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自然觀在科學發展模式理論中的作用

劉洪軒

（哈爾濱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150080）

原始自然觀對于科學發展的桎梏與阻礙作用曾是不爭的事實，文藝復興以一種革命性的運動來打破其對科學發展的壓制以建立科學理性的世界觀，足以說明其對于科學發展的反作用之大。但是在人類文明史上，原始自然觀對于科學的產生與發展也并不完全是消極的，在某些時期或者某些方面對科學發展所起到的作用是積極的，并且這種積極作用所體現的方面也很多，比如在人類認識實踐活動上的積極作用，比如在解釋自身思想的過程中對科學發展的促進作用，比如其典籍文獻對科學知識的傳承作用，比如其交流傳播活動對文化傳播的積極作用等等。而在科學發展模式這一科學哲學的核心問題中，原始自然觀仍然在不同的理論階段都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首先，在單純累積的科學發展模式理論階段，原始自然觀發揮著隱性卻重要的補充與支撐作用。科學發展模式理論，在其誕生初期，堅持的是單純累加發展模式，以維也納學派為最核心的代表。但是，單純累加的科學發展模式就要解釋科學是如何從無到有，從少到多的累加的，這在解釋科學還很弱小的初期如何累加時尤為重要，而原始自然觀就在這個過程中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在人類從蒙昧走向文明的早期，科學必然要經歷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在完全沒有科學自然觀的時代，最早的從事科學研究的人就只能依靠一個原始的自然觀，在此基礎上去嘗試研究自然界的一些規律。其實當我們的祖先們嘗試對身邊的各種現象與原因進行解釋，進而產生原始的信仰，開始對大自然，靈魂，祖先或者某種圖騰頂禮膜拜的時候就意味著人類已經開始嘗試去認識并解釋自己所生活的這個世界，最原始的自然觀也就隨之產生，從這個目的來講，科學與之是一樣的，都是嘗試對我們生活的自然界做出一個解釋。在這個過程中，科學的雛形也就隨之誕生了，比如，巫師也是最早的醫生，因而現在的醫學可以說就起源于最早巫術的一部分，最早的煉丹術也就是最原始的化學，最早的占星術就是后世天文學的鼻祖，而在兩千多年前的中國，已經有占卜師根據對星象的觀測來預言地震，這實際上就是從地球與其他天體之間的關系來考察地震的誘發原因，開啟了地震學研究的先河，這些都是秉承原始自然觀信仰的人在原始自然觀的基礎上為達成某一種原始的非理性的目標而做的工作，但是這卻讓科學得以孕育。這都說明了原始自然觀正是最早的科學得以孕育并最終以獨立的形式出現發展的嬰兒房。并且原始自然觀在科學還很弱小的發展初期，或者說在累積論的科學發展模式理論中的初始累積階段，通過補充科學自然觀尚不能解釋的部分而使有意義的科學研究成果能夠在一個完整的自然觀的架構內得以成立并得以傳承。

其次，在歷史主義或者說整體主義科學發展模式理論階段，原始自然觀是其最早的信念系統也就是最早的范式。在由庫恩創立的歷史主義或者說整體主義科學發展模式理論中，科學是一個個范式不斷的整體更替而實現的，那么很顯然最初的范式就應該是也只能是原始自然觀。任何一個科學家為了保證自己的科學研究活動能夠有效的進行，都必須遵循一定的原則或準則，也就是庫恩科學發展模式理論所說的范式，最基礎的層面就是科學家所在的科學共同體所持有的自然觀，我們無法想象一個沒有自己的自然觀的科學家如何能夠去研究自然界的現象，認識自然界的規律，這就像問一個從不知蘋果為何物的小孩蘋果是什么味道一樣不會得到任何結果。所以我們想知道蘋果是什么味道就要先對蘋果有個概念上的了解，哪怕這個了解最后被證明是不那么正確的，而我們想研究自然界的規律就要先有一個自然觀。在歷史上，在科學產生之初以及科學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中其本身還沒有或者無法形成較為完整的科學自然觀的時候，科學家就只能依賴于原始自然觀來支撐自己的科學研究。

原始自然觀作為人類對自然界的一種解釋，其最重要的特點之一就是其基本都會是一個大而全的體系，一切人類還無法解釋的問題都能在原始自然觀中找到一個起碼在當時人們看起來說得過去可以接受的解釋。牛頓的三大運動定律提出之后他無法用當時已有的科學自然觀去解釋這些運動最初如何得以發生，這些定律又為什么會存在，后世的包括大爆炸理論在內的科學研究成果基本上對這些問題給出了解答，但是在牛頓的時代，他必須讓自己的這些成果在當時的自然觀下有一個大家能夠接受的解釋，不然他無法讓自己的成果成為無懈可擊的真理得以傳播并被大眾所接受，那么原始自然觀為他解決了這個問題，上帝作為第一推動力被用來解釋一切他還解答不了的問題，而牛頓這樣一位偉大的科學家同時也是一位虔誠的清教徒的原因就自然可以理解了！正是得益于原始自然觀的這種可以解決一切未知問題的特點，在科學的發展過程中，很多科學家對于那些當時用科學知識還無法解答但又非常急迫的問題用原始自然觀來補充說明，由此科學研究的一個個成果得以被認可與傳承，科學的自然觀也才能真正建構起來，代替原始自然觀統治人的思想。丹皮爾曾斷言“巫術，占星術和宗教顯然必須同科學的起源一并加以研究”。可以說科學世界觀是由原始自然觀里誕生的，科學發展的第一個甚至是前幾個范式系統階段就是原始自然觀。

最后，在后現代思潮的科學發展模式思想中，原始自然觀所帶來的神秘主義思想仍有重要影響。將庫恩理論中的相對主義與不可通約理論發展到極致的科學哲學家費耶阿本德就提出科學并不比巫術等其他學科擁有更多的真理性，應該讓所有的學科自由發展，學校不應該只教導自然科學，也同樣應該教授巫術占星術等等，提出了“怎么都行”的科學無政府主義理論。可以看到，即便到了現代，科學哲學家們在自己的研究出現自己無法更好用思辨方法解決的問題時，幾千年來根深蒂固的原始自然觀仍然會影響他們導向神秘主義。

由于近代科學起源于對迷信思想束縛的打破，故而原始自然觀與科學相沖突的一面長期占據人們思想的主流，但在科學哲學的研究中則應該更為理性客觀的從人類歷史的發展中看待二者的關系。丹皮爾說：“科學并不是在一片廣闊而有益的草原上發芽成長的，而是在一片有害的叢林——巫術和迷信的叢林中發芽成長。”我們可以想象假如沒有這片迷信的叢林提供土壤與庇護，科學或者會因為沒有土壤甚至種子而無法發芽，或者即便發芽也會因為惡劣的環境而無法成長！而通過對科學發展模式這一思辨性哲學問題的分析，雖然各個時期的科學哲學家都沒有用多少精力去探討原始自然觀，不過在他們所提出的科學發展模式的相關理論中，原始自然觀都是一個重要的要素，起著重要的作用。可以說，沒有原始自然觀這個要素的作用，各個科學發展模式理論要么失去根源，要么支離破碎，要么難以解釋。重新審視原始自然觀的作用，不僅有助于更好的理解過去的理論，更會有助于讓未來的研究找到更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