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古懷舊，還是一次復興？

【摘要】 《我是歌手》等音樂類節目熱播既是電視業發展的成果，也是當下中國流行樂的真實映射。其現場音樂展現出的豐富性與跨界融合隱隱與20世紀90年代流行音樂黃金期相呼應。中國流行樂正以復古懷舊的形式迎來一次新復興的機會。

【關鍵詞】 《我是歌手》；中國流行樂；跨界融合；復古；復興

[中圖分類號]J60 [文獻標識碼]A

《我是歌手》第二季第九期，被稱為大叔的韓磊以一曲崔健的經典歌曲《花房姑娘》奪得周冠軍。之后他與90后歌手鄧紫棋一路對抗，最終獲得當下最熱門綜藝節目的總冠軍。而這也是橫跨50后至00后500名評審團的選擇。作為一檔體現當下流行文化趣味的熱播節目，其背后折射出怎樣的音樂性？又反映出當下流行音樂的何種現狀？

一、收視率PK 翻唱歌曲打敗原創聲音

據央視索福瑞數據顯示《我是歌手2》第七場的節目以1.78的收視率和4.81的份額，在全國網及城市網排名中連續六期以較大幅度力壓同期所有競爭節目。《我是歌手2》第九場以全國網收視率1.92＼5.23的成績領先近兩倍于當日其他節目?！段沂歉枋?》的成功是毫無疑問的。尤其是它力壓幾乎處于同一檔期的另外一個音樂綜藝節目，即央視三套的《中國好歌曲》。這兩檔節目對比起來，前者依靠的是成名歌手+翻唱老歌，后者則是以新生歌手+原創音樂爭雄?！吨袊酶枨穭傞_始時以新鮮度領跑，但其后半程乏力，被《我是歌手2》趕超。如果僅從形式而言，很明顯是翻唱歌手打敗原創音樂。這對于中國流行樂壇顯然不是什么好消息。畢竟沒有原創音樂的持續，流行樂就沒有未來發展空間。但事實果真如此嗎？

回到現場，我們重新審視《我是歌手2》的表現，就會發現，其實所謂“翻唱”并不亞于一次原創。在歌手品冠被淘汰之后，有音樂人表示，品冠的失敗在于他的歌聲完全依托于自身的音色，而不像其他歌手有更多的編曲。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我是歌手2》里的編曲對原有音樂有改造。

再看看參與《我是歌手2》的幕后團隊。它不僅有大量國內頂級的音樂制作團隊與音樂人的參與，其現場伴奏也是具有很強表演力與表現力的樂手。比如說，音樂總監梁翹柏是香港音樂制作人，王菲、陳奕迅、周筆暢、容祖兒、陳慧琳、許志安、楊千嬅、蔡琴、陳坤、李克勤、盧巧音、何潔、李霄云等等歌手的唱片監制、作曲與編曲人。鋼琴伴奏劉卓，擔任過李健、水木年華、羽泉等的專輯制作人。巒樹，在竇唯退出黑豹后的1992年—1993年期間，擔任主唱兼鍵盤手。打擊樂手劉效松是中國頂尖級的樂手和鼓手，多年來，包括崔健、王菲在內的中國知名歌手、音樂人、藝人幾乎都與其有過長期合作。《我是歌手2》第三期有韓磊采用爵士風改編的哈薩克民歌《可愛的一朵玫瑰花》，而為其伴奏的則是知名爵士鋼琴家羅寧。

可以說，《我是歌手2》的成功，是由于其背后集合了中國流行樂的中堅力量。

二、音樂風格PK 跨界融合成為趨勢

《我是歌手2》在承擔娛樂功能的同時，也是對當下中國流行音樂發展趨勢的一種對照，即越來越豐富的表現形式，越來越多樣化的風格，更重要的是各種音樂風格間的融合?！段沂歉枋?》中的鄧紫棋、茜拉代表的90后新生代歌手與周筆暢、張杰這樣的中生代代表，他們對于世界流行樂壇的融合自然會顯現得很自如。這與他們所處的開放性的音樂環境有直接關系。而這次表現突出的韓磊，更是體現出中國流行樂的生命力在于音樂人的不斷突破與自我改造能力。前兩期只能以中規中矩來評價的韓磊，在第三期以爵士風改編了《可愛的一朵玫瑰花》，他在演唱中加入了不少肢體動作，為經典老歌增添了現代動感。之后，韓磊又先后展現了具有民族風格的《天邊》，翻唱了流行經典鄧麗君的《千言萬語》。在各種流行樣式之后，韓磊在第九期拿出了崔健的《花房姑娘》。除了在歌曲結束時秀了一把Michael Jackson 的經典舞步讓所有人感到意外之外，韓磊在《花房姑娘》的編曲上的多樣性變化也取得了異軍突起的效果——小提琴、口琴、三弦琴、打擊樂……豐富的配器顯得很華麗。演唱方式上韓磊也借鑒了西北漢子的“甩腔”唱法。

很多人都覺得韓磊唱搖滾令人感到意外，但大家也許忘了他其實與崔健同為20世紀60年代生人。他們都受過專業音樂教育，對于音樂的理解有一定的共同性。即使崔健也在不斷改變自己的音樂風格，從早期《浪子歸》的通俗唱法到后來的硬搖滾，再到爵士、藍調、RAP甚至電子樂，崔健也在不斷嘗試跨界與融合。

