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哥特視角下《簡·愛》與《呼嘯山莊》的對比分析

于 淼

一、引言

夏洛蒂·勃朗特和艾米麗·勃朗特各自的代表作 《簡·愛》和《呼嘯山莊》，都是維多利亞時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她們在創作的主題、藝術手法等方面具有某些相似性。長久以來，勃朗特姐妹及她們的作品一直受到讀者和文學研究人員的廣泛關注和歡迎。但是，如今同樣受歡迎的兩部作品在當時的維多利亞時期卻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簡·愛》這部作品因具有“沉靜如水”的特點在那個保守的維多利亞時期受到讀者的歡迎。但《呼嘯山莊》卻承受著與《簡·愛》完全相反的命運，這部作品不僅沒有被當時的讀者接受和認可，反而受到了讀者的無視和評論界的抨擊。時代是在變化發展的，對作品的認識和分析是有所改變的。隨著“女性哥特”的提出，對這兩部作品又有了一個全新的分析視角。本文就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從女性哥特的視角下對兩部作品進行解讀與分析，通過對比分析發現她們獨特的魅力。

二、女性哥特小說的產生與發展

“哥特”（Goths）原是指生活在羅馬帝國東北邊界的一個日耳曼部落，長期以來，“哥特”與羅馬帝國邊界糾紛不斷。后來，“哥特”一詞就含有“掠奪、野蠻”的意思。而“哥特”最早出現在小說中，是霍勒斯·沃波爾的小說《奧特蘭托城堡》，這也標志著哥特小說創作模式的問世。哥特小說曾經在18世紀末和19世紀初十分繁榮，然而它們的作者，除少數外，均被文學批評家和文學史家所忽視。這類小說模式特征是，故事常常發生在遙遠的年代和荒僻的地方，人物被囚禁在狹窄的空間和鬼魂出沒的建筑內，將懸疑與愛情相交織在一起。而常用的懸疑手段就是擁有神秘的身世和繼承權、丟失的遺囑、家族的秘密、古老的咒語，而故事的最后就是將懸疑解開，歹徒暴露，男女主角愛情發展等。這類小說以神秘恐怖的氣氛、被壓抑的原始激情、大膽神奇的想象、浪漫的東方情調等深深地吸引著當時的讀者。

“女性哥特”這個概念，最早是出現在埃倫·莫爾斯的《文學女性：偉大的作家》一書中，她將“18世紀以來女性作家創作的哥特小說”作為“女性哥特”的定義。也就是說，女性哥特小說是將哥特小說與女性文學創作相結合，由女性作家創作的、代表了女性意識的哥特小說。這一概念的出現標志著性別視角開始以一種明確的方式在哥特研究中進行，而且豐富了女權主義的內涵。開創女性哥特小說先河的是拉德·克里夫的《尤道弗的秘密》，而其后出現的《簡·愛》和《呼嘯山莊》也是具有代表性質的女性哥特小說。

三、女性哥特視角下《簡·愛》與《呼嘯山莊》的對比分析

（一）哥特式的情結表達

在小說《簡·愛》中，刻畫了一位出身貧苦，相貌平凡，但敢愛敢恨具有反抗精神的簡愛以及同樣具有叛逆精神的羅切斯特。小說以主人公堅持不懈的抗爭為故事的主線，在描寫主人公在黑暗的社會里受到壓迫時，采用的是哥特式的創作手法將小說中主人公所遭受的社會壓迫和經歷形象地表現了出來，讓人們更加清楚地了解當時的黑暗社會，對主人公的遭遇產生更多的關注與憐憫，從而抓住讀者的心。在小說《簡·愛》中，作者夏洛蒂并沒有直接對黑暗社會進行敘述，而是通過描寫壓抑的氣氛，主人公所受的苦難，從而讓讀者聯想到社會的黑暗和貧苦的人受到的壓迫。小說《簡·愛》通過間接地敘述方式將哥特式的情節完全地表達了出來。

在小說《呼嘯山莊》中，與《簡·愛》的含蓄表達方式不同，小說在故事情節中與人物的設定上直接就采用了哥特式的手法，在小說中，描寫了荒原上兩座山莊里主人公希斯克利夫和凱瑟琳超人絕戀的愛情故事以及希斯克利夫的殘忍復仇故事。在故事中，鬼哭狼嚎的曠野，陰森慘暗的山莊，殘忍的復仇陰謀，凱瑟琳游蕩的孤魂，夢中血淋淋的手，像棺材的床，午夜掘墳，陰間會合等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節，使整部作品都具有痛苦、恐怖、暴力、神秘的氣息。這些都直接地表現出哥特式創作的特征。小說中陰森古堡中多個恐怖的場景描寫，使讀者感受到驚悚的氛圍，將讀者的好奇心牢牢地抓住，也為讀者展現了細致的人物描寫。《呼嘯山莊》這本小說不僅將人物細節刻畫和內心世界生動地描繪了出來，還以完美的故事情節深深地吸引著人們的關注。

