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消失之謎

北寧　光宇

2009年6月1日，法國航空447號班機在大西洋上空憑空消失，機上包括機組人員載有228人。這是世界航空史上最令人震驚的神秘空難之一。直到2年之后，調查人員才揭開了撲朔迷離的謎團。

2009年6月1日凌晨，法國航空447號班機正飛越大西洋，班機上共有216名乘客，和12名機組人員。這是一架里約熱內盧直飛巴黎的航班，5月31日22時起飛，全程飛行11h。這是一架A330號空中客車，它裝備了全自動的飛行線控系統，能夠通過計算機控制飛機的多項飛行操作，減少人為的失誤，因此被認為是最安全的飛機之一。

起飛后3h，自動駕駛儀在1萬667m的高度穩定地駕駛著飛機，機長聯系了大西洋管制中心，報告飛機到達巴西沿海的一個導航點——INTOL點。

在飛行途中，飛行電腦監視著引擎、液壓和其他系統的情況，同時將進度報告發送到法國航空總部。每過10min，計算機就會將飛機的位置，以及各項維修數據發送出去。發送維修信息的原因，是要讓地面人員在下一班機起飛前，對必要的維修工作做準備。

6月1日凌晨1時49分，飛機離開巴西雷達監控范圍，進入大西洋中部的雷達死角。2h后，一名塞內加爾的空管員嘗試聯系這架班機失敗，他立刻通知了法國航空。他們最后收到的，還是飛機幾小時前發來的24條維修信息。

由于高頻無線電通信通常在晚上不大可靠，所以飛機在失去聯系后的一段時間里，人們還抱有希望地認為只是通信發生了問題。

但直到6月1日上午9時10分（本次航班預計到達的時間），巴黎戴高樂機場還是沒有發現447號班機的蹤影。此刻這架A330的燃料應該都耗盡了，航空公司幾乎可以肯定飛機已經墜毀在大海里。

一架現代化的空客A330客機，竟然會無聲無息地失蹤，這令整個民航業都震驚了。

搜救人員立即趕往大西洋中部尋找飛機和生還者蹤跡，但此時這架飛機已經失去聯系11～12h，找到生還者的機會渺茫。

需要搜尋的區域是幾千平方千米的開闊水域。在5天的搜尋后，調查人員找到了一些漂浮的碎片，那是A330客機的少量殘骸，但沒有找到任何生還者。

這成為了法國航空史上最嚴重的民航事故之一。

凍住的皮托管

法國民用航空安全調查局開始著手調查事故原因，希望解開這起空難的謎團。事實上，飛機在巡航時墜機十分罕見，大多數情況是在起飛與落地時出現事故。況且這是一架先進的飛機，飛行安全記錄非常好，因此這場事故疑云重重。

大西洋的海流已經把海面漂浮的殘骸帶擴大到超過500km2，調查人員將找到的每一塊殘骸都小心類分好，拍照存檔，然后送回岸上分析。但調查人員最需要的，是找到沉在海底的飛行記錄儀——黑匣子。黑匣子的定位器只能在30天內發射信號，而他們搜尋的海域大約為1萬7000km2，某些地方深達4.5km，因此搜尋人員必須恰好經過黑匣子所在位置的正上方時，才能收到信號。

當調查局搜尋海床尋找記錄器時，其他調查人員正在調查現有的唯一證據——447號班機發送的24條維修記錄，其中一條維修信息記錄了測量空速的裝置——皮托管，曾出現過堵塞的問題。

皮托管位于機體外部，是一個小圓筒狀的傳感器，當氣流從管中流過時，可以計算空速。但在冰晶密集的環境里，有時冰晶會堵住皮托管使其暫時性失靈。當時法國航空及其他航空公司為了避免這種問題，正在計劃更換皮托管。但調查人員認為，皮托管故障不足以導致飛機墜毀。而且航空公司已經提前通過信息公告，告知飛行員怎樣處理皮托管暫時失靈的問題。

其他發現

調查人員轉而懷疑極端的天氣是造成事故的原因。風暴產生的猛烈亂流可能損壞飛機，甚至會撕裂機翼或破壞機上系統，造成飛機墜毀。如果飛機的絕緣物料有瑕疵，風暴中產生的閃電也會損壞機上的系統。