這種跨界綜合在《我是歌手2》的后期競演中更加突出，以至于滿文軍在決賽階段不由自主地說“大家都被逼瘋了”。這種“瘋”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對音樂再創作的自由發揮。當然，并不是每一次改編都是成功的。韋唯以搖滾形式演繹的《重整江山待后生》就過于脫離歌曲本身的厚重與滄桑。而同樣是翻唱崔健的經典名曲，張宇的《假行僧》、鄧紫棋的《一無所有》則因為歌手囿于自身的成長環境、人生體驗，演唱時無法代入歌曲的內在情緒。

即便如此，《我是歌手2》所表現出來的創作意識其實與同期的《中國好歌曲》一樣，它們都是在打破傳統流行樂的劃分標準，而呈現出全新的音樂創新意識。

三、復古PK復興 回歸20世紀90年代音樂之路

如同歐洲文藝復興首先是以復古的面貌出現，中國流行樂這兩年也是懷舊之風盛行。不論是《中國好聲音》里草根歌手演繹經典金曲，還是《我是歌手》這樣直接請出老歌手再現流行經典，它們都是向傳統資源索取支持。

中國流行樂的上一個黃金期是20世紀90年代。當時，以臺灣、香港流行樂大舉進入內地樂壇為契機，大陸流行樂開始了早期的商業化運作，也涌現了一批具有很強開創性的音樂人。那一時期，音樂的工業化與商品化機制初步形成。以張培仁等人構建的流行音樂商業平臺激發了許多音樂人的創作熱情。在全新市場經濟雛形建立之時，裹挾著《潮——來自臺灣的歌聲》專題，以及衛星電視、MTV頻道的短暫落地帶來的文化沖擊，大陸音像制作行業呈現出風起云涌的局面。魔巖、大地、紅星、正大、新星座、星碟、銀碟等音像公司紛紛推出自己包裝的歌星，試圖建立一套新的流行風格話語體系。于是就有了90年代流行音樂的“新浪潮”。這一時期，各種風格并存，并彼此影響。傳統民間音樂增加了通俗音樂的元素，在表演上也不再只強調純凈的歌聲，而是植入了吉他等流行樂器的音效。搖滾樂的紅極一時，是樂壇的主流方向。從初期蔚華們簡單的翻唱西方樂隊歌曲，到崔健、“唐朝”樂隊、黑豹樂隊以及“魔巖三杰”大膽地把傳統樂器、甚至是京劇念白導入搖滾樂中，中國通俗音樂有了尋根的感覺?！剁姽臉恰?、《夢回唐朝》、《回到拉薩》，都具有濃郁的民族性。endprint

與此同時，另外一批音樂人則在試圖直接與世界流行樂發展同步。他們在電子樂、饒舌說唱等方面全面復制，又不斷嘗試將民樂、流行樂和正統樂曲融合在一起，以實現一步到位的“世界音樂”。朱哲琴的《阿姐鼓》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但是中國流行音樂也因步伐過快、商業化進程超越了時代而在20世紀末轉入了“慢車道”。盜版盛行、晚會歌曲泛濫以及歌手過度包裝與炒作，讓流行音樂逐漸喪失了其音樂屬性，而更多專注于商品性，最終中國流行音樂開始了近十年的沉默期。這一段時間內，雖不乏優秀歌手與優秀作品問世，但再也沒有形成大規模的流行趨勢，也沒有具有開創性的音樂風格出現，有的是只是“假唱”橫行的各種晚會、票價不菲的商業演出。甚至連港臺也沒有“四大天王”那樣眾多的巨星級偶像涌現。周杰倫、陳奕迅等最多也只能稱得上“小天王”?？梢哉f，中國流行樂的發展被中斷了。

直到2005年以《超級女聲》為代表的選秀類節目進入內地市場開始，以電視綜藝節目為平臺的流行音樂節目開始取代過去的音像作品傳播。隨著本世紀第一個十年過去，選秀節目商業模式日漸成熟，而網絡時代的到來，又將傳媒的傳播速率提高到一個新高度。因此在近兩年，《中國好聲音》、《中國好歌曲》以及《我是歌手》將流行音樂重新帶回到前臺，給普通大眾以更多的選擇與音樂享受。

而中國的開放程度也使得國人接受到更多外來音樂的沖擊與教育。因此，在現時條件下，僅僅翻唱老歌已經不能讓掌握“遙控器”與“鼠標”的新一代受眾滿意。這也是促使《我是歌手》這一欄目選擇與中國流行樂頂級人才團隊合作，以一種原創態度重新演繹那些經典曲目。

可以說，在當下中國流行樂已經迎來又一次“復興”機會。我們需要把握這個機會，讓中國流行樂建立起一套不斷更新和具有自我修復能力的“生態系統”，既要在商業化運作上不斷投入，又要警惕過分追求收視率等商業化需求過度膨脹。尋求商業性與藝術性的平衡點，將是決定中國流行樂是否會因為過度商業化再次停止成長的關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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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艾媒咨詢.2013-2014年中國無線音樂市場年度報告[EB/OL].經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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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軼，青島電視臺技術部錄音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