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真語文教育是語文教學改革的價值追求

胡忠艷

（延安大學文學院，陜西延安716000）

語文教學改革是一個不斷探索和發展的過程，在改革過程中必然會有經驗和教訓。我們必須借鑒好的經驗，對其傳承并繼續有所創新，同時也要正視不良的現象，加以改正，吸取教訓，以便有效提高語文教學質量，落實語文教育目標。

一、一種不容忽視的問題

新時期以來，語文教學改革一直在進行，至今已經歷了30多年的風風雨雨。從2001年開始，第八次課程改革啟動。多年來，經過廣大教育專家、學者、一線語文教師的探索、討論、試驗、實踐等的不懈努力，語文教學改革取得了輝煌的業績。然而隨著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展，功利色彩籠罩了各行各業，教育也被染上了某種功利的顏色。近年來，形式各異、五花八門的語文教學改革模式在社會火熱的吹捧中越發盛行?？墒欠睒s的背后卻隱藏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問題——“假語文”出現了。

想要治理“假”，必須呼喚“真”！2013年5月17日-18日。真語文系列活動（北京站）圓滿舉行。這是繼2012年11月《語文建設》編輯部與語言文字報社聯合全國十四省三十二校在福建泉州發表《聚龍宣言》后舉行的又一次真語文教研活動。真語文系列活動總策劃、語文出版社社長王旭明指出，通過開展真語文系列活動，切實改變教師的教學觀念，改變教學中的違反語文教學規律的種種做法，把教真語文、教實語文、教好語文落實到每一位語文教師的日常教學工作中。[1]

二、真、假語文比較

1904年語文獨立設科，到如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啊Z文’一名，始用于1949年華北人民政府教科書編委會選用中小學課本之時。彼時同人之意，以為口頭為‘語’，書面為‘文’，文本于語，不可偏指，故合言之”[2]。徐林祥先生也說，無論是以“語文”作為課程名稱，還是以“語文”作為教材名稱，其基本思想似乎都可以明確表述為：“語文”即“語言”，包括“口頭語言”（語）和“書面語言”（言）[3]。這就是語文，也是語文的真諦之所在！

真語文是什么？真語文又有哪些最本質的內涵？人民教育家陶行知認為,讀書求學、教書育人的第一要務就是求真?！扒Ы倘f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這是他在曉莊學校時勉勵自己的語錄，后來有人把這句話寫進了育才學校校歌里，最后還刻在了陶行知先生的墓碑上。細細品讀這十六個字的韻味，恰恰說出了教育的本質、目標、宗旨、任務，也是現如今語文教學改革所遵循的核心價值。真語文的內涵也蘊藏在這十六個字當中。

“假語文”是相對于真語文而說的。什么樣的語文是“假語文”呢？前教育部發言人王旭明指出：那些不引導學生思考、只圖表面熱鬧而又不關注學生實際閱讀能力、寫作能力、聽說能力、精神境界和智能水平提升的語文教學，就是假語文。這假語文，喜歡學生一個層面的簡單重復，喜歡讓學生背答案，喜歡學生無真正內涵的互動。同時他也指出“當今中國語文教育之現狀，需要的不是鼓勵和肯定，而是反思和批評，這樣才能對語文教育進行搶救性扭轉?！盵4]王旭明的話語對我們有警醒作用，面對當前的語文課程改革現狀，面對層出不窮的假語文現象，我們必須反思，必須猛醒，必須杜絕某些學校和老師跟著潮流不切合實際的語文教學改革、杜絕教師在上公開課時作假、杜絕學生寫作虛情假意的現象！

三、對假語文現象的剖析

（一）語文評課重精彩的表面，忽視了語文的實質和內涵

“語文教師的專業發展一般經歷四個階段：模仿性教學階段、獨立性教學階段、創造性教學階段和風格完善階段。聽課、評課是一種最常用，也最具中國特色的促進教師專業發展的途徑。”[5]但是各級教育系統的領導對語文的行政干預造成了新的危機。評課過程中的專制、虛偽、中庸導致真正的語文教師不能展示自己獨特的教學風格，發揮不了原本的水平，而要隨波逐流，采用大家習慣看到的教學模式。山東章丘第二實驗小學年輕女教師焦麗輝的課在一次研討會上得到很多語文名師的贊美。但她說，在省里課程的評優中，她落選了。有老師曾事先善意提醒過她，你改改吧，別那么老套，加上多媒體，煽情一點?！爱斎槐硌輰τ谖襾碚f并不難，但我堅持了自己認為最好的語文風格，結果落選了。”有與會老師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些行政領導喜歡聲光電，喜歡表演，覺得時髦，大家一哄而上?；蛟S這就是假語文出現的一個原因吧。把課堂當成了舞臺，把老師和學生當成了演員，同樣的劇本，誰的演技好，誰沒有說錯話，誰與誰配合得好便是一節好課。

這樣的評判體系抹殺了很多語文教師的改革熱情，也扼殺了很多語文教師新穎獨特的教學風格。很多語文教師有真本事不能使，有真想法不敢說，只能迎合社會的評判觀，不顧實質的內涵而一味的跟風走形式，走過場，裝飾華麗的外表，而把真正的語文弄丟了。

