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送來的奶奶

班超

這是一輛嶄新、锃亮的有真皮座椅的小凱迪拉克，在地下拆車店可賣500美元。此時，休斯敦第五區的街上空無一人。我把拳頭用T恤包裹好，閃電般穿過后車窗，潛入車里。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螺絲刀，撬開方向盤，突然點火，就像我哥哥教我的那樣。引擎轟隆隆地啟動了。接著，警笛聲響起來。我將踏板一踩到底。從后視鏡里，我看到紅、藍色的警燈閃閃爍爍。

“必須離開這條路，否則肯定得進少年罪犯教養院！”我想。

當時，我12歲。

現在聽來不可思議。今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唐納德·德萊弗，美國國家橄欖球聯盟綠灣包裝工隊的優秀外接手，職業杯的球員，電視節目《與星共舞》的冠軍得主。在退役之后，我致力于幫助全國的弱勢孩童。

但那時，我叫“飛快”，這個綽號足可以描述我朝著錯誤方向發展的速度。

如果媽媽知道我在做什么，她會打死我。我爸爸在媽媽懷著我的時候，因搶劫便利店進了監獄，直到6歲時我才第一次見到他。媽媽希望我、我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都能有更好的人生。為此，她工作很長時間——先在一家旅館做客房管理員，晚上再做保安。但她經常交不上租金，我們不得不搬家。

開始有麻煩，是在我們搬到一個名叫J.R.的男人的隔壁后。媽媽信任J.R.，當她工作的時候，拜托他照看我們。但媽媽不知道，J.R.和他的伙伴賣毒品。

我哥哥摩西和我給他們放哨。我們知道那是錯的，但有錢太好了——一個晚上可以賺到100美元！我們將鈔票換成零錢，定期悄悄塞進媽媽的錢包里一些。

“好極了，我想我還有錢交電費！”當發現錢包里多出來的20美元時，媽媽會說。所以，我將我們的行為看作幫助家里。

后來，摩西發現，我們偷汽車可以賺更多的錢。沒過多久，我扮演起兩個不同的角色就游刃有余了：上學、取得好成績的“飛快”男孩和參與毒品交易、偷汽車的“飛快”小子。

無論在街上做了什么，回到家后，我都可以面露相同的微笑擁抱、親吻媽媽。她對我從來沒有過絲毫懷疑。

但是現在，我要被抓到了！警笛聲越來越近，我轉進一條小巷，努力抓住擺脫警察的最好機會。我幾乎快脫身了。突然，前方，從一條車道倒出來一輛車！我猛地踩下剎車。

太晚了。凱迪拉克撞在了那輛車的中部。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我看到一個老年女士驚愕地坐在司機的座位上。我跳下車，逃走！的想法從腦海飄過，可如果她受傷了呢？

我轉回頭來查看她還好嗎。

她看起來很生氣，但沒有受傷。“小家伙，馬上去我家門廊那兒老老實實坐好。”她說。語調是那種任何孩子都不能違抗的。我朝她農場風格的房子走過去，在門廊的秋千上坐了下來。警察馬上趕到了，開始詢問她。“她會把我供出去！”我緊張地想。

“干這事的那個男人從那條路跑了。”她指著小巷的深處說。

“坐在你家秋千上的是誰？”一位警察問。

“哦，我孫子。”她說。警察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但回到了巡邏車里，開走了。女士朝我走過來。“你！”她大喊道，“進來！”

她領我走進廚房，指著椅子說：“坐下。”她為什么沒有供出我呢？我心里納悶兒。她坐到我對面，把餅干推到我面前，用眼睛仔細地打量我。我咬了一口餅干，心怦怦直跳。

“為什么這么做，年輕人？你可以用你的生命做那么多事。”她終于問道，“你這種生活方式，可不是上帝希望的。”

“為了我們能活下去。”我說。

“不對。相反，要活下去，就不能再這么做。”她說，把餅干又往我面前推了推，“我叫伊芙琳·約翰遜。”她告訴我，她一個人生活，沒有結過婚，沒有孩子。但她和我的談話，卻好像我是她的親人一樣。

“你已經獲得了一個機會。”她說，“不要浪費它。在這個街區，可沒有第二次機會，不要欺騙你自己。”

幾天后，我返回約翰遜小姐家。我幫她買東西，收拾房子，以彌補我的過錯。第二周，我又去了。之后，我經常去拜訪她。

“你的成績怎么樣？”她經常問我，“你的比賽贏了嗎？”雖然不明白她為什么想知道，但我喜歡她的關心。當然，我媽媽給我許多關心，但她工作太忙了，而約翰遜小姐總有時間。

14歲時，我去和我的外祖父母一起生活。我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約翰遜小姐告訴我，好分數是更美好生活的鑰匙。再加上橄欖球、籃球、棒球、田徑，我過得很充實。我希望改變，想讓約翰遜小姐和我的家人感到驕傲。

一天晚上，我對哥哥說：“我要上大學，我要成就自己。”

萬事皆是說來容易做起來難。我獲得了艾爾康州立大學的橄欖球獎學金。那是一所位于密西西比州的大學，已經為職業俱樂部輸送了大量橄欖球球員。到大二時，我有了一位女朋友蓓蒂娜，她是樂隊的一名單簧管演奏者。然而，我卻還在倒賣大麻，盡管蓓蒂娜反對。

奧運會選拔賽即將開始，我有一個參加跳高選拔的機會。“上帝正在考驗你，唐納德。”蓓蒂娜說，“你必須做出選擇。”

多么像約翰遜小姐說的話！這些年來，約翰遜小姐對我關懷備至，儼然已經成了我的親奶奶。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她時，她十分虛弱。“我會為你祈禱，孩子。”她說。

整個比賽，我都想著約翰遜小姐和她給我的機會。但我并沒有入選奧運隊。不過，當回到學校后，我得知我的室友因為交易毒品已被捕。“那可能是你。”我想約翰遜小姐會這樣說。不久后，她就去世了。

我終于徹底警醒了！我一直努力開始新生活，卻又不放棄原來的壞習性，從此刻起，我必須傾盡全力。

效果可謂立竿見影，我順利地取得了會計學學士學位。在橄欖球上，綠灣包裝工隊在1999年選秀的最后一輪選中了我。雖然僥幸成為隊員，但我的成績還不壞。14個賽季后，當我退役時，我的接球碼數、接球次數和1000碼以上的賽季數都排在包裝工隊歷史的第一位。

我永遠不后悔自己的選擇：轉回頭幫助約翰遜小姐。我確信是上帝把她送到我身邊。我轉入小巷逃避警察、逃避責任，卻沒有想到，竟找到了一條陽光燦爛的人生道路。

（編輯/楊逸 賈培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