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tǒng)村落系列之二]山水間的鄉(xiāng)愁
——山路十八見河灣

2014-08-04 02:15:36撰文周媛

中華民居 2014年4期

撰文/周媛

撰文/周媛

天下奇觀，看我酉陽。大山蒼翠，吊樓飛檐，群山逶迤，雄偉壯麗。河流浩瀚，帆影櫓聲，山奇峰險，峽谷幽深，古往今來，迷多少墨客騷人吟唱出篇篇絕妙詩文。觀猴三黛溝，世外休閑“桃花源”，酉水民族風(fēng)情游，阿蓬江里去漂流，龍?zhí)犊磵{谷，清清泉水潺潺流，紅色旅游世炎故居南腰界，原始森林大坂營……仙景走一走，多有十年壽。

——酉水河鎮(zhèn)退休教師彭開福

我們對一個地方有深深的眷戀和歸宿感，大約是因為這里曾經(jīng)有著我們的喜怒哀愁，有著我們曾經(jīng)愛過的人。這份牽絆，或許是前世，或許是今生。

于是，總有一些地方，不經(jīng)意間會讓人覺得心生依賴。這里，可能是曾經(jīng)的故土，亦可能是內(nèi)心深處的一抹情愫。就像遇到一個人，素未謀面，卻總是覺得安心；也有一個地方，從未去過，卻一見如故。

山水之間，本來便是關(guān)于家的記憶。那份眷念，或許是源于遠(yuǎn)古，在記憶中深深地埋下了種子。從此，無論命運如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無論身心如何顛沛流離，到了那個地方，你便覺得是到了家。

這種情感，便叫做鄉(xiāng)愁吧。

而這次，要說的地方，有個很接地氣的名字——河灣村。

覓得一處桃花源

從重慶主城到河灣村，大概需要六個小時的車程。到了酉陽縣酉水河鎮(zhèn)后，還需要搭乘小船才能到達(dá)河灣村。

對于神州大地來說，酉陽并不是什么顯赫的地名，而河灣村更是一處小小土地，鮮有人知曉。但是在那附近，有一處景區(qū)叫做“桃花源景區(qū)”，取的便是五柳先生筆下“桃花源”之意境。

河灣村的老人告訴我，就在河灣村還有處地方，需乘船過一個山洞才能“豁然開朗”，最妙的是當(dāng)?shù)剡€有20來戶陶姓的武陵人家，猶如“桃花源”的真實再現(xiàn)。

陶淵明筆下一句“心遠(yuǎn)地自偏”流傳到現(xiàn)在，深得人心。不過在這愈發(fā)浮躁的社會里，或許應(yīng)該改做“地遠(yuǎn)，心自安”更得人心。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愿意跋山涉水，覓得一處桃花源，求得一絲寬慰。

那的確是一片能夠讓人寧靜下來的土地。舟車勞頓，見了那片山水便覺得心安——被河水滋潤擁抱的山寨，這本來就是一種詩意的存在。

在酉水河鎮(zhèn)土生土長的退休教師彭開福是個健談的老者，關(guān)于這里的故事，他信手拈來。

河灣村，靠著的便是一條名為“酉水河”的水源。酉水河位于酉陽縣東部，發(fā)源于湖北省宣恩縣，由酉陽大溪、酉酬、后溪（現(xiàn)改名酉水河鎮(zhèn)）三鎮(zhèn)經(jīng)重慶市秀山縣輾轉(zhuǎn)注入沅江，最后流入洞庭湖。如今因筑壩而十分平靜的水面，曾經(jīng)是72道險灘。用當(dāng)?shù)厝说脑拋碚f，這里激蕩起的每一朵浪花都可以說出一段故事。

或許，可以拈起一襲浪花，說一段和酒有關(guān)的故事。

相傳大約三千年前，古寨上住著一個聰明能干名叫惹巴沖的小伙子，他從吃剩的糯米飯團發(fā)酵后散發(fā)出的陣陣清香中得到了啟迪。隨后，他多次到后山采集花草，經(jīng)反復(fù)試驗終于制成了曲藥，并將糯米煮熟發(fā)酵后釀成了糯米酒。由于彼時糯米較少，于是他開始逐步用大米、玉米、高粱釀造醇香美酒。

惹巴沖將酒釀成后的一段時間里，沒有給酒取名。由于酒是用純清的酉水釀造的，酉水流域的土家先民就將其稱之為酉水。釀酒技術(shù)傳至華夏大地以后，漢字就以酉水為酒字。篆字體的三點水，就是河水的象征。古人讀字從右至左，酉水就是酒。所以酒起源于酉水，而在酉水河流域從古到今也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

天下第一造酒公，

名字就叫惹巴沖。

武陵酉水釀美酒，

酒客喜樂成醉翁。

不管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如今酉陽境內(nèi)的土家后裔們?nèi)岳^承著先祖?zhèn)飨聛淼氖炙?，而酉水河沿岸也有千百個土法釀酒作坊。他們用玉米、高粱為原料，用純清的酉水釀造出清香醇正的“包谷燒”。這味道，讓嘗過的中外游客都贊不絕口。

有青山，有綠水，有清冽的好酒，有質(zhì)樸的村民，又無絲竹之亂耳，也算配得上桃花源之名了。

一葉小舟停在河中間，一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竟脫口而出了。雖語境不符，但就是這樣，美麗的句子和眼前景色不期而遇了。