447號班機消失的地方正在赤道低氣壓帶上，兩半球的季風在這里匯合引起猛烈的風暴，天氣變化無常。其他飛機在夜間航行時，往往會改變航路，以避免遇到那一區域的亂流。

打撈上來的救生衣有些還原封不動地裝在包裝里，意味著災難是突如其來的，乘客并沒有時間穿上救生衣。

不過發現的其他碎片則顯示了另一種狀況。調查人員找到了飛機的尾翼，其斷裂方式能夠為調查提供重要線索。受損的尾翼顯示，所有的撕裂痕跡都是外力導致，并沒有金屬疲勞造成損壞的跡象，因而尾翼一定是在落水時掉落的，飛機墜海時，尾翼應該還連在機身上。這說明了飛機并沒有在空中解體，因此并非因為亂流墜毀。

調查人員還注意到447號班機上的一塊廚房殘骸，發現所有東西都被壓平了，說明飛機經受的壓力是垂直的。這使調查人員得出了一個重要的結論：飛機并不是機頭俯沖栽進海，而是以水平狀態高速墜海。飛機落水的那一刻，幾乎肯定是以機腹著水。

海上的搜尋行動30天后，447號班機的定位器已經失效。調查人員只能借助高科技聲吶設備，探測散落在海床上的金屬以繼續搜尋。但海底陡峭的山嶺和峽谷，大大增加了聲吶掃描的難度。他們搜尋了幾個月，掃描了超過2萬2000km2的海床，還是一無所獲。

調查人員改用自主水下航行器搜尋，這套儀器曾經找到了“泰坦尼克號”的殘骸。但由于崎嶇的地形，這次自主水下航行器并沒有發揮作用。

447號班機失蹤后1年半，找到所需證據的希望日益渺茫。“黑匣子”即使找到了，也不確定里面的數據能不能讀取。到2010年末，法國民用航空安全調查局為此已經花費了2200萬歐元。

殘酷的真相

2011年3月25日，法航空難發生后近兩年，調查人員展開了最后一次搜尋行動，再次利用自主水下航行器來搜尋海床，這次主要關注了飛機失蹤前的最后位置周圍37km2的范圍。2011年4月3日，法國航空447號班機的殘骸終于被尋獲，它位于距飛機失蹤前的最后位置的東北方向12km、海底近4km深處。殘骸找到后，第二輪搜尋行動隨即展開。一臺深潛機器人終于找到了飛行數據記錄儀，接著找到了駕駛艙錄音器。

幸運的是，這兩個關鍵的記錄儀仍然完好無損，調查人員首先讀出了飛行數據記錄儀里的數據。數據顯示，皮托管的確被凍住了，結冰的皮托管指示了錯誤的空速，使自動駕駛儀自動關閉，這時飛行員手動控制飛機。機組人員在受訓的時候都知道，皮托管會在1 min內自行解凍，之后空速指示就會恢復正常，飛行員只需要穩住飛機，保持一定的動力和平穩的姿態繼續飛行，問題就會自然消除。然而在這起事件里，駕駛飛機的飛行員沒有穩住飛機，反而向后拉控制桿抬起機頭，導致飛機開始像爬坡一樣減速，失速警告隨即被觸發。失速中，機翼會失去升力，飛機便從高空急速下墜。此時飛行員本該壓下機頭來加速并獲得升力，然而飛行員卻仍然將控制桿向后拉。

從駕駛艙錄音器的記錄中，調查人員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飛行員會有這樣的反應。當時正好輪到經驗豐富的機長休息，兩名副駕駛在駕駛飛機。但是他們的分工并不明確，當飛機遇上一大團冰晶時，這種分工混亂便成了大問題。

冰晶開始堵塞皮托管，自動駕駛儀斷開，右邊的副駕駛接手控制飛機。慌亂中他向后拉起控制桿，揚起了機頭。當駕駛艙內響起失速警報時，兩個副駕駛居然都弄不清原因。左邊的副駕駛曾試圖操縱左邊的控制桿降下機頭，但是卻因右邊的控制桿仍然在向上拉起而使操作互相抵消。

危機發生90s后機長趕到，但他已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判斷眼前的形勢。當他終于找到原因時，一切為時已晚。飛機已沒有足夠的升力從失速中恢復，以近200km/h 的速度撞向海面。

事故發生3年多后，調查人員宣布447號班機的空難不是皮托管結冰引起的，而是由于機組人員未能查明情況做出正確的反應。

法航447的事故教訓令全球航空公司警醒。由于過于信賴現代飛機的自動駕駛系統，飛行員甚至沒接受過高空手動駕駛這種型號飛機的訓練。為了做出改變，法國航空公司制定了新的訓練制度，以訓練機組人員處理不可靠空速及高空失速的情況。航空公司將在手動飛行的基礎訓練上投入更多資金，并加強飛行員的認知訓練。

實習編輯 趙 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