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的企業生態責任觀探析

尹夏蘭

（湖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自工業文明肇始，由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存在，資本主導企業的生產邏輯，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過程出現嚴重裂痕甚至斷裂，人與自然關系由此走向對立，企業的生產過程成了反生態過程。馬克思對于資本主義生產體系中人與自然關系“應該”的道德訴求，回答了“誰負責任”、“負什么責任”和“對誰負責”的問題，其實觀照的是企業在生產實踐中的應該遵循的關于自然生態的道德準則。

1 企業是生態責任的主體

馬克思在其生態文明思想中，提出“人”是自然生態的責任主體；在批判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實質上深刻揭示了包括資本家、資本主義企業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這個體系應該對自然生態負責。資本主義企業是資本主義社會生產方式的主要載體，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所有體制機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對生態要負責，作為重要一環的企業當然應該負責任。況且，隨著資本主義企業因為工業革命而對自然生態的影響日益增大的前提下，享受企業成果，而不承擔企業造成的自然生態后果那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在德性上是不道德的。

2 企業生態責任的對象是人和自然

馬克思在生態文明思想中鮮明地指出，企業生態責任的對象就是指向人和自然。資本主義企業完全受制于資本邏輯的擺布，漠視自然生態，對他人的人的需求根本不考慮，“每個人都知道暴風雨總有一天會到來，但是每個人都希望暴風雨在自己發了大財并把錢藏好以后，落到鄰人的頭上。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這就是每個資本家和每個資本家國家的口號。”[1]“甚至對新鮮空氣的需要在工人那里也不再成其為需要了。人又退回到洞穴中，不過洞穴現在已被文明的薰人毒氣污染。……完全違反自然的荒蕪，日益腐敗的自然界，成了他的生活要素。 ”[2]

3 馬克思生態責任觀的主要訴求

一是，企業要履行按照人的尺度和自然規律進行生產的責任。馬克思認為，在人對自然的利用過程中，既應貫徹人的內在尺度，又應貫徹物的外在尺度，要按照美的規律來建造人與自然的關系。馬克思指出：“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來構造，而人卻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3]一方面，企業必須確立以人的生存和發展作為價值導向，擯棄利潤為導向的價值觀。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勞動本身，不僅在目前的條件下，而且一般只要它的目的僅僅在于增加財富，它就是有害的，造孽的。”[4]企業如果繼續這種唯資本利潤為至上追求，不僅地球的自然資源不能保證，而且會毀滅整個地球，包括人在內的地球生物都會滅絕，這是極不道德的。企業要在利潤和生態之間做出合理平衡，以生態效益作為企業的價值訴求。另一方面，企業必須以自然生態規律為依據進行生產。盡管人為了自己的生存與發展，有可能甚至有必要消滅危及人自身生命安全和權益安全的自然生命個體，但在馬克思看來，人直接地是自然的存在物，這些自然生命個體仍具有作為物種存在的內在價值與權利，人應當自覺地維護這些物種的內在權利。因此，馬克思指出，人對自然的利用必須依從自然生態法則和自然規律，否則，人的利益不僅得不到滿足，而且會導致人與自然的雙重毀損。“不以偉大的自然規律為依據的人類計劃，只會帶來災難。”[5]這就是說，企業的一切生產和消費活動都必須以依循而不違背生態平衡規律為前提，企業經濟的發展不能以損害自然生態系統的穩定、平衡為代價。

二是，企業要履行促進資源節約和循環利用的責任。企業的生產影響生態環境，企業必須確保以最小的資源消耗和對環境的最小損害進行生產，旨在促進自然的可持續存在和對當代及后代人們的生存發展的負責。一方面，應該努力推動資源節約，“把生產排泄物減少到最低限度和把一切進入生產中去的原料和輔助材料的直接利用提到最高限度。”[6]另一方面，則應該盡量推動企業與自然的物質變換，確保自然的可持續性，實現人與自然的共生共榮。像資本主義企業這樣的破壞是不可取的，“資本主義生產使它匯集在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來越占優勢，這樣一來，它一方面聚集著社會的歷史動力，另一方面又破壞著人和土地之間的物質變換，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費掉的土地的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從而破壞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條件。這樣，它同時就破壞了城市工人的身體健康和農村工人的精神生活。”[7]而應該推動資源的循環利用，“化學工業提供了廢物利用的最顯著的例子。它不僅找到新的方法來利用本工業的廢料，而且還利用其他各種各樣工業的廢料，例如，把以前幾乎毫無用處的煤焦油轉化為苯胺染料，茜紅染料(茜素)，近來甚至把它轉化為藥品。”[8]

三是，企業要履行對自然生態的修復的責任。企業造成的自然生態后果影響生態環境，企業必須對其生產行為和產品的消費對環境造成的損害負責，并努力修復破壞的自然生態。資本至上的企業只管生產，對其自然生產造成的傷害置之不理，馬克思恩格斯對此極為憤慨，在論述這種現象時指出，首先是空氣污染。“曼徹斯特周圍的城市……是一些純粹的工業城市……像波爾頓、普累斯頓等城市……到處都彌漫著煤煙。”由于人口和工廠在大城市的集中，產生了極端不利的后果，因為 “250萬人的肺和25萬個火爐集中在三四平方德里的地面上，消耗著極大量的氧氣……呼吸和燃燒所生產的碳酸氣”，污染著城市的空氣，使得“倫敦的空氣永遠不會像鄉間那樣清新而充滿氧氣”。作為這種空氣受到嚴重污染的，“大城市的居民……患慢性病的卻多得多”[9]。其次是河流水資源污染。“工業城市把一切水都變成臭氣沖天的污水”。[10]

4 對馬克思的企業生態責任觀的評價

一是，這個企業生態責任觀抓住了企業的生態本性。既然勞動過程是一個生態過程，勞動的本質是生態本質，那么作為實現勞動載體和實現勞動本質的企業，也應該是一個生態組織，擁有與自然環境保持生態平衡的生態本性。企業必須向自然環境索取人類所需之物，即必須向社會提供消費產品，否則企業也不能實現物質變換的過程。但是，這種向自然的索取在企業生態本質的約束下，轉型為補償式的索取，養育式的索取，在索取中有效地向自然環境提供供給。這樣，企業向自然環境的索取才具有生態價值合理性與生態正當性。

二是，這個企業生態責任觀回應了自然界可持續存在和發展的嚴峻形勢。在工業社會，自然與人的對立是明顯的，在很大程度上是人把自己設置成為自然的對立面。面對嚴重的生態危機，我們不僅僅要強調人是目的，同時要強調人是手段；不僅僅要強調人的權利，同時要強調人的責任。因此，強化責任意識，這是生態文明的必然要求；只有確立這樣的意識，才能自覺地反思自己的權利和行為，才能對目的合理性有其充分的認識和妥善的調整。

［1］馬克思.資本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1：311.

［2］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42：131.

［3］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47.

［4］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42：55.

［5］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1：251.

［6］馬克思.資本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3：117.

［7］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52.

［8］馬克思.資本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3:117.

［9］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2：380.

［10］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3：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