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神話”在電影中的轉化與發展

張 馳

一、神話故事觸電反應

（一）神話故事之魔幻電影

魔幻電影的取材通常是神話故事、民間傳說等，國產魔幻電影主創都稱自己的電影為深具中國特色的 “東方魔幻”，用以與好萊塢魔幻電影進行區別。“魔幻是由個人或群體虛構的世界，人、鬼、神、魔、佛及各式各樣的精靈妖怪是其故事的主角。這個世界勾勒的依據其實是人類真實的世界，甚至沿襲了人類真實社會的觀念和組織結構，人格化的妖魔鬼怪、神仙圣佛借各種離奇的方式演繹著人的思維”。[1]如今，人們習慣上把原始神話、民間傳說、傳奇文學統稱為神話故事，而根據這些故事進行改編創作的電影被總括為“魔幻電影”。

（二）“東方魔幻”電影作品概述

電影《新蜀山劍俠傳》被譽為“東方新魔幻”開宗立派之作，也是中國電影人把神魔故事拍攝成電影的最初嘗試。電影由著名導演徐克執導，是香港第一部禮聘美國《星際大戰》特技小組支援特技鏡頭的科幻武俠片，具有劃時代意義。這一經典的魔幻電影，為以后的中國魔幻題材電影樹立了標桿。

隨后改編自《聊齋志異》的電影《倩女幽魂》，改編自《白蛇傳》的電影《青蛇》，改編自《西游記》的《越光寶盒》等電影也相繼登上大熒幕。

由陳凱歌導演的電影《無極》，該片在最初宣傳的大制作、魔幻題材、國際化演員陣容都引起國內影迷的興奮和關注。而在影片上映后，雖然最終收獲了將近2億人民幣的高票房，但卻遭到了國內媒體一邊倒的批評。

2011年，改編自四大民間故事之一《白蛇傳》的魔幻電影《白蛇傳說》，魔幻式武打動作，配上高超的特技場景，魔幻大片的霸氣顯露無遺。雖然情節和主人公造型上顛覆了傳統印象，但卻給觀眾一種新鮮感。老故事在魔幻特技表現之下，使其成為一部佳作。之后，改編自《聊齋志異》的電影《畫皮》《畫皮2》《畫壁》也都成績斐然。

2014年年初上映的《西游記之大鬧天宮》是由眾多巨星聯袂打造的真人版魔幻動作IMAX-3D電影。該影片取材自四大名著之《西游記》前八回，圍繞超級英雄“孫悟空”成長、絕世梟雄落敗、兩肋插刀的友情、至死不渝的愛情等主題展開，講述一個屬于中國文化，被世界認知的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神魔兩界的萬物眾生以3D、IMAX-3D、中國巨幕三種形式在影院與觀眾近距離接觸。

二、電影對神話故事敘事情境轉變

電影能夠接觸神話，是因為二者共同具有“形象思維”的特點。電影理論家伊芙特·皮洛認為，電影和神話有著相同的敘事特征：“凡是以感性和情感為定勢的思維形態都是創造神話的思維形態。”[2]神話故事和電影相近的敘事特征為神話“觸電”提供了先天保證。

（一）神話之于電影

首先，神話故事豐富了電影的故事題材，神奇的、魔幻的、不可思議的故事情節也讓電影藝術開始變得多元精彩。上至眾人奢望的九霄云外，下至魔道地獄，神話故事中不同的時空沖擊大大豐富著電影的視覺畫面，“在提升電影視覺沖擊力的同時也深化電影的主題內涵，為大眾娛樂和現代藝術添姿增色”[3]。

其次，神話題材的融入也在很大程度上刺激著電影藝術的提升發展。從美國最早的科幻片《月球之旅》，到隨后的《星球大戰》《侏羅紀公園》《X戰警》，一直到最新近的科幻大作《地心引力》，科技在電影中得以淋漓盡致的體現，通過技術的運用可以讓人們來回自如的穿梭于宇宙星球之間，可以讓飛船戰機充滿魔力，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已被玩弄于科技的股掌之中。中國的電影制作技術起步較晚，但近些年來也呈現著良好的上升發展勢頭。總的來說，由于電影題材變得日漸寬泛，尤其像魔幻題材被大量挖掘，人們也在不斷嘗試和探索，生產出新的拍攝機器、合成軟件和制作工具來讓電影語言變得更加豐富多元，讓繽紛幻想變為具體的可見。