河灣深處有人家

從重慶主城，大約六個小時的車程抵達(dá)酉水河鎮(zhèn)的碼頭。酉水河鎮(zhèn)，也就是原來的后溪鎮(zhèn)，為了發(fā)展旅游，當(dāng)?shù)卣畬⑵涓拿麨椤坝纤渔?zhèn)”。

要去往河灣村，則還需要搭乘船只才行。

搖搖晃晃幾分鐘后，便真正進(jìn)入藏在山水之中的山寨。被一灣河水擁抱的河灣村，本來是由三個山寨組成，而河灣山寨則是離酉水河最近的這一抹顏色，用詩意來形容那里的生活，絲毫不為過。

去的那幾日，恰逢煙雨濛濛之際。在薄霧輕雨的早上，有村民劃著小舟到對岸辦事，一小會便匿在白紗之后。望著若隱若現(xiàn)的山頂，不自覺地哼起鄧麗君的《微風(fēng)細(xì)雨》。

一葉小舟停在河中間，一句“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竟脫口而出了。雖語境不符，但就是這樣，美麗的句子和眼前景色不期而遇了。

時間似乎在這個村落行走得慢了些。這個始建于明洪武3年(1370年)，至今已有600多年歷史的山寨，雖然已經(jīng)很多新鮮的元素加入其中，但仍保持很傳統(tǒng)的宗族習(xí)俗——比如，以往一個山寨都是同一姓氏的人家，而彭開福則介紹道，整個河灣村都是白姓人家。果然，在這兒若是喊一聲“白師傅”，所有的人都會放下手里的活兒，答你一聲“啊，啥子事？”

我喜歡這樣地道而傳統(tǒng)的生活味兒。這群人，從一生下來便熟識，直至歲月的尾端。

整個村里沒有滿街的“羊肉串”，也沒有遍地的“旅游紀(jì)念品”，但每家每戶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歡迎您”。路過一家村民，主人家探出頭來說“這么冷，進(jìn)來烤烤火嘛”；而坐在門口繡十字繡的農(nóng)婦口中說著，“不要拍我嘛，怪不好意思的”，卻還是笑哈哈地看著鏡頭；村里的小孩子們則好奇地沖著鏡頭做出各種表情，著實的可愛。

比起去過的很多地方，河灣村里的年輕人很多?！案懵糜瘟寺?，所以大家都回來了”，當(dāng)?shù)厝耸沁@樣解釋的。于是，這里與平日里去的一些古鎮(zhèn)不同，這兒的生活氣息依然很濃。沒有刻意為之的蒼老和凋敝，不喧嘩亦不落寞。

或許這里的大多數(shù)人并不擁有顯赫的學(xué)歷，但他們那種自然而然的質(zhì)樸智慧，的確讓人艷羨。比如，與人為善，心地自寬，自有深意。

地遠(yuǎn)，心自安

面對那山水，心地也不自覺地變得開闊起來，大有一種天高地闊，心平氣和的氣勢。

經(jīng)過幾小時的顛簸，終見得這山水之村后，再煩亂的心也會逐漸平靜。泛舟河面，眼前是清澈的河水與挺拔之山，倒讓人聯(lián)想起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只是這酉水河的山水來得更爽朗一些，沒有那般精致。

要看山寨的全景，得步行爬上河對面的山頂才行。當(dāng)?shù)厝巳缏钠降氐纳铰?，對于如我這般穿慣高跟鞋在辦公樓里的人來說顯得有些艱難。下過雨，路變得更加泥濘和難纏，但好在搖搖晃晃到了山頂之后，眼前之景不負(fù)眾望。忽然想到，或許那些古老的智慧便是來自于這亦步亦趨的行走，比如“再難的路，都有盡頭”、比如“若不堅持，你不會知道你將看到多美的風(fēng)景。”

于是，或許這里的大多數(shù)人并不擁有顯赫的學(xué)歷，但他們那種自然而然的質(zhì)樸智慧，的確讓人艷羨。比如，與人為善，心地自寬，自有深意。

村里有棵風(fēng)水樹，當(dāng)?shù)厝朔Q它“和睦樹”，也有人更直接地叫它“夫妻樹”。這顆造型奇怪的樹，是幾百年前的頭人種下，由一顆野漆樹和枸檀樹組合而成。相傳，在它的庇佑下，這個村落里幾百年都鮮有爭執(zhí)。更妙的是，幾百年來，從未聽說過村落里哪對夫妻鬧過離婚。忙不迭地在樹下許愿，庇佑內(nèi)心安寧，家庭安康。

古老的人們總是相信一方土地若是有神靈的庇佑，定會福祉千秋。于是，在河灣村的一座叫金龍山的高山之巔，曾有一座吊腳樓式的寺廟。香客們?yōu)榱似砀?，就一定要走過崎嶇的山路方能顯示內(nèi)心的虔誠。據(jù)說，當(dāng)年修建這座寺廟時，因為地勢太過險峻，工匠們只敢在霧天工作，生怕看清了腳下，慌了神。如今，這寺廟已經(jīng)被拆，但當(dāng)?shù)厝诉€是習(xí)慣站在山下默默祈福。

一杯濃郁的苞谷酒就著一碗當(dāng)?shù)氐拿鏃l便成了晚餐。雖無滿天繁星的浪漫，但如此靜怡的夜晚也足夠令人醉了。

此處，比不得麗江的小資，亦沒有周莊的調(diào)性。有的，不過是迢迢千里之外的茶米油鹽和山水相擁的安靜。

清晨，當(dāng)?shù)厝藙澲鄞驌坪用娴睦?，晃晃悠悠的一個上午就這么過去。而這，便是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