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媽媽找麻煩

湯園林

朋友們聚在一起，聊到家鄉的土特產，小蓮總是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地打給媽媽，或命令或撒嬌：“媽，記得多腌點臘肉，我下次回家帶！”“媽，我好想吃家里的土雞，你能不能到市場上買一只？”

我們時常取笑小蓮，說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總是想方設法找媽媽麻煩。明明到超市能買到蒸肉粉，偏偏讓媽媽從老家寄。每次從老家回來，不是丟件衣服就是落雙鞋子，然后嚷嚷著讓媽媽幫她保管。糖醋排骨的做法，百度一下就知道，她偏要打電話問母親大人，讓老人家口干舌燥教上半天。最可笑的是，她不用鬧鐘定時間，而是讓媽媽每天打電話喊她起床，為了省話費，約定好電話響三下就掛掉。

同事小欣自從結婚后，就多了一個習慣，每個周末都會打電話給媽媽，說自己回家吃飯。媽媽聽了，自然滿心歡喜，忙著到菜場買回各種好吃的，做上滿滿一桌子，還要準備些新鮮水果。

那天，一大早大家就說好周末聚餐，快下班時，小欣居然又給媽媽打了電話，說：“媽，我晚上回家吃飯，多做點好吃的?！庇型纶s緊提醒，晚上要聚餐，快別讓老人家買菜。

小欣只是笑笑，并不糾正，直到了吃飯時候，才慢騰騰地打個電話，告訴媽媽，自己不回家吃飯了。

一屋子人大跌眼鏡，小欣這不是故意給媽媽找麻煩嗎？明明知道晚上回不去，卻讓老人買菜做飯，等人家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又說不回去，沒見過這么整人的！

我一直對小蓮和小欣的做法頗有微詞，一個連媽媽都不能善待的人，又怎么能善待他人呢？

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知道，小蓮是獨生女，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工作后遠離家鄉，媽媽非常不適應，看著空蕩蕩的家，總是無限傷感，做什么都提不起勁兒，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但是，只要接到女兒的電話，媽媽馬上就來了精神，跑幾里路買年糕，提著大包小包到郵局，口授女兒做菜秘訣，給女兒擦拭鞋子，按時打電話叫女兒起床……做這些的時候，她總是眉開眼笑，心情超好，就仿佛女兒還在自己身邊。

為了讓媽媽精神不垮，小蓮只得努力地、一次又一次地找媽媽麻煩。

小欣父親早逝，她結婚后，家里就只剩媽媽一個人。媽媽喜歡將就，常常一碗剩飯就是一頓，女兒勸她加強營養，不然身體會垮得很快，媽媽卻理直氣壯地反駁：一個人的飯不好做！

為了讓媽媽吃好，小欣就每個周末回家吃飯，只要她回去，媽媽準會弄出幾樣拿手菜，讓人吃得舒舒服服。所以，即使有事不能回去，她也會提前給媽媽打電話，讓媽媽準備一桌子菜，就算她吃不到，至少，媽媽可以吃得舒服。

原來，她們給媽媽找麻煩，竟是源自最真摯實用的愛。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對愛的理解多么狹隘，愛真的有很多種方式，有時候，那些看似荒唐不合理的事，卻往往藏著良苦用心。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