（二）電影之于神話

書籍為神話故事的敘述提供了多元開放的情境，讀者通過自己的閱讀，結合自己的生活經歷和愿景自由馳騁于神話的世界。讀者都可以進行自我創造，于腦海中將故事演繹，不受任何約束。流傳于民間的精彩傳說、傳奇故事于百姓的口口相傳中也在不同人心中創造出情境不盡相同但同樣精彩的想象畫面。而電影為這些神話故事帶來了新的敘事語境。

首先，電影作為視聽綜合藝術，一方面將神話故事中的曾流于人們想象中的神佛仙道、魑魅魍魎等都一一呈現。在以往，傳統的神話故事在公眾場合的演繹一般都是通過民間藝人的精彩的說書、傳唱的戲曲中得以傳播。電影具體可感的畫面將所有幻想變為可見，尤其是3D技術的使用，觀眾的觀影感受得到了很大改善，除了精彩的畫面，3D技術可以讓觀眾置身于故事主角生活的環境之中，更真切的體悟到了影片情境，在視覺、聽覺和情感溝通方面更具感染力。

另一方面，魔幻題材的電影對于我們保留和傳承傳統文化、傳播思想價值觀念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中國千年文明的積淀擁有最古遠最豐富的神話題材和故事，這些神話故事正是先民們在生產勞作中代代傳揚，表達著自己的生活愿望、對人性的洞察、對世俗的認知、對不可掌握的宇宙自然的幻想，而且“作為基本的世界觀，神話具有整合的功能。因為解答了所有人面臨的基本問題，即世界、人類和社會的起源，神話以不容置疑的神圣性保證了現存制度的合法性和合理性”。[4]神話故事是他們思想價值的藝術性凝練。

如今，電影將久遠的神話故事用現代化的傳播媒介和先進技術得以逼真表現，在大眾娛樂的語境之下將神話故事更加廣泛的傳播。而電影也因為自身 “寓教于樂”的功能而使神話故事中所蘊含的道德觀念、修身之法等通過觀眾的觀影愉悅得以傳揚。這對于中國悠久豐富的神話故事而言，無疑是一種合時宜的發展和傳承。

三、現狀與發展

中國本土魔幻電影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一方面技術的進步更加拓展了魔幻電影的表現手法，另一方面，后期制作的高額投入是否能夠取得相應的票房高收入也在左右著電影人的創作。而更重要的是影片本身的藝術水準、改編故事是否能夠得到大眾的認可，技術的運用是否恰到好處……諸多因素都影響著魔幻題材電影的發展。

（一）國產魔幻電影面臨的問題

對于古老神話故事的改編成為首要面臨的問題。近些年來，魔幻題材的電影逐年遞增，特別是新世紀以來，獨具中國地域特色的魔幻故事題材被挖掘和重新改編創作。古老的神話在現代面臨著被重新構架和重新解釋，新的時代環境、新的受眾群體、新的傳播渠道都要求魔幻題材的電影在劇本方面進行精心的與時俱進的創作，而不是簡單直白的“拿來主義”。而與此同時，故事本身的精神內核卻不能改變，否則就完全脫離了原來的“味道”，變成了現代人重新寫作的新的奇幻故事，這樣也就失去了神話故事本身的價值。

第二，技術使用問題。技術為電影表現手法帶來的變革，“技術”不僅指體現在后期制作、數字編輯，也包括化妝造型、拍攝手法、放映方式等。例如在電影《畫皮》中，人與妖的幾次“換皮”，當狐妖從腦袋上撕下自己的美麗皮囊時，很多觀眾都驚呼稱奇，這正是化妝技術和后期合成技術的混合運用，前期的精心化妝和后期的細心合成才讓“換皮”得以逼真表現。

在電影《西游降魔篇》中，妖魚與人搏斗的戲碼中，電腦動畫技術將妖怪的觸須、鱗片、牙齒都展現的到位逼真。國外優秀電影代表如《泰坦尼克號》的沉船戲碼，《精靈鼠小弟》中皮毛絲絲入扣的小白鼠，《阿凡達》中美麗奇幻的潘多拉星球，《2012》中地覆天翻的巨大災難……這些電影中的技術運用讓觀眾們大呼過癮。而到目前，中國電影制作技術還很難達到這樣的境地。

