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萍萍
(山東工商學院中加高等應用技術學院,山東 煙臺 264005)
出版于1929 年的《永別了,武器》是美國著名作家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早期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在這部小說中,作者借助主人公亨利和凱瑟琳的人生悲劇來表達自己對社會、對人生的很多觀點和態度。在創作過程中,海明威將簡練的語言描述和象征主義手法完美結合,巧妙地把自然景觀描繪與小說的情節發展和人物塑造融入一體,達到寄情于景、以景帶情的藝術效果。本文試從自然景觀和自然現象兩個方面入手,分析象征主義手法在《永別了,武器》當中的運用。
象征,是文學創作時經常被運用的一種藝術手法。作者通過對具體的事物的描寫并賦予其某種象征意義來喚起讀者的想象和共鳴,以形成獨具特色的意境。《永別了,武器》中的很多自然環境,包括高山、平原還有河流,都被海明威賦予了深刻的象征意義。通過對自然景觀的描繪,作者達到了烘托氣氛、塑造人物以及深化主題的創作目的。
美國著名的海明威問題研究專家卡洛斯·貝克爾認為,《永別了,武器》存在一個主要的象征結構:在生命和家庭的形象(高山)與戰爭和死亡的形象(平原)之間的深刻的、中心的對照。[1]
海明威在《永別了,武器》的開篇就提到高山的形象,并在第二章當中進一步展開。得知亨利想去度假,神父向他推薦自己的家鄉阿布魯奇,因為那里天氣“晴朗干燥”,景色優美,適合打獵。在這里,借神父之口,與阿布魯奇高原相聯系的自然淳樸的生活氣息躍然紙上。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軍官朋友則力薦亨利前往佛羅倫薩和羅馬等等一些所謂的平原上的文明城市去,因為那里“有漂亮女人”。后來,亨利聽從了軍官的建議。而后,平原的形象與骯臟和墮落相關聯在亨利度假歸來的懊惱中得到深化:“我只去過煙霧燎繞的酒吧間和夜總會,那里整個屋子都在旋轉,你必須盯住墻才能停下來,夜間躺在床上,爛醉如泥,自以為一切都是這樣。”[2]
隨著小說情節的展開,高地和平原之間對比的象征意義得以進一步強化。當亨利和凱瑟琳逃往瑞士后,他們住在蒙特婁山坡上的一個小木屋里。那里青松環繞,寧靜祥和,目光所及盡是陽光、高山、白雪、湖泊,對他們來說,這里就是遠離戰爭的世外桃源。后來因為凱瑟琳產期臨近,他們決定搬下山,住在洛桑這個在平原上靠近醫院的大城市。不久后,凱瑟琳在生產時不幸遭遇難產,孩子夭折,自己最終也因大出血而死。至此,已經告別了戰爭的亨利,不得不和自己的愛人永別。如果說在山坡上他們對未來生活滿是憧憬的話,那么這個平原上的大城市則是奪走生命和所有希望的傷心地。
在《永別了,武器》這部小說的開頭,就出現了對河流的描寫:“那一年炎夏,我們住在鄉下一間小房子里。從我們那座房子,看到隔河的平房,平原同高山連在一起,河底有圓石子,在陽光下又白又滑;河水又藍又清,水流得很快,軍隊從房子旁邊的路上走過,卷起塵沙,灑在樹葉上。”[3]陽光晴好,河水清亮,作者開篇鋪設在我們面前的是這樣一幅祥和靜好的風景畫。河流以它奔動流淌的姿態,“流得很快”,本身就給人一種能滌蕩污垢,清洗塵埃的感覺。和岸邊“軍隊一開過去,塵沙滿天”形成鮮明的對比。
河流的“滌蕩清洗”的象征意義隨小說情節的展開有了更深層次的含義。在小說的第三章,在卡波雷托戰役潰敗撤退之際,亨利被意大利憲兵懷疑成德軍間諜而遭到逮捕,在即將被執行槍決時,亨利伺機掙脫,趁著夜色一頭跳進冰冷的河水里成功逃生。在這次逃生的經歷中,河流對于亨利來講,“滌蕩清洗”的象征意義得以淋漓盡致地表現:“憤怒連同義務職責都給河水洗得干干凈凈。”從這個角度來講,亨利跳進河里逃生對他而言是一次精神上的洗禮,從此他把榮耀、神圣、光榮這一類虛無荒謬的人生理想徹底拋到腦后,從真正意義上告別了戰爭。
