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診 擠向北京
我國的醫療資源配置已到了令人稱奇和震驚的程度。
北京大學第一醫院院長劉玉村表示,現在醫院和醫生數量少,不能滿足患者的就醫需求。他披露,他們醫院門診量每天達1萬人左右。“一個醫生在短時間內要看完這么多病人,分配給每個病人的時間只有幾分鐘。大家排了一夜隊,看了幾分鐘,醫生還得問病人——您是公費還是自費?是醫保還是什么?用國產的還是進口的?讓我們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談錢的一個群體,面對病人的時候,每句話大概都離不開錢。”劉玉村說。
這些患者絕大多數來自外地。家鄉醫院治不了他們的病。
2009年2月27日晚,阜新高二學生小勇(化名)右手小拇指被刀砍斷,來沈陽就醫,家人不認識路,撥打122求助交警。警車連闖七八個紅燈為他們開道,終于在最佳治療時間內,將孩子和斷指送到醫院。
“我們跑了兩家醫院,都說不能治。”小勇的父親崔先生說。
這種事在遼寧經常發生。很多病和傷,地級市醫院都治不了,沈陽交警因此經常要緊急處置。縣級醫院就更別提了。醫療資源都堆到了大型和特大型城市,為治病,患者和患者家屬不僅要耗費心力、財力,還要在轉院中備受煎熬。煎熬最毀人心智了,心智一壞,什么事干不出來?
撰文/海明
復診 流水線式壓力
有個人在切菜時,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電視節目主持人講述這件小事的意思,是讓幾位嘉賓在7項條件中,對傷情處置作多項選擇。嘉賓眾口一詞:清創、上藥、包扎、開消炎藥。方法蠻對,可所有嘉賓都沒得滿分。原因是在7項條件中,有一條是“好言相慰”,竟被所有嘉賓忽略了。而在標準答案中,這一條赫然上列。
這是筆者20多年前一篇小文的前兩段。現在50多歲的人,或許還記得小時就醫的情景:護士給我們作肌肉注射時,跟我們不停說話,以分散我們的疼痛感。但從20多年前的某天起,這種“好言相慰式”治療漸行漸遠,現在已無處尋覓。當下醫患只在技術上交流,沒有心靈和情感上的溝通。無言的治療肯定也能療愈創傷,但與“好言相慰式”治療相比,前者只注重肉體救護,后者比前者多了精神上的撫慰。同樣接受服務,患者更愿意選擇后者。從中,他的傷病不僅會得到醫治,精神也能獲得愉悅。
現在,當你隨意走進一家不錯的醫院,就會看到,診室和走廊擠滿患者,醫生一邊給病人診斷,一邊口述,讓對面坐著的實習生開處方。十足的流水線作業。醫生想好言相慰都不行,那么多病人把焦急的目光投向你,心里都在一個勁兒默念:趕快吧,趕快輪到我吧!
在這逼仄的空間,醫患都承受著極大壓力,一旦肇因出現……
醫療服務作為軟件,在客觀因素壓力下,或許可有可無;醫療技術的高下,則不可或缺。不久前,北京一位醫生披露:現在醫生安全感雖然很低,但多數不想辭職,一旦離開了醫院那些診療設備,他就啥也不是。
不必諱言,我們正處在機器診病時代。沒有數據證明機器診病會分毫不差。但事實是,部分業務能力低下的醫生加機器診病,往往誤診頻頻。
兩年前,28歲的張女士開始感覺背部偶爾疼痛,最初,痛感不是很明顯。但隨后兩年,背部疼痛逐漸加重,發病次數不斷增加。其間,她多次就診,卻也被多次誤診。第一次,他被診斷為過度勞累。張女士無其他病史,由于整天坐辦公室,缺少鍛煉,因此,大夫診斷她為過度勞累,肌肉骨骼沒有得到伸展鍛煉,出現勞損,因此引起背部疼痛。第二次,她被診斷為風濕。病情加重后,每次發病都令張女士痛苦萬分,有時連兩肋都有明顯痛感。就診時,在簡單詢問后,醫生認為張女士患有風濕,建議她注意天氣變化,注意防潮保暖。第三次,她被診斷患有強直性脊椎炎……
一次聚會時,張女士突然嘔吐、腹痛、背部疼,伴肋部疼痛,在醫院做了B超檢查后,才知道自己患的是慢性膽囊炎伴膽結石。手術后,她的病癥徹底消失。這兩年多,她花了不少冤枉錢,受了不少冤枉罪。
若把張女士換成一個心智在兩年中被病痛噬咬得畸變的莽漢……
全國誤診率是多少?河南舞鋼職工醫院曾連續發生兩起入院病人不明原因死亡事件,醫院表示:“國內醫院都是50%誤診率,這很正常。”
三診 負面暗示
突然的,傷醫、殺醫成了中國社會的常見現象,僅2013年10月17日至27日,全國就發生6起患者傷醫事件。有人撰文預警:謹防極端個案成為醫患矛盾范本。此言極是。當下,中國人很有能力從各類事件中受反向暗示,如扶人遭訛的報道,本是鞭撻不良風氣,卻被國人延展為“千萬不能扶”。當個別媒體熱衷于炒作殺醫事件本身,那對病情久治不愈的、受到醫院不公正對待的、認知和性格上有缺陷的、甚至本身就有暴力傾向的患者的暗示,就很明顯了。盡管這種暗示絕非故意。殺人畢竟要償命,已有“聰明人”不再使用這種作死手段,比如在廣東潮州中醫院,醫生沒死也沒傷,卻被游街了。這會不會成為以后若干起醫生被游街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