（二）應試制度深入人心，忽視了語文育人的初衷

中學對語文教師的績效考核大多是與學生的考試成績直接掛鉤的，學生的學習成績與教師的考核評價成正比。學生成績好教師的考核評價就高，相應的獎勵就越高；而學生的成績不佳，教師的考核評價就低，獎勵也就隨之減少。不僅社會和學校以成績來考核一個教師優秀與否，現如今連同學生的家長也拿孩子的成績來評判一個語文教師是否可以稱之為“好老師”。應試教育制度的深入人心，語文教師在教育學生時目的也就呈現單一性，那就是提高學生成績。那么絕大部分的語文教師就不注重全面提高學生的整體素質，從而忽視了學生情感的陶冶、價值觀的培養、素質的錘煉，更不要說想著法子來實施教學改革了。

呂叔湘先生指出：“語文課的教學目的和要求是什么？我看主要是訓練學生的閱讀和表達的能力，使他們能夠正確地理解和運用祖國的語言文字?！盵6]

然而在應試教育制度下培養出來的學生恐怕都成了考試的機器。真正的語文素養早已經退化在了分數的陰影之中。

（三）教學手段花樣翻新，學生獲益甚少

改革，很多語文教師都認為這是大勢所趨，是時代的必然，是教學發展的必須。所以，黑板改成了PPT（課件）；粉筆變成了激光筆；學生成了課堂的主體、教師變成了課堂的主導（恰似導演與演員的關系）；教學內容不斷增加；教學手段不斷更新；教學形式不斷變化；教學模式更是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所有的改革，所有的變化，給體驗這些變化的學生們以強烈的視覺和感官的沖擊，可沖擊的背后是什么呢？所有的學生是否都能接受和適應這些改革內容？這些改革是否都能夠達到最初設想的教學目的？答案是不確定的，甚至是否定的！我不能說所有的改革沒有一點成效，也不能說其成果累累。因為辯證法也說沒有絕對，只有相對！

孫紹振教授曾指出“語文教學一味依賴手段的潮流，實是出于對音像規律性（優越性和局限性）的無知。沉溺于多媒體的豪華包裝，不能不對文本解讀造成遮蔽。”[7]多媒體的應用，從表面來看，優美的樂曲和生動的畫面有利于吸引學生的注意力，還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使以往語文老師單純的授講課堂變得活潑。但是，長期以往地使用多媒體，每堂課全程都使用多媒體不僅不能達到真正的教知識的目的，反而使一些同學只顧看熱鬧，而沒有領會語文教師隱含在圖畫和音樂之中的學習意義。

多媒體只是實現語文教師教學目標的手段，但實際的情況是，很多學生光顧看熱鬧，很多聽課評委只看表面的效果，而忽視了學生是否真的學到了知識這一最核心的教學目的。就像河北女教師焦麗輝，講課時又是圖畫又是放音樂又是PPT，不斷煽情，上課像演戲，需要學生配合老師，跟著老師的感慨走，而忽略了學生的想象力和思考力的培養。用福建特級教師陳成龍的話說就是，語文老師教的必須是真語文知識，不要在語文課上展示音樂知識、政治知識、美術知識，干了別人的活，荒了自己的田。而且你所教的語文知識，是從語文教材中提煉出來的，適合教學對象的有機的，融合了知識、技能、情感的學習內容?！熬鸵阉颓馕谋镜闹R、不顧教學對象實際硬塞的知識，與那種非語文的知識區別開來”[8]

四、追求本真的語文教學

（一）建立符合當下教育需求的評判體系，實現“真評”

應試教育的弊端已經顯而易見，對學生、對老師、對社會都有不同層次的傷害。有學者已經意識到應試教育制度以成績論教師的弊端。在一些學校，已經革除了成績制，而是以A、B、C三等級代之。對語文老師的評判也應該改變，改變以學生考分論教師水平、以班級分數論教師素質、以考試成績論學生前途的錯誤觀點與做法。代之以語文老師的真師德來評判，正如程振理說：“真語文的核心所在，就是一個‘真’字。怎樣真呢？我想至少應該包括真人、真知、真心、真學、真教這‘五真’。從教的層面上說，教師要眼有真人，教有真心，授以真知，導以真法；從學生的層面上說，學生要學以真知，盡以真心，學以真法、成以真人?！盵9]

如果對語文教師的評判是以真語文出發，以這“五真”為契機，我想每個語文教師都會在課程改革中不斷深思，把語文當成真語文，讓語文回歸語文，實現語文的真正價值。而不是只顧表面的新鮮感只追求華麗的外表，而忽視內在的價值。

王榮生則從教學內容角度開發了評價一堂語文課的9級累進標準：教師對所教內容有自覺的意識；教的是“語文”的內容；教學內容相對集中；教學內容與聽說讀寫的常態一致；教學內容與學術界認識一致；想教的內容與實際在教的內容一致；教的內容與學的內容趨向一致；教學內容與語文課程目標一致；教學內容切合學生的實際需要。[10]按照王榮生的觀點，真知還有一個內涵：教學內容一定要切合學生的實際需要。這正是評價一堂語文課最高、最硬性的標準。