在《永別了,武器》這部小說中,雨的意象很多次出現,貫穿小說情節發展的自始至終。作者通過“間隔反復”的修辭手法賦予了雨特定的內涵和意象,使讀者在閱讀這部小說時,能夠深刻體會到雨在作品中的象征意義——惡劣的外部環境,深切的內心矛盾與痛苦,雨也預示著不幸與死亡。[4]
小說的第一章便提到“冬季一開始,就下起了綿綿不絕的雨”,在細致刻畫殘酷戰爭環境的同時,也給整部小說奠定了凄冷憂傷的基調。在小說的第十九章中,亨利因為受傷住進了位于米蘭的醫院里,在醫院養傷期間遇到凱瑟琳并與之相愛。但是兩人戀愛伊始,雨的意象就多次出現:凱瑟琳常說:“我一向怕雨。”;她還說:“我怕雨,因為我有時看見自己在雨中死去。”凱瑟琳反復強調“怕雨”,這也可以看做是對她自已未來人生悲劇的一個預示。在小說中,雨和疾病也是緊密相連:比如第一章中提到的冬雨帶來的軍中爆發的霍亂還有第二十二章中亨利因為被大雨淋透而患上的黃疸病。在隨后的故事情節中,當亨利養好身體要返回前線時,“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夜晚”,凱瑟琳和他在火車站依依惜別。第二十四章中,意軍在德奧兩軍的攻擊下,在“風刮著雨,到處積水,到處泥濘”的背景下,開始了大規模的軍事撤退。甚至在亨利決定跳河逃生的時候,天空也是下著雨。亨利和凱瑟琳之間的愛情故事以凱瑟琳在雨夜中因難產致死而結束。小說的最后,我們只看到那個絕望的亨利獨自一人“離開醫院,冒著大雨走回旅館去。”
縱觀小說從前到后的情節發展,我們可以看到:雨的意象總是和災難、疾病、分離、痛苦乃至死亡相關聯,從而使得整部小說籠罩在一層濃濃的傷感哀愁當中。
雪的意象在整部小說中出現的次數并不多,但是也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小說的第二章,在滿目蕭條的大地上,伴隨著“遲緩又沉重”的大雪,第一年的戰事宣告結束。緊隨其后,在亨利想要去度假時,牧師他到自己的老家阿布魯奇高原去看看。在那里,下雪“就像撒粉一樣”,“打獵可好啦”。在牧師看來,那里就是遠離戰爭痛苦的一片凈土。后來,當亨利和凱瑟琳逃往瑞士定居在蒙特婁山坡時,在那里,“湖對面的高山一片雪白”。陽光晴好的日子里,亨利和凱瑟琳在雪地上漫步,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大雪紛飛,不僅凈化了空氣,也給整個世界帶來了一片安靜祥和之氣。大雪的出現,總是象征著純凈的世界和短暫的幸福,可以說,在《永別了,武器》當中,雪的意象和雨的意象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縱觀整部小說,我們發現,象征著不幸和痛苦的雨的意象是貫穿始終的:主人公亨利和凱瑟琳在雨中相戀,也在雨中永別——這正像他們竭盡全力卻始終擺脫不掉命運的悲劇。象征主義手法的運用是海明威作品中一個非常典型的藝術風格,同時,海明威本人也是一位極富悲劇創作意識的作家。在《永別了,武器》中,通過高地、平原、河流等自然景觀以及雨、雪等自然現象的象征意義,海明威成功地渲染了悲劇氣氛并烘托出悲劇主題。
[1]曹喜梅.《永別了,武器》中自然現象的象征意義[J].信陽農業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9(1):102-104.
[2]海明威.永別了,武器[M].林疑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3]常耀信.美國文學簡史[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0.
[4]喬佳梅.淺議《永別了,武器》的藝術特色[J].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0(28):7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