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新疆掠影

◇楊春華

占中國國土面積六分之一的新疆，真正堪稱大氣。

當火車穿越甘肅進入新疆，你不必急著搶拍風景，因為飛馳數個小時，窗外都是澄黃一片的浩瀚之海。一個個被勁風塑造的小沙堆，正被火車拉成一浪一浪的波濤，在眼前洶涌著，翻滾著！海的更遠處，是低低的天山山脈，那一長溜濃黑的倩影，該是大海微微抬起的頭顱吧！天空成了地圖中的海，藍得一塵不染，恰似水洗！不知是因為山高還是因為天低，或者什么都不是，它們就那么無視一切地親吻了，吻得如癡如醉，吻得恣意汪洋。也許是吻得太累了，它們剛一松口，太陽就從那黑影似的縫隙里蹦出來，直把那灰里帶黃的云彩，鋪撒在我眼前，鋪撒在火車頭上，簡直觸手可及。

火車剛入吐魯番，大海突然換了妝，那一汪一汪的碧綠，開始瘋狂地向我們涌來！那是蓬蓬勃勃的葡萄藤，連同那綠藤叢中一排排朝著太陽斜向搭建的整齊竹架，在車窗外飛逝，飛逝！仿佛間，我看見維族姑娘們正扭動腰肢，流連在葡萄藤下；看見那一串串掩映于藤中的葡萄，正飛進路旁的風干房，慢慢地變老；看見來自世界各地的男男女女，歡慶大漠里的葡萄節。坐上烏市的公交車，一顆顆堆疊在茁壯的蘋果樹上的翡翠，就在窗口，眼前，就在我的鼻尖、額上，就那么熱情地與車擦肩而過。

跨入昌吉居住的小區，突現穿越，此景再現！

入街，第一次親見蟠桃——傳說是西天王母娘娘在瑤池栽種的神仙果，一定是她用法力把四川的桃子從中心點壓下去，扁而圓，恰到好處，成了一朵厚實的花；然后撒上足夠多的陽光、月光，于是有了底通紅、背青綠的蟠桃。撕掉皮，肉入口，那就是黃色的蜜糖，難怪悟空要肆無忌憚地偷吃了！可惜，蟠桃不易存放，不能坐火車，不然，大眾蒼生也能當一回仙人了！吸人眼的，還有雜亂霸占地盤的哈密瓜、伽絲瓜、西瓜等。在這里，你不會為錢心痛，只會為手叫苦，因為隨便一個瓜，就十多公斤，而你只需花幾元錢。或者你不買，在集市上走一遭，肚子就吃得很飽了，因為熱情的商販一手拿刀，一手拿瓜，從不間斷地在分給路過的人，何等慷慨！而老板去買瓜，都是用車量而不是用稱量！

的確，只有這一片土地，才能孕育舉世無雙的阿克蘇蘋果、庫爾勒香梨、和田玉棗，才能出產精致的巴旦木、堅固的沙漠果、肥美的葡萄干，才能讓你嘗到什么叫正宗，什么叫絕味！

也許因為甘甜的瓜果，也許因為肥美的牛羊肉，也許是因為充足的陽光，也許為了配合新疆開闊的地域，新疆人壯實而高大！連同他們的嗓門！聽，標準、洪亮、自信而中氣十足，讓人想到他們骨子里遼闊的心胸與坦蕩的個性。一次，在集市路過一攤位，突然聽得老板大吼一聲“掉了——掉了——”，直沖云霄，我猛地駐足，找尋地上的錢包，這才聽出下文“掉價了！掉價了！”

新疆人讓我想起新疆夏季的天空，那么明亮干凈，坦蕩開闊，沒有開江的陰雨綿綿、灰暗低沉！待的一個月里，沒下過一次雨，沒布過一次烏云，天天都是艷陽來游，藍天來賞。

讓人驚奇的是，如此少的雨水，卻有著與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綠化！在昌吉，不是一馬平川，不是草木干枯，不是房屋的天下！在公路與人行道之間是比人行道更寬的鋪滿挺拔翠綠身影的草地，那里早晚都能看到從地下冒出的灑水者忙碌地旋轉著工作。其實，小草們很享福，它們有延展過人行道的大樹像母親一樣為他們擋去烈日，只稀稀疏疏地灑下幾縷溫暖，因此時常被修剪，載去肥牛羊。大樹也同樣是行人的遮陽傘、是自然的空調。烈日如同火焰炙烤著你，可就在一步之外的樹蔭卻突然換了季節——陰涼、舒適！所以在夏日的周末，在公園里，你能看到很多在草地上自助燒烤的人：買上新鮮羊腿、蔬菜，載一箱啤酒，提兩個大瓜，放上家用燒烤爐，鋪上防潮墊，掛起吊床，豪放的日子就開始了。

這是我2013年夏天親歷過的新疆。那里有坦蕩的人和坦蕩的天空，有吃不完的美味和看不夠的風光，更有割舍不下的牽掛和念想一世的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