另一方面，技術在豐富表現手法的同時也不斷被質疑，有人認為技術的融入破壞了電影藝術本身的表達特色，讓電影變得不真實，這樣的電影還有什么價值？而在不斷的質疑聲中，我們需要更加明確電影生產制作準則。

（二）解決思路及“東方魔幻”電影的未來

首先，劇本改編方面。一方面要牢牢抓住故事本身的精神內核和思想品質，與此同時也要加入適當的現代解讀，在一個明確鮮亮的主題思想規定之下進行適當的改編。新的時代環境需要新的故事講述，需要電影創作者跟著時代的步伐進行重新創作，否則對于觀眾而言一樣的橋段一樣的構架甚至一樣的臺詞，絲毫沒有吸引力。在改編方面，思想主線和主旨內涵的把握尤為重要。例如電影《畫壁》，根據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改編，影片中所表現的當一個人面臨著欲望、愛情、考驗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由此生發出“幻由心生，浮生若夢”的中心主旨，將神話與現實良好的契合一脈，一方面將老故事重新改編靚麗呈現，另一方面也有自己堅守的要旨思想。再以電影《白蛇傳說》為例，白娘子的故事家喻戶曉，但電影卻沒有拘泥于傳統的文化語境，增加了諸如法海收服眾妖、白娘子的“親友團”與許仙搞笑相會等段落，電影創作中對傳統故事進行大膽的擴容，在保留故事脈絡和精神品質的同時融入新的故事段落，讓這個聞名遐邇的故事呈現于電影世界時獲得了新鮮的外表。

其次，在技術使用方面。縱然還存在這樣那樣的議論，在對答案不置可否的時候，我們至少要做到的一點是不能濫用技術：能由演員通過自身表現的絕不使用技術代替，不需要表現特效的橋段不要為了要吸引觀眾眼球而造作的合成，需要技術體現的也要適量和適時精確……總而言之，對于技術的使用，要把握適當的原則，才能使技術為我所用，真正體現價值。近些年來在魔幻電影領域中中國自己的制作已經初露端倪，而對于技術人才的培養也尤為重要，好萊塢電影產業之所以發達就是因為它吸納了眾多相當優秀的電影從業者，我們也要積極借鑒并且努力培養自己的優秀電影工作者。

再次，在面臨市場選擇時，我們要理性對待。中國電影近些年來的高票房已經讓很多電影導演出現盲從現象，缺乏藝術性，重在營銷而非電影本身質量……觀眾的審美水平也在逐漸提升，對于影片的質量要求也越來越高，觀眾的觀影需求也不僅僅是看一個完整的故事，故事的邏輯、畫面構圖、技術特效等都是觀眾在看完影片熱議的話題。自媒體的出現也成為它們表達自己意見的重要渠道，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觀眾的各抒己見。這也成為電影導演和相關從業人員獲得真實反饋的良好平臺，從眾多評議中發現中肯客觀的意見和建議，并且從觀眾的心思和視角對以后的拍攝制作提出新的要求將有利于電影質量的提升。

中國魔幻電影有著豐厚肥沃的生長土壤，一方面是本土浩如煙海的神話故事，一方面是人們對于神話故事的心理期待和認可喜愛。只要找對方法，注重品質，學會借鑒為我所用，并且放寬思維，拓寬領域，在編劇、拍攝、制作上下足功夫精益求精，中國魔幻電影的繁盛將指日可待。

[1]成喬明.從電影《白蛇傳說》看中國魔幻電影的未來[J].電影評價.

[2]伊芙特·皮洛.世俗神話——電影的野性思維[M].中國電影出版社，2003：18.

[3]曾紹偉.中國神話故事在電影中的繼承和發展[J].短篇小說，2013，10：3.

[4]張雋雋.電影與神話[J].電影評價，2013，15：19.

[5]楊利慧.神話與神話學[M].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6]鞏杰.中國“神魔幻想片”：發展與缺失[J].四川戲劇，2009（3）.

[7]周星.影視藝術概論[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