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葵
第十二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剛落下帷幕,文學評論家孫郁憑借《寫作的叛徒》獲得2013“年度文學評論家”獎。在訪談中,孫郁談到了南方文學與北方文學的差異:“當年看《海上花列傳》的吳語和國語版本,吳語中的幽微細致深處,翻譯成了大一統的國語,味道就不同了。南方語言之美麗,連罵人都是千回百轉。”在孫郁的感受里,“文學中的南方”因方言的細致保濕的潤色而富有詩意。
在中國方言庫中,有三種方言產生了不少文學,一是北京話,二是蘇州話(吳語),三是廣州話(粵語)。其中,京話產生的文學最多,傳播也最遠。粵語文學以“粵謳”為中心,“粵謳”是廣東曲藝說唱之一,與木魚、龍舟、南音、板眼被稱為粵調。粵語文學離普通話太遠,影響力也不強。吳語文學介于京語文學與粵語文學之間,論地域,蘇、松、常、太、杭、嘉、湖都是吳語區域。上世紀二十年代,中國歷史學家、民俗學家顧頡剛所編的《吳歌甲集》是一部吳語文學作品集,顧頡剛將吳歌分為五類:一是兒歌,二是鄉村婦女的歌,三是閨閣婦女的歌,四是農工流氓的歌,五是雜歌。其中,兒歌是最純粹、最道地的吳語文學。顧頡剛生長蘇州城里,幾位幫他收集吳語文學的朋友也都是城里人,他們與鄉村婦女和農工流氓缺乏接觸,所以這一集顯得比較單薄,存在著偏重閨閣歌詞的缺點。胡適、沈兼士、俞平伯、錢玄同、劉復五大名流分別為《吳歌甲集》作序,顧頡剛師承胡適,胡適在序中對顧頡剛收集吳語文學之功大加贊賞,同時也談了對方言文學的看法,“老實說吧,國語不過是最優勝的一種方言。今日的國語文學在多少年前都不過是方言的文學。正因為當時的人肯用方言作文學,敢用方言作文學,所以一千多年之中積下了不少的活文學,其中那最有普遍性的部分遂逐漸被公認為國語文學的基礎。我們自然不應該僅僅抱著這一點歷史上遺傳下來的基礎就自己滿足了。國語的文學從方言的文學里出來,仍須要向方言的文學里去尋它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胡適先生又從《海上花列傳》中挑出一段:
雙玉近前,與淑人并坐床沿。雙玉略略欠身,兩手都搭著淑人左右肩膀,教淑人把右手勾著雙玉頭項,把左手按著雙玉心窩,臉對臉問道:“倪七月里來里‘一笠園,也像故歇實慨樣式一淘坐來浪說個閑話,耐阿記得?”
假如將雙玉的話都改成普通話:
“我們七月里在一笠園也像現在這樣子坐在一塊說的話,你記得嗎?”
——意思固然不差,但孫郁所說的幽微細致的“味道”是不是蕩然無存了?
該然
該然,是指某件禍事的發生有命中注定的意味。一位作者在博客里張貼自己創作的長篇小說,其中一章的題目是《只因天道有數時運該然》。“然”是指示代詞,如此;這樣;那樣。所謂“該然”,是說某件禍事發生了,它就應該是已經發生的那個樣子。多數大連話鄉土氣濃郁、粗糲鏗鏘,而“該然”儼然一派古語情調。
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連人的發音中,“然”被讀成了yan,比如當然、然后、然而等等,此處稍停,學說幾句,你是否嗅到了咱爸咱媽咱嬸咱叔的氣息?
