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影.貓語

鄧宇涵

我自幼膽小，不敢聽鬼故事，不敢看恐怖片，不敢一個人穿過漆黑的小巷。不過那一晚的所見所聞，讓我有所成長。

那是一個看不見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天空黑得那樣壓抑。我和媽媽坐在書房里聊天，媽媽忽然停了下來，問我：“你聽見貓叫了嗎？”“那是貓叫？”我很詫異，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那類似于嘶啞哭聲的聲音，不過我認為是哪家的小孩又在哭鬧便沒有理會。我側耳細聽了一會兒，那聲音此起彼伏，有時還會停歇一小段時間，聽著甚是凄慘。真的是貓叫。我蹙緊了眉頭，起身對媽媽說：“我想去看看。”在我的印象中，貓并不比狗，是很少長時間叫喚的，我懷疑是有小貓遇到了什么麻煩。

拿著手電筒，我循聲找到了源頭，應該在小區里的一片小樹林。夜很靜，襯得那一聲聲的貓叫有些刺耳。我惴惴不安地打開手電筒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但是手電筒的光線弱得出乎我意料，根本沒有什么用處。我低咒一聲，只好關掉手電筒只身向前。近了，近了……眼前的情形并不如我預想的那樣，而是兩團黑影靜靜地蹲在小樹林的草坪上。它們背著光，身形很模糊，我瞇著眼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是兩只貓。兩只？我站在離它們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才能聽見還有一個低沉的聲音伴著我之前聽到的“嘶啞哭聲”。

我心底有些害怕，不敢再上前，尋了個高處站穩腳。雙重奏一般的叫聲在空蕩蕩的小區里回蕩著，顯得越發奇怪，來來往往有些人，但都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這時我發現那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但是那兩只貓卻沒有離去，轉過頭像是在死死地盯著我這邊。我有些慌亂，不停地告訴自己“兩只貓有什么好怕的”，并且反復撥弄著手電筒，希望它能給我爭口氣。事后想想，為何我的恐懼在此時達到了最高點，可能是由于兩只貓在黑暗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氣勢，也可能是耳邊還回蕩著它們詭異的叫聲。我一點點地向后挪，想要離開，卻瞥見其中一只貓已經起了身，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向我這個方向走來。我一聲驚叫，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才發現那只貓已經鉆過圍欄離開了。我轉頭去尋找另外一只貓，卻發現只有昏暗的路燈照亮的草地，轉瞬便沒了它的蹤跡。夜又歸于平靜，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也長舒了一口氣。

回家的路上，我想著方才的情形就像一場夢，像是撞見了貓妖的神話。但是仔細想想，卻一點恐懼都沒有了。暫且不論只是兩只貓，若真是鬼神一類，我又沒做錯事，為何要怕？本來還有一點想回家查一查資料，看貓在什么時候會長時間發出那種叫聲的念頭也被我扼殺了。甚至躺在床上的時候，想象著可能會突然發現一團黑影躥過，不禁有些隱隱的期待。

那之后，我雖說沒有完全消除膽怯，涉及鬼神一類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害怕了。回想起來，那段膽小的時光也真的很珍貴。古人信鬼神，相信惡有惡報，因果輪回，所以不會脫離本善。一些現代人卻是少了骨子里的一份敬畏，才會在一些時候為所欲為。對于他們，現在是返璞歸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