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新
秋雨灑了下來,書頁里泥土松軟,適合陷落。
佇足于秋雨中的人帶來詞語另一面的氣息:微涼。陌生。
肉體的絲綢性質并不用于衡量肉體的輕重,也不證明肉體的美丑,只是時光的比喻披在命運的肩上。無聲,滑動。
每處柵欄里必定圈養著一個孤兒。
馬向月光打著響鼻,而月光是無聲的,繩索早已爛在故國雨水里,為何卻仍感束縛?
陽臺上,一朵凋謝之花落在鞋上,我不認為是某種歌頌,可能是帶著敵意的贊美。
“贊美”這個詞在打開的書頁里失傳已久,極為罕見,或已化為了一對鼓掌的雙手和一副充血的喉嚨。
變形記。
當它偶爾如驚鴻般閃現,我的嗓子卻啞掉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屋內的樹木
世界再大,大不過心靈。
一個人不能擁有太多,與世界之間,他只需擁有一扇古老的窗子。窗子不是那種現代材料,而是木制的,有雨水的痕跡,有暗黑的光澤。
水泥和金屬的內部,我們活著,偶爾流淌水銀的淚水。樹木自斷其臂,以這種自戧的方式與我們活在一起。
每一間屋里,都篆刻著樹木的遺言,只是很少有人能夠看到。
一把老年的斧子被放在書柜里,它靜靜躺著,光芒不再,曾被它伐倒的樹木收留了它,如今生滿愧疚的鐵銹。
樹木曾讓青春華美的錦袍散發出清香,從少年到暮年,衣柜充當了時光的貯藏器,當你打開它,也進入了一棵樹的內部,歡喜和憂傷就這么相互守望著。
累了的時候,我們坐在樹木的沙發上,這是樹木的哪一部分?
我們說話,偶爾沉默,如兩只倦鳥落于枝頭。
當我們起身離開,樹葉脫落。
秋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