在古代的辭書、字典中,如《唐韻》、《集韻》、《類篇》、《韻會》等,“然”的發音為“yán”的可能性最大。
陸游的《沈園》(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李商隱《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一》是一首稍長的田園抒情詩,在此只錄其中幾句: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這三首詩都是以“然”結尾,如果讀音為“rán”,則皆不押韻,而古詩是非常講究韻律的,由此推測,在彼時,“然”不讀“rán”,而讀“yán”。
大多數大連話是“無厘頭”,找不到出處來源。而“該然”,原以為讀成“yán”是大連人說話土氣所致,卻原來,是傳承古意,沿襲舊法,是這么上講、有來歷的。就像那普洱茶,傳承古法制作的要比流水線上的出品更具獨特的香滋氣韻,更耐品、耐琢磨。
幾年前,在中山路星海公園路段發生過一起車禍。一對在國外工作的小夫妻回國探親,那一天,小夫妻駕車訪親問友,當從一輛集裝箱卡車旁經過時,災禍瞬間發生了。卡車的集裝箱發生傾覆,將他們的車結結實實地扣在下面。兩條鮮活的生命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吞噬了,親朋好友以及目睹這場車禍的路人,于扼腕痛惜中說一句:“就該然了,大道上來來往往那么多車,怎么就叫這輛車趕上了。”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面對突如其來的厄難災禍,我們該如何平息內心的悲痛?臺灣著名的圣嚴法師送給眾生十六個字:面對,接受,處理,放下。這幾個尋常、冷峻的字眼就是人生危機處理方案的關鍵詞。
“該然了”是命運的潛伏,無法預知和判斷,無法更改和干預,當它劈頭蓋臉地橫亙在眼前,也只有按圣嚴法師所說的去做。在“放下”這一節里,悲痛其實是無法從心頭卸下的,所謂“放下”不過是將其轉化為一種看不見的能量鑄融生命的強度。
老子曾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是一道哲學命題,也是一道人生命題。在現實生活中,體現“禍”與“福”的辨正關系的具體案例不勝枚舉,提醒著我們得意不可忘形、失意不可失志。詩仙李白在《將進酒》中倡導眾生“人生得意須盡歡”,以樂觀自信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誕出一句千古流傳、熠熠生輝的好句子——“天生我材必有用”。這一場筵宴,整頭整頭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不罷休。老實說,這樣的豪爽奔放的人生只能于詩中體會。中國人的生活理念是“居安思危”,中國人的生活方式是“晴帶蓑衣飽帶干糧”,我們習慣了有限度地理性消費,與此同時,我們也習慣了延遲享受、習慣了苦盡甘來,讓每一份甜頭有正當出處。
上期編輯了一篇小說《午夜飛行》,講一對同居男女的愛情生活,男人成天忙于工作,經常將工作帶回家,累了就上網玩游戲,或者看《鄉村愛情》之類的電視劇。女人感覺“悶”和孤獨。女人是搞寫作的,她有浪漫詩意之心,當生活變得駭人的扁平化,她連屋子也不收拾了。她噴大量香水,要驅散屋子里衣物和食物的腐爛氣息。她去逛潘家園古玩市場,她蹙眉沉默、手腳冰涼地淘弄著舊書,以非常喜人的價格淘到一些夢寐以求的舊書。她又給自己買了一杯奶茶、一串菩提子手串,這手串的素樸與清香令她產生安定感。這一天,看似很圓滿了。坐地鐵回家,睡著了,走出地鐵站時才發現辛苦淘來的書忘拿了。“她轉身,仰頭看著城鐵在軌道上劃出一道弧線,向遠方天際駛去。她默默站立,心內空空,惘然覺得,很多東西就是注定要失去的。不論付出過怎樣的感情、努力、歡喜和忍受,一切都輕輕地隨風而去。”這一番心情,又令人想到當年徐志摩追求林徽因時留下的那幾句絕唱:“我將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我人生之唯一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這令世間無數善男信女折腰的句子,蘊含著達觀自如的人生智慧。咱家老輩人早就說過:“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沒用。”一切結局都是“該然”的,一切發生都是“該然”的。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不必強求,不必太用力。
扎固
扎固,可不是加固的意思。女孩子外出,將自己從頭到腳搗飭一番,將臉蛋兒涂得像幅油畫,家中會問:“你扎固成這樣兒,要去哪兒?”外人會贊:“這姑娘雖然長得一般,但扎固得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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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的生命力有的長,有的短,長的一定是表現力強大,比如“浪”就因表現力強大而經久不衰。“浪”是非常典型、非常著名、非常活躍的大連話。不久前,在新浪微博上看到某網站一則招聘啟事,不遵循常規表達,遣詞造句極為豪放恣意。就像那狂草,一筆收到底,非常嫵媚地道了一句:浪,你就好看!“浪”是形容一個人愛美好打扮,而在此處,泛指人物的表現力。
