不同的材質傳達情感、對接精神,但殊途同歸的是對于心理感知的重視都很充分。
材質的這一特性潛藏在繪畫、裝置、雕塑等不同的藝術形態背后,悄然的與觀者對接藝術家的藝術趣味與觀念,轉化藝術家的情緒和觀念。無論是對過去的緬懷與尊敬、對當下的反思與批判、對不同文化交織的關注、深掘還是是對明日的探索與追尋,都離不開與受眾形成的價值對接而自然生成的心理感知。正由于這種感知,藝術家才能從知遇中獲得認可與激勵。
[1]尹定邦著.《設計學概論》.湖南科技技術出版社,1999.
[2]施慧著.《公共藝術設計》.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1996.9.
[3]施慧編著.《當代纖維藝術教研檔案:第5空間纖維與空間藝術》.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