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恩·巴伯/文 鐘德滬/譯
6歲5成為孤兒
◎ 林恩·巴伯/文 鐘德滬/譯

2009年9月,母親去世;次年1月,父親也走了。我在65歲時成了孤兒。
我父母很少提要求,但一旦提出,就不容反抗。有時我會接到這樣的電話:“廚房的燈泡壞了,你能來一趟嗎?”“今天不行,爸,我有采訪任務(wù)。”“你叫我怎么做晚飯?”“但,爸,你眼睛根本看不見,換不換有什么區(qū)別?”“養(yǎng)個沒良心的孩子真是比毒蛇還可怕!”
還有那些奇怪的購物清單——“你能幫我?guī)б患S色薄羊毛衫嗎?”母親會說,“要考特爾質(zhì)地的,不能要達可綸的。”選內(nèi)衣總是一個大問題。父親只肯穿一種針織全棉背心和襯褲,而這種內(nèi)衣早已絕跡了。絕望之余,我注意到它和滑雪穿的保暖內(nèi)衣樣子長得差不多。“這是什么破玩意兒?”他手一摸就開始吼道。顯然,內(nèi)衣用了絲般的材質(zhì)。“爸,這是新款,所有人都穿它。”“我不趕時髦!”為了給父母買東西,我總是跑到遠離市中心的郊區(qū),這里還能找到上世紀那些年代生產(chǎn)的存貨。
我每天給他們打電話,每隔一個周末去看望他們。到了2006年末,母親宣布他們的身體撐不下去了,搬進了老人院。
母親92歲時走了。她在洗手間里跌倒,摔斷了腿,得在醫(yī)院里待三周。我去探視她,她躺著,我開始道歉——為所有的事情,為我的忙碌,為我們曾有過的爭吵。但她打斷我,說:“原諒我。”然后,她合上了眼睛。幾天后,她離我而去。
她的葬禮在伍德維爾火化場舉行,父親把它當作一次愉快的短途旅行。他享受著和老人院女性工作人員同坐在抬尸官的加長轎車里的感覺,并打趣地說她們有多漂亮,盡管他什么也看不見。葬禮上,他充滿感情地唱著頌歌,當棺材開始移動時,他高喊:“永別了,親愛的!”對他來說,那仿佛是愉快的一天。他似乎慢慢適應(yīng)了沒有老伴相陪的新作息。但養(yǎng)老院的工作人員告訴我,他的酒喝得越來越多。
父親另一個令人不安的變化是:他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父親不斷詢問我:“過得怎么樣?工作順心嗎?”一天,我打電話說周日不能去看他——我要和幾個朋友外出。“什么朋友?他們叫什么名字?”“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我頂嘴道。掛斷電話,我突然又回到了15歲!那時他也總是這樣問我,而我總是撒謊。
父親去得比母親還要突然。一天早上起床后,他摔倒在去洗手間的途中。父親的葬禮是母親葬禮的翻版,只是少了他的歌聲。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奇怪的夢。我看見母親朝我走來,不再受關(guān)節(jié)炎的困擾佝僂著,而是腰桿筆直,身姿挺拔。當她走近我時,她比我高那么多,我非得踮起腳尖才能親吻到她。
在成為孤兒后的日日夜夜里,我品味著那份我以為不存在、但其實一直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愛,常常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
(摘自《家庭之友》2014年第1期 圖/趙勝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