方言主要存在兩種類型:突變型和漸變型。突變型是指弱勢方言在強勢方言的強大沖擊下,最終徹底放棄弱勢方言,改用強勢方言。突變型的變化消亡需要經過幾代人才能完成,中間還要經過一個弱勢方言與強勢方言并存的過渡階段。漸變型是指弱勢方言受到強勢方言的影響和沖擊,逐漸磨損、丟失了自己的個性,同時不斷吸收強勢方言的成分,逐漸向強勢方言的方向演變。
在同一種方言的內部,方言詞的勢力強弱不等、生命力大小不同。有的方言隨社會變遷而被淘汰,有的方言卻一直活躍在老百姓的生活舞臺上,甚至常在報刊上見到方言的憨態,也常在網絡上看到方言與網絡流行語的私生。致那些終將逝去的方言詞,是它們太單薄了,無法闡述新的生活內容。青年人以強勢方言為主,而老年人只使用弱勢方言。比如“扎固”,是大連話中的弱勢方言,中青年人對它感覺非常陌生,而老年人對它很熟。
寫大連話,總要與身邊人聊一聊,掰扯掰扯,有的詞條令人一致認同是典型的大連話,而有的詞條模棱兩可,有的詞條你認為很典型,而我可能沒感覺。我對于“扎固”就沒感覺,卻想起了家鄉普蘭店一帶常說的“扎混”,“扎混”是指治病,“你這病是在哪兒扎混好的?”“這病不能再拖了,趕緊找個地方扎混扎混吧。”
與保姆聊“扎固”,她一拍大腿,“這是山東話,俺家老太太經常說。”她家老太太是山東人,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在大連安度晚年。“快說說,你家老太太是怎么說‘扎固的?”我說。
老太太八十多歲了,耳不聾眼不花,非常明白事,也非常要好。周末,在大連街住的晚輩們會來看望她,老人家在孫男嫡女來之前總要扎固一下,將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穿一身新衣服。在老人的理念中,晚輩拎著東西來看望她是一種孝心儀式,將自己扎固一下面對晚輩,是做長輩應有的禮節。
保姆在附近小區替人家看孩子,早晨出門若穿得破爛,就會遭老太太的數落:“你就穿在家干活的衣服出去了?不能扎固扎固嗎?”保姆說:“扎固什么?到人家也是干活兒,不穿干活兒衣服穿什么?”老太太說:“你穿得這么埋汰,去看孩子,人家父母能當意嗎?”保姆去家附近的熟肉食品市場采購,老太太也囑咐她扎固一下。這個市場老太太曾去過,逛那么大的市場,不比在家門口菜鋪買棵蔥。
只要出門,就得扎固一下。這是老太太的生活觀念,這是做人的面子工程,要講究。這令我想起了日本女人的生活修養。日本女人出門必“精裝”自己,在家也講究儀容,算是“簡裝”。日本全職太太早晨跟上班的丈夫道別后,因起床太早犯困,想睡個回籠覺。她決不會原始模樣鉆進被窩,她會化好妝上床臥著,因為她擔心婆婆或其他人突然造訪。化妝是為了取悅別人,這是中國女人普遍的觀點。日本女人化妝是為了尊重別人,我不化妝讓你看了不舒服,這是對你的不尊重。日本的老年婦女,即使再滿面滄桑,出門也要將自己精致地裝扮起來,用大連話說是扎固起來。她們的妝容一絲不茍,臉上涂著毫不含蓄的腮紅。這腮紅,在我們看來有些戲劇感,而在對方心里這是一種精神儀式,是對世界、對生活的一種態度。
說起大連人的愛美好打扮,其實也是挺著名的。除創作了那條著名的大連話“浪”,還總結了一句經典民謠:苞米面肚子,料子褲子。是說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大連人為了攢錢買布做一條料子褲子,寧愿天天喝苞米面粥。細品之下,大連人這種對外表的講究,與日本女人化好妝睡覺所表達的人生姿態是一樣的。咱家老人與日本老年婦女的美好也是一樣的。
暈堂子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到老式澡堂子洗澡,由于空氣不流通,缺少新鮮空氣,暈倒了,這就叫暈堂子。今天,洗澡的地方不再叫澡堂子,大眾化的叫浴池,高檔化的叫洗浴中心。環境和洗浴項目雖然發生了翻來覆去的變化,但所張貼的溫馨提示是一樣的,提醒老年人洗浴要有家人的陪伴,以防高血壓等疾病發生暈堂子。拒絕老人帶小馬扎一洗就是一小天,一是浪費水,二是擔心老人暈堂子。
暈堂子后來又有了引申義,既然是不清醒、迷迷糊糊的意思,那么,在澡堂之外,在日常生活、工作甚至游戲中,由于精神不集中而造成效率不高、不利索或出紕漏,會被說一句:你暈堂了?
在大連話中,有很多與“暈堂子”類似的、詞尾是“子”的詞條,如“馬欄子”、“甘井子”、“泡崖子”、“彪子”、“老鼻子”等,“子”的發音皮毛不剩,發出的音疑似“啊”或“呃”,渾厚又含糊。“泡崖子到了”——公交車上這一句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讓大連人聽了很不爽。
若能通過一條方言詞,扯出一段過去的生活,那真是無限美妙。物質生活高度發達的今天,人們一邊追逐著新生事物,一邊深情懷舊。對于過去生活的懷念,最響亮的讀本是《讀庫》主編張立憲所著的《閃開,讓我們歌唱八十年代》。張立憲是出生于1968年的“六八式”,所謂“六八式”,即“生于六十年代,在八十年代經歷青春,在九十年代討生活,在本世紀負責任”。是的,張立憲在歌唱八十年代,他歌唱校園、評書、電影、電腦和足球,他還歌唱了麻將、打架和毛片。可是,他怎么沒有歌唱澡堂子呢?