（二）哥特式的環境背景

“樓梯和通向各個臥室的長過道，都像是教堂里的，而不像是住家房子里的。一種陰森森的、地下墓穴般的氣氛籠罩著樓梯和過道，使人不愉快地聯想起空曠和孤寂。”《簡·愛》中這段描繪為桑府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奠定了一種陰森、孤寂、恐怖、神秘的基調，向讀者暗示著這里將會發生神秘和恐怖的事情。

在小說《呼嘯山莊》中，雖然故事不是發生在幽閉的古堡里，而是發生在約克郡的一個荒野的山莊里，但是山莊古老的歷史、恐怖而陰森的氣氛以及惡劣的天氣絕不亞于前者。“這里終年狂風肆虐，日夜經受著強勁而尖利的風暴和雨雪的侵襲。”故事一開始就描寫出了哥特式的天氣。除了天氣，對山莊的建筑描寫也運用了哥特式手法，山莊外面“狹窄的窗戶都深深地砌在墻壁里面；房子的四周都有巨大的突出的石塊護衛著”，大門周圍留著“古里古怪的石刻”，還刻有“一五〇〇這個年份”的字樣；而山莊里面終年缺少光線，給人一片陰森的感覺。通過對天氣、建筑、環境的描寫，文中都運用了哥特式的手法，將整個山莊都顯示出一種陰森、神秘、恐怖的感覺。也使整個故事情節都彌漫著哥特式的恐怖氣氛。

（三）哥特式的人物塑造

哥特式小說中的人物充滿了神秘的色彩，“惡棍英雄”是最典型的特征。這些“惡棍英雄”，通常道德觀比較薄弱，不受世俗的束縛，偏執固執，野心勃勃，意志堅定，為了達到瘋狂的目的不擇手段。在小說《簡·愛》中，羅切斯特是一個典型的哥特式“惡棍英雄”，他的行為古怪多變，性情陰郁易怒。他在行為性格上具有典型的“惡棍英雄”形象。而且他意志堅定，即使身殘失明后他也要求在每個房間點上蠟燭，對生活和生命充滿自信。但另一方面，羅切斯特與有遺傳瘋病的伯莎結婚，又將瘋女人禁錮在閣樓上，對簡隱瞞結婚的事實。他是罪惡社會和家庭淫威的受害人也是為害者，是典型的哥特式人物風格。

在 《呼嘯山莊》中，希斯克利夫也是哥特式中的典型“惡棍英雄”形象，他的性格就像捉摸不定的天氣，像荒野的巖石，像肆意的狂風。他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個魔鬼，他不僅毀滅了與凱瑟琳的愛情，還毀滅了兩個家族，他的所作所為帶有典型的哥特式色彩。但從另一方面看，希斯克利夫的惡魔形象也并非與生俱來的，而是社會的壓迫導致了人性的扭曲。所以，他也是當時社會的為害者也是受害者，是典型的哥特式人物。

（四）哥特式的主題和情節

哥特小說的主題大多數描寫的都是家族仇恨、繼承權的爭奪來暗示出人性的丑惡與黑暗。在小說《簡·愛》的主題中，明顯的具有哥特式的特征。小說的主線是簡的成長和簡與羅切斯特的愛情，這情節故事中具有暴力與恐怖。在故事發展中，穿插了一系列的故事情節：如羅切斯特的隱瞞前婚、兩兄弟的繼承權爭奪、里德太太對簡的報復。使整個小說都充滿了恐怖、暴力、神秘的氣息。小說通過對簡遭遇的描寫，將殘酷的現實與浪漫的愛情相結合，揭露了當時貧苦人民的悲慘生活和所受的壓迫，也顯示出他們不屈的抗爭精神，抨擊了當時資產階級的丑惡面貌。

在《呼嘯山莊》中，主題“復仇和爭奪財產權”也是典型的哥特式特征。在哥特式小說的發展情節中，充滿了陰謀、變態、暴力、死亡、復仇。在《呼嘯山莊》中，洛克烏德夢見血淋淋的手、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魂在荒野上游蕩，這些哥特式特征的情節使人感覺到毛骨悚然，使整個小說都充斥著一種神秘、緊張、恐怖的氛圍。

（五）超自然現象

神秘、恐怖與超自然現象是哥特經典的模式，夢是哥特小說中常見的現象。在小說《簡·愛》中，作者對超自然的現象進行了描寫。當簡與羅切斯特的婚禮中斷后，簡經受著痛苦無措時，簡聽到了逝去的母親的召喚，在她的夢里、心里低語“我的女兒，逃避誘惑吧”。還有，當圣約翰里夫斯要簡與他結婚并一起去印度時，簡在孤獨無助時聽到了羅切斯特的呼喚

在《呼嘯山莊》中，超自然現象也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主要表現在噩夢、鬼魂等描寫方面。比如凱瑟琳的身影出現在洛克烏德的夢中，在小說第三章中有一段文字描寫：“不管怎么樣……我的手指沒抓它，卻碰著了一只冰涼小手的手指頭……直到鮮血滴下來……簡直要把我嚇瘋了。”這段文字讀起來讓人身臨其境，毛骨悚然，恐怖的畫面將哥特式的氣氛表現地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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