（二）教師與時俱進，全面提高自身語文教學綜合素養，實現“真教”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大計，教師為本。教師是課程改革的主力軍、實踐者、助推器。教師的兩大天職是：育人，使學生成為人；教書，使學生成為才。合言之，教師培養人才。[11]語文教師的職責任重而道遠，廣大語文教師必須與時俱進，改變原有的教學思想，行為習慣，著眼于中小學生的全面發展，改革教學模式。但是在改革的同時，不能一味模仿，要結合實際的學情、校情，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與創造性不斷的創新語文教學方法、教學手段。

呂叔湘說：“語文科學一半是科學，一半是藝術”。作為語文老師，真正的教學能力體現在教師“真教”之中?！罢娼獭钡暮x是：第一，教學生真知識，能讓學生在一堂課中學到真正的知識，這是“教書”的體現；第二，教學生做真人，真人就是既保持本真、為人正直、真誠可靠，又知曉真理、追求真理、有真本領、有真才實學的全面發展的人，即真正意義上的人。[12]真語文要求語文教師要真心誠意教語文，“以真誠育真誠”。

那么，怎樣的語文老師才是真語文老師呢？首先，真語文老師一定要熱愛閱讀，攝取大量的知識。閱讀能力是人類區別與其他動物的最重要的標志之一。閱讀對于一個語文老師的重要性更是舉足輕重。在知識的海洋里遨游，老師們才能感受各類作家獨特的寫作風格，品味人生的真諦。閱讀，才能匯集自己的知識量，以至于在講課的時候能娓娓道來。其次，真語文老師一定要熱愛寫作，書寫對生活的體會和對人生的感悟。縱觀我們所知道的名師：李鎮西、孫紹振、于漪、趙謙翔、朱振國、李吉林、余映潮……無一不是愛寫、會寫之人，他們著書立說，在他們身上洋溢著濃厚的語文氣息。而且在寫作中，也能提高語文老師的內在修養和外在能力，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最后，真語文老師一定要熱愛研究，發現問題并及時解決問題。每一位教師不會擁有所有好的教學經驗，在業余之時，一定要研究名師們的教育理論、研究教材、研究教學方法和技巧、研究學生心理發展特征，不斷總結經驗，結合自己已有的知識和技能不斷總結，不斷深思，不斷提高。

總之，語文教師必須具備良好的文學修養，積厚自己的文學底蘊，全面提高自身的教學能力，在教學實踐中實現“真教”。

（三）激發學生語文學習興趣，引導學生主動學習，實現“真學”

葉圣陶先生提出的“‘教’都是為了達到用不著‘教’”，已成了經典名言。他說：“知識是教不盡的，工具拿在手里，必須······使學生能夠舉一反三，練成閱讀和作文的熟練技能?！盵13]俗話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一個真正的好語文老師不是只會教知識的老師，要不斷的培養學生的語文學習興趣。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說過“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意即一個人一旦對某事物有了濃厚的興趣，就會主動去求知、去探索、去實踐、并在求知、探索、實踐中產生愉快的情緒和體驗。而孔老夫子也說：“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可見語文教師培養學生的學習興趣是多么重要。不僅如此，語文教師還要引導學生主動學習，教給他們終生受益的學習方法。正如錢夢龍說的：“教師的責任不是給學生‘奉送真理’，而是教會學生如何去‘發現真理’?！庇谑?，‘學法的指導被提到了語文教改的日程上來，取得了跟‘教法’同等重要的位置。[14]布魯納的發現法認為：知識的獲得是一個主動的過程，學習者不應該是信息的被動接受者，而應該是知識獲取過程的主動參與者。

語文教學改革任重而道遠，真語文的核心價值是返璞歸真、求真務實。不論是教師的教，還是學生的學，都要擯棄“假大空”，呼喚本真、追求本真。

[1] 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立德樹人系列活動—開展真語文大討論,真語文系列活動專稿[J].語文建設，2013，07.

[2] 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下冊）[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7，30.

[3] 徐林祥. “語文就是語言”—重溫葉圣陶先生關于“語文”含義的論述[J].語文教學通訊·小學刊，2008(3C).

[4][8] 教育部前新聞發言人王旭明：向假語文宣戰[J].中國青年報，2014，4，21.

[5] 董蓓菲.認識失真與行為規范—真語文的現實困境[J].語文建設，2013，10.

[6][13]中國語文編輯部編·語文教學問題[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82，21，9.

[7] 孫紹振.真語文拒絕“豪華包裝”[J].語文建設，2013，04.

[9] 程振理.真語文離不開自覺[J].語文建設，2013，07.

[10] 王榮生.從教學內容角度觀課評教[J].語文學習，2005(6)

[11] 張先華.教育思想的革命[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45，46.

[12] 張先華.從陶行知“求真教育”深度解讀真語文內涵[J].語文建設，2013(07)

[14] 《語文學習》編輯部.教學爭鳴錄[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