最接地氣的地方莫過于澡堂子了。在過去的年代,泡澡堂子算是一種休閑娛樂生活。所以,人們一泡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將身體徹底浸泡、洗滌。泡澡堂子之樂,是老百姓可以堂而皇之享受的樂趣。暈堂子不過是其中的小插曲。
大連地方史研究者、《記憶·大連老街》作者嵇汝廣說,老澡堂子蒸騰著老大連的鄉土人情。說起老澡堂子,老大連人就會想起人民浴池。人民浴池舊址在天津街古玩城東北側。據《中山區志》記載,人民浴池始建于1938年,初名萬泉堂,系個人經營。解放后,萬泉堂歸公易名人民浴池。60年后,人民浴池隨天津街改造而消失了。
天津街上還有一間修竹浴池,也是個老澡堂子,解放前叫慶泉堂。這間大眾浴池于2009年消失了。嵇汝廣之所以關注老澡堂子,是因為他尋到了日本殖民統治大連時期的“風呂場”(譯成中文是“澡堂子”),日式澡堂子講究設計感,歐陸風情與島國元素相互交融。“風呂場”位于進步電影院西側,如今已變成了一家飯店。
對日本人來說,洗澡似乎比吃飯還重要。日本人洗澡步驟多,分泡澡、搓洗、再泡澡三步。日本公共澡堂子非常多,盡管家中有浴室,但日本人仍喜歡到付費的公共澡堂子泡澡,將澡堂子當作一個交流場所。結果,澡堂子成了與酒吧一樣火爆的場所。男女同浴是日本洗浴特色。上世紀二十年代,魯迅在仙臺讀書時曾誤入男女共浴溫泉,狼狽不堪,被日本姑娘批評思想封建,這段經歷后來又被許廣平嘲謔。
回歸正傳聊咱的“暈堂子”。解放前的大連老澡堂子一般設一大一小兩個浴池,大浴池是普通溫水,小浴池則是高溫熱水。不少大連人喜歡燙澡,燙澡會帶來重生感。燙澡是為了深度解乏,將沉淀在骨縫里的疲乏全部浸出來。燙澡是至高享受,帶給身心無與倫比的透徹感,同時也喚起了深沉的睡意,便躺到了大堂的木床上。那時的澡堂子也有大堂,大堂里沒有鶯歌燕舞。那樣的睡眠,真是饞人啊!
今天的洗浴中心也有池子,水是活的,卻輕易不下去泡。過去的天空是藍的,空氣是新鮮的,澡堂子里的池子是干凈的,可泡可燙可睡,可將大把光陰拋擲其中。
保姆跟我抱怨,她家老頭周末去洗澡,像老娘們似的,一泡一下午。她家老太太說:“這不就像根兒了?他爸就愛泡澡堂子,早年領兩個兒子去泡澡堂子,帶上幾個燒餅,拎上一壺水,一泡就是小半天,泡得全身發軟才回家。”我問保姆:“那燒餅是自己做的嗎?那壺水不泡點茶葉嗎?”保姆說:“等老太太從他二兒子家回來,我問問她。”保姆知道我在寫大連話,需要生動的細節。
咱北方人泡澡堂子帶幾張燒餅,南方人泡澡堂子卻帶一包茶葉。老作家秦綠枝在《孵茶館》一文中寫道:“早年,上海的退休老人所以能打發日子,靠的是這三樣消遣:聽書、孵混堂(浴室)、坐茶館。這三樣又都與茶有關系,坐茶館自然要吃茶,聽書、孵混堂也要吃茶。”“孵”是上海方言,是長時間沉溺其中的意思,比“泡”更多生動與雅致。老客人孵混堂要帶一包茶葉,交給堂倌,當客人從“大湯”(大浴室)出水以后,堂倌已將茶泡好,用熱騰騰的毛巾將身子擦一擦,再喝一口熱騰騰的茶,瞬間百脈通暢,一會兒便呼呼睡著了。
“孵”比“泡”雅致,茶葉比燒餅講究。他們喝的是什么茶?那滋味一定甘而厚重、別有馨逸吧。往日的生活總是令人回味不盡,別處的生活也總是令人遐想不已。
責任編輯曲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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