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麗 孫 迪
(吉林建筑大學,吉林 長春 130000)
一個好的植物景觀既要滿足植物對生境的要求,也要符合藝術構圖原則,符合形式美規律,即滿足觀賞者的視覺愉悅性。也就是說園林植物造景既要關注其生物生態習性,也要關注其文化屬性。中國傳統園林植物經過長期的歷史文化積淀,其文化構成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其中造園主客體的文化選擇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本文主要闡述造園客體對中國傳統園林植物文化構成影響。
“地理環境因素說”不僅對中國傳統園林植物構成有著植物選材上的限制,同時也是文化社會學中“文化變遷”的動因之一。[1]然而,地理環境因素在中國傳統園林的植物構成的文化變遷中所發揮的作用卻遠非其在社會文化變遷中可比。畢竟園林中的植物配植首先要使植物本身能正常地生長發育、展現其最佳的觀賞性狀,所以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文化變遷,對于中國傳統園林植物構成的文化選擇上,地理環境因素擔負著不可估量的作用,正是由于不同的地理環境的差異,才逐漸形成不同的風格和特征。
而地理環境對植物選擇上的影響無外乎園林中一再強調的生態性原則“適地適樹”,根據不同的地域環境來選取適宜在該地區種植的植物,在中國傳統園林的植物構成中,一般均以鄉土樹種為主。宋朝時期,園林的觀賞樹木和花卉的栽培技術在唐代的基礎上有所提高,已出現嫁接和引種馴化的方式。此時,民間已經開始有以栽種花木為業的人員,就連寺院中的僧人和社會上閑散的市民也熱衷于此。此外,一些皇家園林中,為了滿足“天子”的獵奇心理,常常將一些其他地區的植物引種于園內。
在中國傳統園林的植物構成中,由于植物自身的形態特征、生態習性和栽種經驗而形成了一些既定的程式。如《園冶》中提到的“院廣堪梧,堤灣宜柳”;“梧陰匝地,槐蔭當庭,插柳沿堤,栽梅繞屋”;“芍藥宜欄,薔薇未架,不妨憑石,最厭編屏”;“編籬種菊,鋤嶺栽梅”等就是當時常見的一些植物配植方式。
《長物志》卷二也論述了一些植物配植的方式:文中提及牡丹、芍藥“俱花中貴裔。栽植賞玩,不可毫涉酸氣,用文石為欄,參差數級,以次列種……忌二種并列,忌置木筒或盆盎中。”;
桃可“種之成林,如入武陵仙源,亦自有致。”,但不可植于庭院之中;玉蘭“宜種廳事前,對列數株,花時如玉圃瓊林,最稱絕勝”;梅可“移植石巖或庭際”或“令種數畝,花時坐臥其中,令神骨俱清。”;芙蓉“移植池岸,若他處植之,絕無豐致。”;柳“更須臨池,柔條拂水,弄綠搓黃,大有逸致。”;桂樹“宜辟地二畝,取各種并植,結亭其中,勿以他樹雜之”……清初陳淏子的《花鏡》中的“課花十八法”可謂是對園林植物配植手法的一個比較全面的總結,其中還總結了20種花木的配植方式。
實際上,古人著作中的這些“程式”無外乎根據植物的生態習性選擇適宜的栽種位置,當然其中也滲透了對于栽植方式的審美觀點。然而,這些“程式”之所以能延續至今,更多的應該是其既符合了植物構成的“科學性”和“藝術性”,同時又傳承了民族文化的精髓。所以,其對于中國傳統園林的植物構成有著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
對于中國傳統園林植物構成,除了其自身的形態美和色彩美,各地不同的民俗所賦予她的文化內涵同樣豐富了她所具備的藝術價值。尤其在風水學的應用中,植物常被用作趨吉化煞,因此,不同植物也被賦予了不同的含義。
在中國傳統造園之中,在應用植物造景時,設計者勢必聯系這些文化現象,特別是考慮到植物材料與廳、堂、亭、榭等建筑物結合造景之時,便以題詞、作記、寫詩、填詞形成景點的主題立意。而大多的園主往往熱衷于此種閑情的文化娛樂活動,并將其作為園景雅俗的衡量標準之一。
例如,石榴在民間廣受歡迎是源于民間流傳的俗語“榴開百子”,櫸樹因其諧音“舉”,故被人們寓意為“中舉”,因而在江南私家園林中被普遍應用,桑梓代表故鄉,桑樹在古代常植于房前屋后,桂花,因它諧音“貴”,所以民間歷來將其視為祥瑞植物。松科的植物也因民俗祝壽詞“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而被視為吉祥樹種;柳在中國民俗中主要表現為插柳和漢唐盛行的折柳習俗。凡此種種,不勝枚舉,無不借植物傳承著中國悠久的民族文化傳統,展現著人們熱愛花木的情結。
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體制結構是以中央集權形式的專制官僚政治體制。在這種政治制度的影響下,一些人開始反對這種封建專制的政治體制,希望從政治羈絆、名利、禮教中解脫出來,尋求一種淡泊、寧靜的自由生活。于是,在政治制度的背景中,在“隱逸文化”的影響下,“文人園”應運而生。
所以,封建的社會政治制度成就了“隱逸文化”,而在“隱逸文化”影響下的“文人騷客”們更造就了中國“文人園”。對于身在朝,心在野的“文人”們,“引遁”的思潮一直是他們追求獨立人格的指導思想,而唯有園林才能令他們暫時忘卻“宦海”的人情冷暖,也唯有園林中“軟”的要素——植物,才能令他們有“武陵”之感,獲“鄉野”之趣。而植物構成的文化變遷在構建園林意境、重塑民族植物文化的同時,通過其與社會文化的互動,一方面受到社會文化變遷的影響,同時又將自身的文化變遷映射到社會文化中,從而對敏感于社會文化思潮的“文人”、“騷客”們起到了完善人格的作用。在這種相互作用之中,在社會制度和“隱逸文化”的影響下,植物構成則更趨于“雅”的方向發展。
在中國傳統園林之中,無論是皇家園林或是私家園林,園主對于土地的享受權是其構建園林的先決條件。皇家園林自不必說,皇帝享有江山,幾乎可隨心所欲地造園;而其他的造園主體能夠“歸隱”山林,則主要歸功于中國封建社會的經濟制度——“地主經濟”。
在此經濟條件下,土地作為生產資料可以自由地買賣,在這種情況下,皇親國戚可以大量購買田地,文人墨客可以購屋置地,富商巨賈也可以擁有大量閑散的土地修筑私園。所以,只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就可以購得土地以營建園林,過上“歸田”、“漁夫”的生活。可以說,土地的自由買賣是各類“園主”們追求“自由”精神的物質根源。
于植物構成來說,也正是由于園主有了造園的經濟條件,才有了購置苗木的物質基礎,同時具備了與植物相關的各造園要素購買的可能性。當然,園主的經濟條件只是其修建園林的可行性分析,他們的文化選擇才最終決定其所營園的審美取向和藝術品位。但是,也正是由于“地主經濟”這種經濟制度和中央集權制的政治體制的雙重影響下,才創造出我國傳統園林獨特的藝術魅力,引發了園主“歸隱”的人生追求。
[1]司馬云杰.文化社會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16-37,203-211,320-330.
[2]何湘.傳統文化對植物造景的影響[J].四川建筑,1995(15),1:38-39.
[3]曹菊枝.中國傳統園林植物景觀配置的文化意蘊探討[J].華中師范大學人文地理學,2001: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